這一夜,黃子鳴都沒迴房間。


    清晨,孫一柔洗漱好出門,要去退房。


    在迴廊上,她見到了昨晚斷斷續續叫了一夜的女人。


    她穿著鵝黃色的旗袍,外麵套一件紅色羊毛大衣,手拿墨綠色鱷魚皮包,頭發鬆散的向上卷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纖細的脖頸。


    曲線婀娜,皮膚白皙,五官明媚。


    關門迴頭時,與孫一柔的目光對上,目光不善,微微眯起。


    孫一柔也很意外,沒想到她竟然是個混血,五官美豔,身材婀娜,卻又帶一點市井的風情。


    孫一柔往她出來的房間看去,不知道這樣美麗的女人為什麽會淪落到做這種工作,可這些都不是她該管的。


    她沒那麽多時間,也沒那麽多的慈悲心。


    女人看了她一會,轉身走了。


    邊走,邊低頭捂著喉嚨。


    咳咳咳的嘶啞幹咳著,說話都費力,很難受的樣子。


    想來,叫了一宿也是挺不容易的。


    孫一柔想,從前的厲偉就算是比較能折騰人的了,每每一折騰就是大半宿,好像不累似的。


    他不累,孫一柔可是累壞了,第二天連嘴都不想張,嗓子叫的嘶啞冒煙,扁桃體都腫了,生了一肚子的氣,每次被他折騰完,都要跟他冷戰幾個小時。


    因為實在是太難受了。


    她很同情這個女人,也並不意外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像厲偉那樣幸欲那麽強的男人。


    孫一柔關上房間的門,拿著門卡往電梯走。


    黃子鳴的電話打來:“我在樓下,現在上去。”


    孫一柔站在電梯口仰起頭,盯著正緩緩向上的數字鍵:“不用了,我正要下樓,你在大廳等我,直接退房吧。”


    黃子鳴想了想:“也好。”


    *


    一場盛大的備受全國矚目的婚禮,奢華而高調。


    城堡一樓偌大的花園宴會廳,不少明星政客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女傭領著孫一柔和黃子鳴往新娘休息室走去,半路遇到霍城的表妹霍楠,她正和人打著電話,皺著眉,一臉的不高興。


    “不能來,你早說,除了你有的是人願意陪老娘!”說完,她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抬起頭就看到對麵的孫一柔正笑望著她,霍楠的臉上閃過尷尬,但她大大咧咧很快就忘記了,摸摸鼻子,親昵的湊了上來。


    “你怎麽才來,我嫂子都等你半天了,快走快走。”


    她扯著孫一柔健步如飛的往前跑,黃子鳴笑笑,在後麵寸步不離的跟著。


    新娘休息室是一間很大的客房,一進門便被裏麵各式美女震懾住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場選美大賽。


    人群裏,孫一柔意外的看到李馨也在這裏。


    她看過去的同時,李馨也看到她,衝她微微一笑,不知和身旁的女人說了什麽,邁步朝她走來。


    霍楠知道孫一柔與李馨的關係,側過頭小聲解釋。


    “李馨和霍家三叔公家裏的大小姐曾在一處留學,算是同窗,這幾天她剛好來容城辦點事,知道我哥結婚,說也想來熱鬧熱鬧。”


    話落,李馨已經走到孫一柔麵前。


    親昵的拉起她的手:“媽說,你和子鳴來容城參加好友的婚禮,我還想著,會不會遇上你們,沒想到你們真來了,好巧啊!”


    黃子鳴走過來,親昵的摟住孫一柔的肩膀。


    “我們昨天到的。”


    “我比你們早點,上星期我就過來了,來辦點事。”


    “柔柔姐……”那邊,霍芸兒被一群化妝師圍著,苦著臉,仰著頭朝她招招手。


    孫一柔不著痕跡的抽迴手,淡淡笑著:“姐,那我先過去了,迴頭再聊。”


    李馨也很有眼色,主動讓開一步:“好,等有時間了我們再說話。”


    霍楠朝李馨點點頭,跟著孫一柔過去。


    黃子鳴留在原地,寵膩的目光一直追隨在孫一柔身上。


    李馨看到,低下頭笑了笑。


    黃子鳴摸摸鼻子,也沒多少尷尬,雙手插兜很自然的和李馨聊了起來。


    婚禮是在中午11點才開始的,中西結合,上午西式,下午中式。


    西式的婚禮莊嚴、肅穆。


    霍城牽著霍芸兒的手,在神父麵前鄭重的許下承諾,會一生一世守護她,愛她,不離不棄。


    孫一柔坐在離他們最近的位置,看到霍芸兒哭了。


    現在,她也愛上了霍城,再不是從前那個隻知道逃避害怕的小姑娘了,她已經是3個孩子的媽了。


    想想往事,好像就在眼前一樣。


    孫一柔的眼中也有濕意,很快被她斂去。


    下午,中式的婚禮可就熱鬧多了。


    霍城的表兄弟以及手下見慣了霍城那張陰戾麻木的冷臉,借著今天這樣的場合,他不能翻臉,當然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啊。


    什麽吃麵條,中間不許斷,斷了緣分就斷了。


    什麽選新娘啊,選錯了就罰跪鍵盤。


    什麽牽著繩子咬蘋果啊,讓他和霍芸兒好幾次撞到了牙。


    還有當場為小兒子換尿不濕啊,抱著新娘原地旋轉啊,唱歌表白啊,說出新娘的三圍啊等等等等,各種惡作劇層出不窮。


    前麵的惡作劇霍城都忍了下來,直到台下不知是誰不長眼的讓他爆出霍芸兒的三圍,男人突然冷下臉,一臉的肅殺。


    “找死?”


    場麵,一瞬間僵住不動。


    台下的嘩然聲也漸漸小去。


    偌大的城堡裏連唿吸聲都聽不見,靜的詭異。


    直到,小兒子咿咿呀呀的去扯霍城的褲腿,想將他的褲子拽下來,努力做一個坑爹的兒子,霍城才淡淡一笑,把小兒子抱起。


    他的笑,瞬間又讓氣氛解凍了,隻是,大家開玩笑也有了度,不會再像之前似的肆無忌憚了。


    老虎,終歸是老虎,沒有人敢在老虎的身上拔毛的。


    一天的婚禮下來,大家都累的筋疲力盡。


    霍芸兒都快虛脫了,霍城心疼她,把她抱迴了房間。


    接下來的晚宴隻有他還周旋在賓客之間,孫一柔吃了點飯就飽了,她想走,可黃子鳴卻被幾個導演製片人拉住,禮貌的笑著一度走不開。


    孫一柔拿了包往衛生間走,前方拐彎處,卻見李馨正笑眯眯的倚在那裏打電話。


    “流氓!你怎麽這麽壞啊,你再這樣我不跟你說了!”


    她的臉蛋微紅,一臉的羞怯。


    也不知對方說了什麽,看著李馨那羞答答的模樣,哪像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突然之間,孫一柔的麵前就閃過厲偉的臉。


    閃過他時常掛在嘴邊的那些糙話,那些時不時在他腦子裏轉圈的黃腔。


    她……在跟誰打電話?


    禁不住一時的好奇,孫一柔抿緊嘴巴,悄悄靠了過去。


    李馨微低著頭,一手扯著裙子手指都攪到一起了,臉上的笑意無法隱去,眼睛眯成一條縫,臉蛋很紅。


    她的高跟鞋向後踩在牆上,身體彎曲。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臉上布滿光彩。


    “你到了,這麽快?”


    她直起腰板,往側門的方向看了眼,滿眼的期待與愉悅。


    “等著我,我現在出來。”


    掛斷電話,李馨抿著嘴笑的像個沉浸在戀愛裏的少女。


    北方的3月還很陰冷。


    可她卻穿了一件亮紅色的真絲抹胸長裙,外配一款白色短款貂皮就往外跑,奔跑行走間,真絲裙下的大長腿滿是風情與誘惑,隻是不知道她冷不冷。


    孫一柔在原地想了想,還是決定跟出去看看。


    這3年來,李馨雖然沒做過任何針對她的事,可到底,她也是李家人,李蕊的針對,李錦的容忍包庇,周荷的虛偽假意,李傲的冷漠利用。


    孫一柔還沒搞清他們的目的,可她卻知道,他們對她來說不是親人,而是仇人。


    他們利用她、挾製她,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馨,她不得不防。


    孫一柔悄悄跟出了城堡,在城堡側門那裏,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因距離太遠,孫一柔看不清車裏的情形。


    隻看到駕駛座上坐了一個男人。


    李馨開門坐進副駕駛,傾身在那個男人的臉上獻吻。


    她看不清男人的長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隻隱隱看到他們的動作。


    不知為何,孫一柔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像被刺痛了。


    他們在車裏坐了很久,好像在說話。


    不一會,那男人正過身子,要把車子開過來了。


    孫一柔的身影往花圃後麵藏了藏,正準備看清那男人的長相時,黃子鳴的電話卻在這時候打了過來。


    她低頭在包裏翻找著手機,汽車嗡的一聲在她麵前閃過,孫一柔抬頭,驚鴻一瞥,所有的血液瞬間凝固,表情僵硬,再也動彈不得。


    厲偉!


    那個人是……厲偉?


    手機和包掉在地上,不知響了多久。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黃子鳴一手拿著電話貼在耳朵上,焦急的朝側門跑來。


    看到她的身影,男人才算安心。


    掛斷手機,皺著眉走到她身側。


    見她的包和手機掉在地上,屏幕上顯示著他剛剛打來的5個未接來電,而她的人就像傻了似的,表情僵硬,神態愕然,又有一點不敢置信。


    他彎腰撿起電話,放進孫一柔的手裏。


    這一摸,才發現她的手很涼,臉也凍的紅通通的。


    黃子鳴脫下外衣披在她肩頭,把她往懷裏摟了摟。


    “站這看什麽呢,身子都凍僵了?”


    孫一柔收迴視線,眼睛一下就紅了,低下頭,咬著嘴唇。


    “厲偉……我剛剛看到厲偉了!”


    他沒死!


    他和李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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