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蠱惑力量的聲音傳入耳中,殷辰變得恍惚起來,雙目失去焦距。


    薄唇微張,就快要順著殷安的意思說出放棄的話。


    殷安笑容愈深,聲音也越來越溫柔。


    可結果,腰上突然一緊,被結實有力的手臂給牢牢圈住了。黑霧化作的長袍都被這動作弄得晃悠,邊緣溢散。


    「安安......」


    懷中的人溫度冰冷刺骨,那對不含絲毫感情的血眸,以及雪發尖耳,都在明晃晃昭示著祂非人的身份。


    可殷辰不覺得害怕,他反而慶幸。


    茫茫人海,安安就是選中了他,與他一同生活,陪伴他度過了這許多年。


    何其有幸。


    「真沒意思。」殷安麵上的笑容隨著殷辰的動作而徹底消失,再次化作黑霧消散,出現在不遠處。


    「現在的人類都這麽不怕死了,還貪心。」


    抬手引出法陣,殷安神情散漫,「行吧,既然你們觸發了陣法,欲/望我也收下了,你們的願望我還是會實現的。」


    三人聽到這話,突然間就懂了什麽。


    所以,其實邪神自己設下的陣法對祂也有一定的限製,所以殷安剛才才會輪流通過引誘、恐嚇、蠱惑的方式試圖讓他們選擇放棄。


    這樣的話,就既能得到欲/望祭品,又不用實現願望。


    不愧是邪神......


    突然間開始懷疑之前那些許願的人真的有達成心願嗎?


    「不過你們的願望都一樣,我也不可能全部實現,所以——」殷安說著,惡意拖長了尾音,眸中又閃爍起興味,「隻能選一個人。」


    感受到三人之間瞬間濃重起來的敵意與競爭,殷安舔舔唇,笑意盈盈。


    雪發自臉側拂過,發尾蜿蜒在地麵,與黑霧糾纏。


    明明是看上去清冷的身影,偏生了一張勾魂麵,令眾生傾倒。


    「而且人類根本不可能占有神,你們逾距了。」


    「這樣吧,折中一下,我不是報名了那個選秀嗎。」殷安隨意抬手,就近輕挑地點了點殷辰的脖頸,指尖曖/昧地上下滑動,看著那突起的喉結滾動,戲笑道:「在決賽結束的那天,我會挑一個人成為我的眷屬。」


    「從此同我一般,不死不滅。」


    ......


    黑暗徹底褪去,殷辰睜開眼睛,發現時間居然還處於半夜十二點。自他進入那片空間,時間就已經被凍結了。


    腦中還在不斷迴放殷安說得話。


    誰最能迎合他的喜好,最後就能成為眷屬。同時,因為封印碎裂的原因,從此往後,每晚七點到十二點,邪神都會甦醒,其他時間依舊是人類的狀態,也不會察覺任何的異常。


    而沒有記憶的這十九個小時,正是用來刷分的。


    迎合喜好......


    「事業、甜食、彈琴、小說?」


    房間內,景明嵐開亮了燈,戴著眼鏡,將頭髮紮起,一副高考前夕挑燈夜讀背水一戰的架勢。


    他要列出一張小安安的喜惡表來,這樣才能對症下藥。


    絕對絕對,絕對要贏!


    咬著筆頭,牙齒輕磕,又提筆寫下一串殷安可能會喜歡的東西。


    「嘶......」寫著寫著,景明嵐緊緊皺眉,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究竟是哪裏呢......


    迴想起殷安慵懶繾綣的笑意,看似無害,實則帶著劇毒,沾之蝕骨。


    無意識抬手摸過自己的下巴,那裏似乎還殘留著被冰涼指尖掐弄的觸感。


    今夜的遭遇實在是過於跌宕起伏了。


    原本的唯物主義世界觀被打碎重組,心上人變成了遙不可及的神明,甚至麵前還擺放了一個永生不滅的機會。


    換做任何人,都會為此瘋狂。


    卻也為此疏忽了,那不是人類想像當中垂憐眾生的神明。


    那是邪神,視生靈為玩物,絕無感情可言。


    「哈......真的是瘋了。」景明嵐捂臉,突然低笑起來。


    明知道殷安如今的危險,明知道自己與對方之間隔了天塹,明知道對方根本不在乎自己......


    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還是不願放手,沒臉沒皮貼上去,真就像極了被罵愚蠢的撲火飛蛾。


    目光透過指縫,落在桌麵那張喜惡表上麵,將其隨意扯落揉作一團,扔進了一旁的紙筒。


    這些都是「殷安」的喜好,並非殷安的。


    既然最後做出選擇的是邪神狀態的殷安,那他需要迎合的自然也是邪神的喜好。


    祂的喜好......


    「欲/望啊......」


    幽靜的別墅內,連青亦靜靜看著自己擺在床頭的琴譜,那一首他鑽研了許久許久的《神》。


    「啪!」琴譜被丟進了用來存放廢棄琴曲的櫃子裏。


    殷安的喜好,他大概是有意識到一點的。


    白天的時候,他做出失控之舉,那時分明都已經感受到了殷安推拒的動作,是想要將他推開的。


    可下一秒,對方的手頓住了,任由他十指相扣。


    那時候沒有發生任何別的事情。


    隻除了他因為被拒絕而越發嫉妒煩躁,變得與平時完全不同。


    隨後,殷安的動作就開始配合,眼神也有些渙散恍惚。


    召喚邪神需要強烈的欲/望,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邪神就是喜歡人類因為欲望而失控的樣子,這對於邪神來說是一種很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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