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還在養病的第一門將先生,前去看望他的平托以及莫名其妙被高層叫走的普約爾,其他人準時出現在了餐廳裏。


    「皇馬也晉級了,他們要去踢拜仁——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還會在歐冠決賽上遇到他們。」


    哈維看著賽程表思考了一會,突然說「你們知道維克托可能下賽季要離開了嗎?」


    法布雷加斯聽完被蔬菜葉子嗆到了,咳得驚天動地,坐在一邊的皮克手忙腳亂地幫他拿水杯。


    「維克托要離開?」


    最先迴神的是裏奧,他放下拿來逗伊格納茨的小番茄,臉上的表情嚴肅了不少。


    伊涅斯塔默默點頭。


    吃飯時向來注重禮節的伊格納茨愣住了,手裏拿著的叉子掉在了餐盤裏,濺起的醬汁弄髒了他的袖口。


    愛幹淨的大少爺來不及擦,看起來有點慌亂。


    「為什麽?」


    「不為什麽,又為了很多。」哈維說了句高深莫測的話,「他自己的狀態,球隊的風格變化,高層的態度——說不清。」


    踢了這麽多年的商業足球,伊格納茨不能說是沒有經歷過告別——亨利、伊布拉希莫維奇、瓜迪奧拉,巴塞隆納作為歐洲豪門,人來人往,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但巴爾德斯不一樣,在他還沒來到這座城市時,忠誠的拉瑪西亞門將就已經代表紅藍軍團攻城拔寨了。


    有多少年了?數不清了。


    當他第一次進入加泰豪門的更衣室裏時,看起來脾氣不怎麽樣的門將大笑著迎接他,說著我們等你好久了,你可總算是來了。


    一轉眼過去七年了,但這一幕卻還像是新的一樣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底。


    巴爾德斯離開巴薩,聽起來就像是普約爾、哈維、伊涅斯塔和裏奧其中任何一個人離開一樣不可思議。


    更何況他的狀態依舊能夠應付緊張的賽程,他也依舊是西甲聯賽頂尖的門將。


    「為什麽呢?」伊格納茨吸吸鼻子,他最近幾天有點不舒服,聲音悶悶的,「我一直以為他會留下來,直到退役的。」


    伊格總是這麽理想,哈維和伊涅斯塔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忍心打破他的美夢』這句話。


    「童話很美,但現實總是蜿蜒而崎嶇。」裏奧從一旁拿了濕紙巾擦擦他袖口上的醬汁,「做我們能做的,用冠軍獎盃當作禮物,送他驕傲地離開吧。」


    其他人默默地點頭。


    這麽一整天,伊格納茨的興致都不太高。


    第二天平托迴來訓練了,他照舊梳著辮子,看起來像個藝術家,和每個人熱情地打招唿。


    訓練結束後,大家在更衣室收拾東西,平托不知道在和皮克聊些什麽,笑得特別開心。


    「你最近有點浪,」巴薩的第二門將聲音裏含著笑,「以後可別像這幾場比賽那樣,沖得比伊格還靠近對麵的球門。」


    「我和維克托還能受得了你,等下賽季我們都不在了,新門將說不定是個更暴的暴脾氣,在場上就把你抓過來打一頓。」


    這幾天精神略微有些敏感的伊格納茨一下子抬起頭,「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平托看著一臉迷惑的小巫師,拍了下腦門,這才想起來他還沒和大家說過。


    「我不會繼續續約了,這個賽季結束後,我就要準備準備退役了。」他很灑脫,絲毫沒有離開呆了十幾年的球場的不舍與難過。


    「我已經不年輕了,綠茵場上的夢做夠了,是時候開啟新的人生了。」


    普約爾並不意外他的選擇,他穿過愣在原地的其他人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了這位任勞任怨,為巴薩付出了最好的青春的老夥計。


    哈維和伊涅斯塔他們也迴過神來,低聲說著祝福的話。場上離他隻有幾步遠的兩個門將都要離開,皮克看起來有點難過,撒潑一樣錘了錘平托後就扁著嘴坐在一邊。


    「垮著張臉幹什麽,」平托伸著貢獻了數次撲救的手臂,隔著好幾個人準確地放在了伊格納茨的頭髮上,像之前那樣熟練地揉亂了他的頭髮。


    「又不是見不到了,我準備之後朝音樂這方麵發展,要是真的做的太爛了沒人投資,小伊格你記得捧捧我。」


    心情不佳的伊格納茨被他逗笑了,露出了一個還算好看的笑。


    訓練結束後,輪到裏奧開車帶伊格納茨迴家。窗外是巴塞隆納的夕陽,溫柔的晚風推著煙霞般的流雲,整座城市都仿佛籠罩在這幅瑰麗的畫卷中。


    路邊不少行人駐足,掏出越來越智能的手機,記錄下這份罕見的美好。裏奧特意在一旁停下車,示意愛湊熱鬧的伊格納茨也好好享受一下這一刻。


    興致不高的大少爺搖下車窗,隻是靠在窗邊向外望了一會兒。


    艷麗的雲落在他的眼底像是一團火。


    「這個夏天是個告別的季節嗎?」他的聲音有點啞,「下個賽季,這個球隊會不會變得有些陌生?」


    不隻是下個賽季,下下個賽季,未來的幾個賽季,他終於開始意識到,一個時代似乎要結束了。


    哈維的上場時間逐漸被法布雷加斯替代,伊涅斯塔在續約上也遲遲沒有進展,普約爾越來越少地出現在諾坎普的草皮上,就連裏奧,高層都早就找好了他的替代者。


    如果等到最初的那些人都不在了,他不知道這個隊伍對於他還有什麽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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