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落網的那一瞬間,他終於感受到了脫力感,奔跑了整場的脫力感,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雙臂撐在球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脖頸線流入球衣或滴進綠茵場。


    3-1。


    還有不到20分鍾。


    紅黑軍團緊緊地抱在一起,背後是麵色落寞的曼聯球員,弗格森爵士看不出表情地站在場邊。


    「他放棄了嗎?」裏奧聽見身旁的人小聲交流,「那個銀色頭髮的孩子。」


    『他放棄了嗎?』全球各大電視台的解說也問出了一個問題。


    他會放棄嗎?伊格納茨會因此而失去鬥誌,將勝利拱手相讓嗎?裏奧·梅西問自己。


    不,他不會。


    場上的青年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撐著地麵站了起來,起來的那一瞬間沒站穩踉蹌了一下。


    電視前的球迷擔憂地看著他。


    「你們在落寞什麽?」他沒有擋住嘴,就這麽在全世界的鏡頭麵前平平淡淡地說。


    周圍的曼聯隊員一愣。


    「我們還有二十分鍾,算下來十分鍾進一球就夠了——從曼聯的禁區到ac米蘭的禁區距離不到200米,一個來迴也隻需要一分半鍾,你們覺得自己做不到嗎?」


    他們本來覺得伊格納茨哭了。


    眼睜睜地看著對手在自己麵前進球,而自己卻追不上——多殘忍的一件事情啊,上帝沒有給他足夠的速度,卻給了他足夠的智慧。


    他算得到,卻追不上。


    伊格納茨是曼聯公認的天才,當天才都喪失鬥誌,這將是一場多麽悲劇的戰爭——所有人都被這個絕望的事實擊倒了。


    但伊格納茨看起來就像是訓練賽被進了一個球之後被基恩罵了兩句的樣子,隻是有點沉默,卻不會因此受到任何影響。


    「我追不上他,但是你們可以,不是嗎?曼聯不是一個人的曼聯,是十一個人。」


    他知道自己賽後無論如何都要被掛在頭條上一個月了,輸了就是越俎代庖球場上亂指揮,給全隊背鍋;贏了也會被炒作一番狂妄的少年天才,挑戰更衣室規則的黑山羊。


    那又如何,他不想輸。


    「我們是曼聯,是流著紅色血液的曼聯,曼徹斯特的天空是紅色的,天空下的我們永遠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他整個賽季在場上都在充當鋸嘴葫蘆這個角色,今天說的有點太多了——或許是潛意識裏知道,今天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說了。


    「走吧,把勝利帶迴曼徹斯特。」他伸出手,其他人相視一笑,把手搭在他的手上。


    「我們當然知道,你個小鬼頭。」費迪南德使勁揉揉他的頭髮,吉格斯也伸手湊湊熱鬧。


    斯科爾斯微笑地看著他們:「你做的很好,伊格,你是曼徹斯特聯的好孩子——我們為你自豪。」


    「現在開始也不晚,情況總不能更糟了,我們還有什麽值得恐懼的呢?」被摧殘了大半場的範德薩雙手在胸前用力合十,「加油啊,小夥子們。」


    魯尼伸出手,克裏斯蒂亞諾傻笑著握住。


    哨聲響了。


    弗格森爵士看著這支他引以為傲的隊伍重新燃起了戰火。


    重新開場五分鍾後,ac米蘭後衛拉扯斯科爾斯,裁判判罰任意球,斯科爾斯直接任意球破門。


    3-2。


    曼聯球員迅速從網裏撈出皮球交給裁判開球,絲毫沒有慶祝,而被追趕著的米蘭開始失去上半場的沉穩,似乎有些焦慮了。


    「今天會是第二個伊斯坦堡嗎?卡卡的上一粒進球並沒有打垮曼聯,反而讓他們更加堅定,這讓我又想到了99年的那支紅色曼聯。」


    所有人都屏住唿吸,不願錯過場上的每一秒。


    傷停補時第一分鍾,伊格納茨在中圈拿球,再次和卡卡對上。


    巴西人的表情堅毅——他是目前這個星球上最好的球員之一,伊格納茨很清楚自己有多大的可能過掉他。


    卡卡也意識到了隻要防住麵前的年輕人,等到傷停補時結束,一切就結束了。


    這個球和他第一次代表曼聯上場的時候很相似——時間所剩無幾,球隊比分落後。


    他當時是怎麽做的來著?裏奧想了想,對了,他直接起腳長傳,傳給了禁區裏的範尼,然後範尼頭球破門。


    「伊格納茨·加百列直接在中圈吊射,球飛向了迪達把守的大門!!!有點偏了……不!!!不是射門!!!索爾斯克亞!!!」


    裏奧笑了,臉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


    「加百列中圈長傳!!!索爾斯克亞頭球破門!!曼聯二十分鍾內完成了追平!!!他們在告訴義大利人:想要如此輕易地從紅魔取勝,不可能!不到最後一秒,永遠不能對紅魔言勝!!」


    「我不需要學會飛行,因為你們每一個人都擁有翅膀。」伊格納茨輕聲說,隨即大笑著接住撲過來慶祝的隊友。


    爵士站在場邊,身後的替補席是像瘋了一樣抱在一塊的工作人員和替補隊員,他臉上帶著微笑,仿佛從那個銀髮的高個子身上再次看到了兩年前那個青澀的紅衣少年,又仿佛看到了八年前那個帶球在場上茫然張望的孩子。


    他突然有點捨不得小巫師離開曼聯了。


    比賽最終被拖進了點球大戰,伊格納茨本來被排在了一個沒有壓力的位置——隊友不想讓他再背負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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