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看過之後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把她想知道的消息告訴了她,“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應該怎麽跟你說才好,畢竟作為家屬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難免會有些激動。不過你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她時日不多了。”


    這個時候去說太多醫學上的術語讓她知道病情的嚴重性已經來不及了,或者說是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


    如果躺在病床上哪個人的身體能夠再稍微好上一些,其實會有更多的選擇。但是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她時日不多?雖然我的醫學上的東西不太明白也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胡說八道來框騙我。”季柔拍著桌子威脅道,“之前我就陪奶奶去醫院檢查過,不過來的不是你們醫院。但是那個醫生可是告訴我,她的身體特別好,還有很長時間可以走下去的。”


    醫生有些無奈,“但是你要知道時間是往前走的,沒有任何東西會一成不變地留在原地,更何況還是疾病這種完全不可控的東西。那個時候的‘好’未必等同於現在的‘好’,而且對她來說死亡才是最大的解脫。”


    一直拖著病弱不堪的病軀在世上苟延殘喘著,哪怕是有這個能力去服用高昂的特效藥使用醫學設施去治療,也沒有辦法讓她重新恢複健康。


    這些話她全部當做沒有聽到,“你不要以為在這裏跟我胡說八道我就會相信你,我奶奶如果時日不多那也是你們醫院的庸醫太多!你們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拯救她,所以我作為她的家人,不日就會將她帶離這間醫院,為她尋找更好的醫生!”


    就在這個時候,門從外麵推開,季煙穿著一身看上去很暖和的白色毛呢外套走了進來。外套的脖子上有一圈黑灰色摻雜著的毛絨圍脖,人一穿上就顯得臉特別小一圈,跟個精致的娃娃一樣。


    “你想帶老夫人離開醫院?那麽在這之前你不僅得經過我的同意,還得問問你的父母是否答應了。”


    季柔這次是瞞著所有人迴來的,她想在誰都不知道之前先把那份真的遺囑找迴來,這樣季振雄顧忌著這個就不會把她丟下不管。可沒想到季煙竟然也會出現在這裏!


    她也沒興趣再跟醫生廢話了,一臉不悅地瞪著季煙,“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之前原本以為你這麽驕傲的一個人,在經曆過無數次的背叛之後不會再相信曾經欺騙你的人了,隻是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終究還是敗了。”


    季煙沒有理會她,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把在外麵等候著的季振雄和江珍都帶了進來。


    一時間醫生的辦公室因為人多而顯得有些亂,不過這點隻有季煙察覺到了,其他人則是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一點。


    江珍看著她就頭疼,再加上之前憋的一肚子火,這會兒實在是沒法保持和顏悅色的態度了,“你不是說過這段時間你都不迴來嗎?那你現在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出現在a市,而且你迴來的時候竟然也不跟我打聲招唿!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媽?”


    季振雄直接把人推開,上去就是一巴掌把人扇到了地上,她嘴角都破了。


    “我之前是怎麽跟你說的?隻要你老老實實地待在a市當你的江家少奶奶,你就會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現在這些原本應該屬於你的一切都被另一個女人奪走,之前不願意留下,那你現在迴來是找死嗎?”


    現在是他們一家人吵架的時候,季煙並不打算摻和進去,淡定地把醫生帶了出去。


    他們走到辦公室不遠的走廊長椅那坐下,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也還是能夠他們那家人的爭吵聲,其中以季振雄的聲音最大。


    季煙很不好意思地跟他道了個歉,“今天因為我的關係讓你的辦公室成為了菜市場,實在是很抱歉。”


    菜市場?這是在諷刺他們跟市井小民一樣沒有眼力見兒嗎?沒想到她也會這麽諷刺人。


    醫生眼睛一亮,轉頭看向外麵的風景,“沒事,隻要是這些事情能夠幫到你那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不過那個女人來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病人的孫女,後來根據你一起來的兩個估計是她的爸媽了。但……為什麽你沒有待在裏麵和他們一起商議?”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爭吵聲已經逐漸淡了下來。


    她沒有正麵迴答,臉上卻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因為我隻是個養女,並沒有任何資格參與到啊他們的家庭會議當中去。”


    在醫生還想再問的時候,季煙已經站了起來,“我想用不了幾分鍾他們就會冷靜下來的,到時候辦公室會重新歸還給你。今天給你造成的麻煩我會用金錢來補償,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太大的麻煩。”


    她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應聲而開。三個臉色都不怎麽好看的人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顯然是剛才的談話沒有那麽順利。


    季煙身後跟著的兩個人始終和她保持著一段合適的距離,在沒有得到吩咐之前不會靠近。


    “醫院並不是談話的最好地方,如果你們堅持要在這裏說的話我也不介意奉陪,隻是我勸你們最好考慮清楚。”


    季柔對著她呸了一句,“不要以為你在這裏假好心就能得到什麽,誰稀罕啊!”


    季振雄瞪了她一眼,她當即就萎了下去。


    最後他們還是迴到了季家,畢竟就他們幾個現在的情況來看,不管是什麽地方都不是最適合談話的,於是說來說去最後也就隻剩下這個地方了。


    季煙再次迴到這個熟悉無比的地方,可是神態中卻沒有絲毫的眷戀與不舍,反倒隻有刻入骨子裏的冷漠,就像是這裏的一切都無法引起她的共鳴一般。


    她眼看著江珍故意在她麵前擠開了管家要去泡茶,但是扭扭捏捏了幾分鍾卻連茶包都沒拿出來,這才終於出聲打斷了江珍的行動。


    “我就引用季柔剛才說的話,不要在這裏假好心了,你們得不到什麽。”


    那兩個保鏢始終圍繞在她身邊不曾離開過,不管他們一路上想用什麽理由把人支開,那兩人都跟聽不懂人話的雕塑一樣隻知道跟著季煙。


    季振雄輕咳了一聲,“阿煙啊,再迴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你有沒有熟悉的感覺?怎麽說你也是在這個地方生活過十多年的,這裏到處都留下了你們嬉戲打鬧的痕跡。如果不是你們現在都已經嫁做人婦了,恐怕我還當你們是當年那兩個未曾長大的小女孩呢。”


    她一臉冷漠地抱著手臂,“有話直說,不用在我這裏煽情,更別妄想用什麽親情牌。”


    有些事情隻有自己經曆過才深知其中的艱辛,不管是小時候還是現在,她從來都沒有被這個家真正接納過。


    既然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所謂的愛,這些東西對她來說自然也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江珍帶著季柔去泡茶,所以客廳隻剩下他們兩個,情況一時間陷入了尷尬之中。


    季振雄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你也知道最近一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先是公司受到傷害損失慘重,再是你奶奶生病住院生死不明。眼看著情況就要繼續惡化下去,很有可能再過幾個星期我就連這個宅子都保不住了。你看,你願不願意出手幫一下家裏?”


    又是熟悉的請求,熟悉的味道。


    聽到這話,季煙本人是沒什麽反應,不過一直站在她身邊那兩人卻反應比誰都大,拿起武器就要動手,好在關鍵時刻被季煙喊停了。


    “行了,他確實是對我沒有任何的惡意。而且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如果他有這個膽子敢對我動手,那對季家和公司來說才有可能是滅頂之災。”季煙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鬱了,“隻是現在你隨便說一句話就有可能被當成傷害我的人抓起來,所以你確定還要繼續跟我討論這個話題?”


    他又一次在季煙這裏吃了癟,而且還是沒法反駁那種。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羞愧,臉上浮起了斑斑點點的紅色。


    季煙伸出一根手指提示道,“就憑你們之前對我做過的哪些事情,我就不可能以德報怨來救你們,更不用說你還一直在打我和陸霆深的主意。隻是我雖然不可能無條件去幫助你,但如果我們來做一場交易的話這件事情或許能夠成功?”


    這個世界上任何不求迴報以及不在乎自身受過什麽傷害還去以德報怨的人有的是,但絕對不會是她!


    季振雄還是有些不滿,但是想讓她鬆口已經是件很難的事了,如今能夠得到這樣的進展已經實屬不易,要是拒絕的話很有可能會就此錯過這個機會。


    可……讓他在季煙麵前低頭,這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看著手表掐著數喊了停,“我應該說過吧,我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你們身上。你隻有一分鍾的時間來思考,一分鍾之後給我一個答案。這將是你最後一個機會,如果錯過的話不管是誰來都救不了你。”


    季煙的語氣甚是自信,就像是能夠預料到那件事情的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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