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種珍貴的東西正悄聲無息地從指縫中溜走,讓人焦心之際卻無能為力。


    季煙並沒有感覺到他的擔心,又或者說感覺到了但不知道該說什麽,依舊繼續說著那個所謂的故事。


    “其實她並不是第一次去到那個大房子裏,之前也有過很多次這樣的經曆,女人以工作忙為借口經常送她到那邊暫住,直到那次才告訴她跟這裏的主人是什麽關係。再然後,她順理成章地留在了那裏,而女人則是一輩子被困在了這兒。”


    有些事情故意去迴想的話反而一片模糊,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卻一次全趕上了,腦子裏迴蕩著的都是過去的不好。


    陸霆深對她伸出手,並沒有跟她對話,而是淡淡地道,“你體寒,這樣對身體不好。”


    季煙微微一愣,覺得那隻大手就像是在黑暗中迷失的時候突然出現的指引方向的路標。


    她眼神一暗,用手撐著地自己站起來了,“過去的事情現在提起也沒什麽意思,無來由的傷感一次讓你見笑了。”


    她想要離開這裏,有些話可以跟死去了的媽媽說,卻不能同時當著他們兩個的麵說。


    陸霆深看著她瘦弱的背影,並沒有走上去,而是輕聲道,“不打算跟嶽母介紹一下我嗎?”


    嶽母?


    季煙眼睛裏的驚訝仿佛要化為實質跑出來似的,很不可思議地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偏過頭不知道是在迴答還是自言自語地說,“她隻是一個死了很多年的死人而已,擔不上這個稱唿。”


    這應該是最委婉的拒絕。


    陸霆深像是早就料到這個結果,麵色不改地走過去,“走吧。”


    等到她什麽時候願意將自己介紹給躺在下麵的人時再說吧,現在談這些還為時過早了。


    這個結果是季煙想要的,可是真的聽到他答應時內心卻有些淡淡的失落和憂傷,像是要錯過什麽一樣,她手上用了些勁讓指甲戳進肉裏,細密的痛感來的剛剛好,不會太痛卻讓她清醒。


    坐在車上離開南山公墓的時候,季煙靠在椅子上緊閉雙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管家跟你說家宴的事了?”


    她微微頷首嗯了一聲。


    “爸媽會晚些迴來,在這之前家宴不能出任何意外。”


    隨著這清冷的話音落下,陸霆深讓司機掉了個方向往另一個地方開。


    季煙睜開眼睛,很疑惑地望了過去,“不是要迴家處理事情的嗎?現在是要去哪裏?”


    她一夜未歸的事情應該給陸霆深帶來了很多的困擾,明明知道不應該在這種時候給他惹任何的麻煩,可人在生氣的時候卻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身為我的妻子,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我和陸家。”陸霆深淡漠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連,最後停在她的衣服上,意思不言而喻。


    平時她的日常服飾怎麽樣陸霆深都可以不過問,由著她去做都可以。但是家宴的事情擺在眼前,有些事情卻是不得不擺到明麵上來重視了。


    她被看的皺起眉頭,下意識張開手去看自己的衣服,聲音夾帶著小鬱悶地嘟囔道,“還好吧?”


    他們到了陸氏集團旗下的百貨大樓,因為陸霆深的到來,這裏被清場隻有他們,可以挑很久。


    “這……有點沒必要吧?”


    秘書下去安排此事的時候說漏嘴了,因此他們剛到百貨大樓的時候,就被一群人守在門口歡迎,場麵大的讓人懷疑是不是什麽國家級別人物來視察。


    陸霆深也有些不悅,擋在季煙前麵,“這樣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一般隻有來視察工作的時候必須從每個地方開始看起才會有這麽大的陣勢,工作的時候是沒辦法隻能如此,可是平常若還是要這樣的話,就隻是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最後的最後,所有人都散開迴崗位了,讓他們兩個新婚小夫婦在這逛。


    陸氏集團旗下的百貨大樓都是些高價進口貨,他們直接到了首飾區進行挑選。


    陸霆深此刻就跟普通男人一樣站在一邊,手裏拿著本雜誌麵無表情地翻著,對女人的這些東西不知道該發表什麽看法。


    “請問總裁夫人想要什麽首飾?”


    季煙思考了會兒,“成套的那種吧。”


    這種成套的直接拿來使用就可以,還不用費心去挑選參加宴會要戴什麽,足夠節省時間。


    她當即從專櫃裏拿出幾個紅色盒子包裝起來的首飾,輕輕一按便開了,幾套顏色相間款式類似的首飾便映入眼簾。


    “這套首飾的設計靈感來源於早世紀的精靈,平時可以搭配那些小清新的禮服進行使用。”她又打開旁邊那套,“這套是比較雍容華貴的,在重要的場合時可以使用。”


    季煙看了幾眼,剛想說話,就被突然出現的人將話頭搶了過去。


    “剛剛看到的時候還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走近一看居然真的是二位。霆深和季煙小姐興致真好,竟然選擇在這麽個大雪天出來購物。”


    來者是林婉兒,她說完那些話後就走到陸霆深身邊粘著,像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們兩個人有什麽曖昧關係。


    季煙微微挑眉,淡定反擊,“林小姐不也來了?難道說林小姐不是來購物的,而是來找人的?是找什麽樣的人才需要來到這兒,不知道情況的我還以為林小姐是尾隨而來的,還真是抱歉。”


    林婉兒臉上的笑容僵了下,隨即眼睛帶著星光地望向身邊的男人,“我來這兒當然是挑選禮物的,紀念一下跟男朋友在一起的日子,可是來到這裏之後卻不知道該送些什麽好。這不,正常看到二位,便想著上來打聲招唿,順便跟季小姐討教一二。”


    正在介紹的專櫃小姐被這個修羅場嚇了一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可林婉兒卻沒將他們的難看臉色放在眼裏,淡定上前拿起首飾盒子看了眼,“季小姐這是要買首飾嗎?也是,隻有自己好看了才能吸引身邊的人。像季小姐這麽聰明的人,肯定很討霆深的歡心吧?之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脾氣就挺不好的,卻每次在吵架之後都會主動來找我,這點倒是挺好的。”


    她話裏有話,恨不得把所有暗示的事情丟到明麵上來說,之所以這麽隱晦無非是顧忌著這裏還有第四個人在。


    季煙那麽愛打扮,又聰明,能討陸霆深的歡心。而她之後和脾氣差的陸霆深在一起,卻都是陸霆深主動示弱,差距頓時就拉開了。


    眼看著季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再加上自己看到的那些事,陸霆深出口打斷了他們的“愉快”聊天。


    “沒有的事。”


    這話是在迴答林婉兒,見人望過來,他的語氣越發冷了幾度,“我沒有哄過任何人。”任何人中包括林婉兒。


    打臉來的那麽猝不及防,還是由當年事情裏的當事人親口說的,這要是換了其他人在場,還不得尷尬死?


    林婉兒麵色不改,笑著拍了下腦袋,“啊,還真是呢。到底是過去那麽多年,很多事情在腦子裏都模糊了。我可不是有意要誤導你,隻是記錯了一些細節而已,季小姐不會生我的氣吧?”


    她並沒有迴答林婉兒,而是看了眼陸霆深,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幫自己,眼底有一絲詫異。


    就在專櫃小姐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又闖進來一個穿著正裝的女人,她三下五除二跑到陸霆深身邊附耳匯報著什麽。


    肉眼可見的,陸霆深的臉色一點一點黑了下去,周身圍繞著讓人能夠感到不安的氣場。


    林婉兒像是沒看到他們一樣,自顧自地拉著季煙的手道,“其實呢你也不用這麽把我放在心上,我已經放棄霆深了,存在在我們之間的故事隻有當年那段。現在我要專心專意的對男朋友,所以想跟你取些經,不知道季小姐有沒有什麽事可以指教下我的?”


    季煙想鬆開手,卻被拽的嚴嚴實實的,便冷聲道,“隻要你們之間存在著愛情,那麽不管送什麽都是他喜歡的,他在意的不會是禮物,而是送禮物的那個人,以及禮物所承載著的情意。”


    很官方地說完後,趁著她思考時季煙趕緊撤到一邊,而秘書也早已結束了與陸霆深的談話。


    “你先下去吧,一會兒如果有需要的話會再叫你。”她對著專櫃小姐說。


    等這裏隻剩下他們三個人的時候,林婉兒才後知後覺地笑了起來,“霆深,我怎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呢?季小姐,今天的見麵很是愉快,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我們能夠約出來聊聊天,畢竟大家都已經是有對象的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會再給季煙帶來任何威脅。


    在林婉兒拿著包離開之後,秘書才靠過去解釋。


    “因為陸總想為您添些首飾,所以我讓下麵的人清空了,原本是不對外公開的,但是林婉兒卻不是一般人,最後還是讓她進來了……”


    這是她的工作失職,所以要解釋清楚不能連累到陸霆深。


    隻是現在的陸霆深注意的卻不是這個,他黑著臉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事情,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的光。


    季煙抿著唇,本來就不好的心情經過林婉兒這麽一攪和頓時更差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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