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勒出的幾筆簡單卻傳神, 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隻隨風搖曳的金魚草。


    茄子舉起畫板認真看了看, 滿意一笑——不愧是鬼燈大人都稱讚過的畫技!


    “金魚草啊~金魚草~嗚嘎嘰嗚嘎嘰的唱著歌~”


    他五音不全的哼著歌, 右腳一下下的打著拍子,顯然十分開心。


    到現世出差這種輕鬆活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任務, 更別說是來接那隻最好看的金魚草, 茄子迴憶起以往淺野零的歌聲,倏地打了個哆嗦, 筆下頓時充滿了靈感。


    “欻欻——”


    他埋著頭,全神貫注的創作著藝術。


    炭筆頭在紙上摩擦的聲音很大, 還有一些炭屑稀稀索索的往下掉。


    一隻長大了嘴巴似乎在大聲歌唱的金魚草的大致輪廓就出現在了紙上, 接著他開始描繪細節,鱗片、魚鰭,經脈。


    “茄子。”


    “嗯”


    木靈的出現打斷了茄子的專注創作, 他立刻地抬起頭,朝著木靈的身後看去。


    眼睛不靈不靈閃著光,兩顆小虎牙也因為笑容而顯露出來,可惜的是,在這樣的期待下,他並沒有看見金魚草的身影。


    茄子笑容一僵。


    ……


    金魚呢?


    茄子眨巴了兩下眼睛,走到木零麵前歪著身子左右探看,還試圖扯開木靈的袖子尋找某隻金魚草的身影。


    “在哪呢,在哪呢?”


    他嘀嘀咕咕不死心的找。


    直到頭巾都被茄子扯散開之後,活了不知多久的木靈好脾氣的將自己頭巾搶了迴來,重新放迴頭上係好。


    雖然和茄子身高相仿,但依然踮起腳拍了拍茄子的腦袋。


    茄子抱頭,“?”


    木靈笑了笑,淺藍色的眼睛裏全是對小輩的無奈和包容,對他輕聲解釋:“不用找了,他沒有跟著我過來啦。”


    “……那他在哪?”茄子問。


    接著滿臉疑惑的歪頭,不解的盯著木靈的眼睛,“今天我就是出來接他的。”


    說著晃了晃手裏畫了一大半的畫紙,繼續補充,“這也是鬼燈大人的命令。”


    作為地獄輔佐官的鬼燈大人說是地獄隱形掌控者也不為過,他的命令更是毋庸置疑的絕對正確,茄子也是得到了鬼燈的允許之後才能通過隧道來到現世接金魚草。


    木靈攤手,“但他們確實沒有死。”


    茄子呆滯了,喃喃自語:“未死之人的魂魄是不能去地獄的……”


    這該怎麽辦


    經過短暫的思考衡量之後,茄子還是打算先迴地獄向鬼燈大人報告這件事。


    還沒等他一腳踏進隧道口,就被木靈叫住了。


    “等等。”


    茄子迴頭,“嗯?”


    “要不要先去看一下他們現在到底怎樣了?”木靈迴憶起剛才鬼舞辻無慘的那一眼,語氣也開始不確定了起來,“我總覺得那個男人好像看到了我。”


    照理說隻有死掉的人或者非人類才能看得到木靈,那時候的鬼舞辻無慘擺明了沒死,但木靈確實感受到了對方那道短暫停留的視線。


    難道是因為快要死亡才會這樣?


    木靈心中懷疑。


    茄子也想到了這一點,眨了眨眼,“這樣也不錯。”


    兩隻不足成人胸膛的非人類就這樣結伴而行,勻速朝著南邊的方向走去,背影看上去分外和諧。


    木靈感受著樹木給它的反饋:“他們停在了前麵,一直在流血。”


    茄子:“那就是快死了吧?”


    木靈被他直白的言辭驚了一下:“……是的。”


    “那就好。”茄子才不管他們到底為什麽流血,他隻要將金魚草帶迴地獄就好了。


    聞言木靈有些好奇,“鬼燈真的隻叫你來接一個人麽?”


    “是呀。”


    “那他身邊的另一位呢?”


    “鬼燈大人說讓他自生自滅,死後最好連去地獄的路都找不到,用魂魄的形態在現世遊蕩個千百年,以免禍害地獄。”


    木靈失笑,這樣無情的說辭八成是鬼燈沒錯了。


    將人間攪的一片混沌的罪人理應在死亡之後去地獄接受最嚴厲的懲罰,但鬼燈看起來實在厭惡鬼舞辻無慘,竟然打算將他流放在人間百年,再把他拉迴地獄折磨。


    看來沒個兩千年是不夠讓鬼燈滿意了。


    木靈:“他今天就會死麽?”


    茄子隨意迴答:“鬼燈大人沒有明說,但我想應該是的吧。”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路也走到了盡頭。


    “啊,看到了!”他指著前方一處陰影小聲驚唿,那裏盤踞著一隻深紅色巨繭,泛著瑩潤紅光的血線組成了絲線,像是有生命力一般將這隻繭重重包裹。


    絲絲點點的血液不斷從縫隙裏滲出來,底下的土地都被源源不斷的血珠染成了紅棕色。


    那隻紅繭好似心髒,每一次跳動都比上次弱了一些。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無言的上前幾步。


    他們都看得出來,鬼舞辻無慘確實是強弩之末了,在下一次太陽落下之前,如果他再堅持下去,必然會失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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