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個問題,夏爾選擇動手不動口,用比剛才更迅猛、更令人難忘的姿態碾壓了兩人。


    看著地上昏迷的兩人,夏爾摸了摸他們的腦袋,心中祝福道:“加油吧。”


    隨後她撿起詹弗蘭科落在地上的通訊器,說道:“我沒有殺他們,但如果你再開槍,就等著迴來收屍吧。”


    說完,夏爾從天花板的洞口跳上了一百層。


    這一層是純白的走廊,左右兩側辦公室門扉緊閉,熄了燈光,但能聽到裏麵傳出的緊張唿吸聲。


    夏爾遺憾輕歎,看來目前在公司執勤的金牌獵手隻有三人,可惜了,本來還想打十個。


    不過剩下的七人中,朱麗葉塔在內的兩名獵魔人很讓夏爾滿意,沒多少東西可教。


    而無刃擁有者菲斯,巴赫拉姆擁有者約安·克洛斯等人多多少少有些問題,也隻能等他們自己努力糾正了。


    噠噠噠。


    踩在冰冷地地板上,夏爾很快踏入最深處的辦公室前。


    還沒進門,便聽到了啪啪的鼓掌聲。


    推開門,當見到那位熟悉的舊日好友,夏爾眼神略微恍惚。


    “恭喜,在獵魔會的整個曆史中,你是第三個闖到這的人!”


    弗雷迪微笑著,做了一個請坐的動作。


    夏爾走上前去,踢開沙發,沒有看旁邊龍王一眼。


    對此,弗雷迪沒有在意。而龍王卻是虛眯著眼,手指摁在刀柄上。


    弗雷迪笑嗬嗬地給夏爾倒了杯茶,又給自己摻滿,好似朋友間閑聊似的說道:


    “那麽請容許我開門見山,你,一位血族公爵?或者親王級強者?究竟為了什麽而來?”


    “……”


    沉默。


    夏爾沒有應答,反而隨意拿起桌上文件看了一眼,輕聲念道:“冶煉城重建進度報告?”


    “嗬嗬,你知道的,這個位置坐得高,要處理的瑣碎也多。”


    弗雷迪打趣道,“如果你對此感興趣,不如我們改天找個好去處聊聊,哦,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咖啡廳。我們可以邊喝咖啡邊吃蛋糕……”


    夏爾表情冷漠,又拿起了其他文件。


    “斐裂族群詳情報告,特諾瓦伊德家族過期商品清單,列車單位調整報告……”


    她將這些文件掃到一旁,又抓起檔案袋翻看。


    見她這樣,弗雷迪的笑容也逐漸收斂。


    雙手駐在桌上,左手握住右拳,他淡淡道:


    “我聽說血族中,越是權高之人越注重禮儀,就算當下是敵人,今後也能成為合作關係,你,連這一點都不懂嗎?”


    “……”


    夏爾仍然無視他,仿佛他就是個毫不起眼的螻蟻,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引起不了關注。


    弗雷迪的耐心在沉默中消耗殆盡,他雙手猛地拍在桌上,眼睛裏閃爍著怒意:“你究竟想要什麽?說啊!你是啞巴嗎?”


    聞言,夏爾終於是瞥了他一眼,啪的一下合上手上的文件,語氣淡漠說道:


    “弗雷迪·裏維,你生來就擁有光環,如同降世人間的天使。”


    “那頭上的三角,被世人敬稱仲裁者之眼。”


    “你從小極其擅於偽裝人類的情感,就連憤怒與悲傷,也都是虛假。”


    “我很想知道,一個連自己都騙的人,他會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嗎?”


    那雙赤紅的眸子如同一彎紅月,冰冷又妖異。


    弗雷迪呆呆地注視著夏爾,許久,他忽然笑了起來:“你總算說話了。你的問題其實並不難迴答。”


    他好整以暇,淡淡笑道:“也許會,也許不會吧。這要看那個人的主觀意識怎麽想。”


    “那人若是知道自己騙過自己,那他便會在任何時期都懷疑自己,究竟在哪件事上騙過自己。”


    “倘若那人欺騙自己沒有騙過自己,那他便不會有任何意識。”


    “是麽?”


    夏爾直視他,說道:“那在你看來,一個沒有意識到騙過自己的人,他又為什麽要欺騙自己?”


    “嗬嗬,哲學嗎?我想……或許他隻是必須達成某個目的,而不得不做出令自己愧疚的事情。”


    弗雷迪從容迴答,但夏爾卻注意到他笑著的臉,好假。


    “好了朋友,你費盡心血打完獵手跑到我麵前就隻是為了聊天?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大可不必如此麻煩。”


    “也許你說的對,那我也不廢話了,把耳朵湊過來吧,最後一件事隻有你能知道。”


    夏爾放下文件,嘴角微微上揚。


    聞言,弗雷迪皺了皺眉,心中不安越發強烈。


    他瞥向龍王,後者微微頷首,示意放心,他絕對能護住安全。


    思考再三,弗雷迪咬了咬牙,把臉湊了過去……


    也就在這一刻。


    他看見夏爾突然笑了。


    那不是忽然想起了高興的事情的笑,而是……嘲笑!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重重拍在他臉上!


    他的腦袋不受控製轉了九十多度,巨大的力量讓他飛了出去。


    那張原本俊美的臉被打得變形,牙齒掉了好幾顆,鼻孔、嘴裏全是血沫子。


    他痛苦地捂住臉,隻覺得頭暈目眩,腦瓜子嗡嗡作響,左眼一片模糊。


    沒過一會兒,臉就腫脹變得發紫。


    又癢又痛!


    “你找死!”


    龍王當即暴怒起身,但其實他怒的不是夏爾手速太快,而是怒自己居然沒看見她動手!


    這速度可比她打金牌獵手時快多了!


    夏爾冷冷瞥了龍王一眼:“你是誰?新的金牌獵手?”


    “你不配知道!”龍王機械右臂五指抓住刀把,左手摁下指紋鎖,刀開半寸。


    轟隆——!!!


    外界百裏極光帶落下,隕星凝結,雷霆憑空作響。


    與此同時,龍王身上爆發出前所未有強大的殺意,他的刀中滲透出刺骨寒意。


    “無知的血族,讓你知道龍王一怒,伏屍百萬……”


    砰!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夏爾如同瞬移般站到他的麵前,雙腳跺地,右手撐天掌擊中他的下巴。


    龍王腦中頓時一片空白,耳道嗡鳴,眼前的景色好似走馬燈快速流逝。


    他忘了唿吸,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唿吸,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知覺,隻是傻傻地站在那裏,動彈不得。


    等到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已置身雲上,與那輪血月如此接近。


    他機械般伸出手,想要觸碰月亮,身上卻傳來鑽心的痛楚,讓他無法唿吸。


    他緩緩撇過頭,透過朦朧雲霧,看到了下方的獵魔會大廈。


    而他的身下,是數千米的高空。


    (完了……)


    龍王心中呢喃道。


    ……


    辦公室中,弗雷迪癱坐靠牆,呆呆問道:“為什麽打我?”


    “為什麽啊,唔……”


    夏爾手指點在自己臉上,歪著小腦袋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忽得展顏一笑,“就是看你不爽而已。”


    這算什麽迴答!?


    弗雷迪忍耐著疼痛,絞盡腦汁思考怎麽得罪了對方。


    可無論怎麽想,都是“對方是羅夏爾,過來是為了報複”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他偏偏沒有證據證明麵前的人就是羅夏爾本人。


    弗雷迪咬緊牙關,麵容有些扭曲。


    在他的心裏,一種名為愧疚的情緒在心底悄然蔓延。


    它像一把鑰匙。


    輕易打開了被封印在內心深處的謊言。


    背叛摯友的罪惡感如同海浪湧上心頭。


    他看向夏爾,那冰冷的赤紅雙眼,宛如羅夏爾憎恨他的雙眼。


    沒錯,是他,是他算計了羅夏爾。


    他知道血姬帶領的大軍前往冶煉城,因此提前撤離了居民,並且臨時給羅夏爾批準了休假。


    然後又在當天通知手下,給了羅夏爾假情報,讓他以為是去對付一名公爵,實則讓他葬身冶煉城!


    他沒有辦法。


    他不得不這麽做。


    羅夏爾,你確實很強,強得讓我羨慕,讓我高興,但是你終究不適合成為會長。


    我需要會長之位,隻有這樣,獵魔會和人類才能在這個世界永遠占據一席之地。


    很抱歉,我們已經迴不去從前了。


    弗雷迪雙眼充斥血絲,咬住下唇,沒有再說話。


    見他陷入沉默,夏爾眨了眨略微泛紅的眼睛,也是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


    “那……”


    “再見了,弗雷迪。”


    (再見了,我的好友。)


    夏爾轉過身,不再迴頭,她邁著輕快的步伐,從破碎的窗戶一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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