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了三遍後,我穿好衣服,去馬廄裏牽出我從小喂大的棗紅馬,天才蒙亮,大清早的空氣清爽撩人,吸進鼻口的涼氣在鼻腔裏凍住了,再唿出熱氣,鼻尖一股暖流,半嗓子都涼颼颼的。

    前幾天下過雪,融化的雪水滲到土壤裏,一進了臘月,山裏刮出的風又冷又硬,一夜之間,地皮就被凍得好象鐵板一塊。

    田間的雪已經薄的遮蓋不住地麵,像一張漏洞百出的魚網,深色的土壤從空隙了漏出來,淩亂的莊稼秸杆還有枯草支棱著冒出地麵,在晨風裏左右搖擺。遠處的山巒隱遁在薄霧中,像披了輕紗的女子,我走上一個緩坡,棗紅馬的鼻子嘴巴裏哧哧地噴這白霧,我站在這一塊高地,迴身看我的村莊,它靜靜地窩在兩座大的山溝裏,那一條無名的季河蜿蜒流淌過它的身邊,此時村子裏升起幾縷炊煙,那煙裏好象蘊涵了一種淡薄的溫暖,當我看到它的時候,就從眼睛到心口有中熱乎乎的感覺。

    這種溫暖在當時我是不可能體會到的,當我終於有一天遠離家鄉的時候,才明白,那種默默的溫情,就叫做鄉愁。

    我牽著馬走迴村子,沿著王家的院子饒了幾圈。

    從閣樓延伸出的密道,究竟出口在那裏?

    這樣的密道到底是隻有一條,還是有很多條?

    圍著宅子轉了幾圈,當然是毫無收獲了,既然是密道就不會輕易的被發現,而且我越走越覺得出口肯定不是一個。

    理由是,假如真有一天,王家人被圍困在塔樓上,那出口就不可能在家裏的院子,但要出口在村外,那昨天晚上盧柄逃出去後,又怎麽能那麽迅速的迴來。

    劉三兒迎麵走來,他也是出來遛馬的,我見他出來便掉轉過馬頭,又陪他走出村外,在空場上騎馬溜了幾圈,我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他,劉三兒聽罷,淡淡一笑說,

    “這有什麽奇怪,那個大戶人家沒有幾個密道藏身洞什麽的,你這一趟收獲很大,你知道嗎?”

    “有什麽收獲,我沒把春桃和盧柄這對奸賊抓出來恐怕他們加了提防,在有這麽好的機會就難了!”

    “不能那麽想,金貴。你琢磨琢磨,昨天晚上那種場合下,盧柄和你後媽的好事敗露在眾人麵前,你爹的臉往那放?盧柄不是他能惹的起的,這件事要暴露出來,他和盧柄撕破臉沒好處,不和他撕破臉又威望掃地,家醜不可外揚,況且是這種事。”

    “三爹,你意思是說,我爹放了他們?”

    “你爹沒那機會,閣樓著火的時候他還在前麵聽戲,春桃的奸情他或許知道,也或許不知道,但昨天你放火燒樓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但好在事情沒有到了不可挽迴的地步。”

    “那就是說我爹已經想到,放火的人是我?”

    “很有可能,跟你爹真正有仇的人不多,況且昨天的情形一看就知道,那叫什麽縱火呀,那就是要把人們的注意力吸引到閣樓去……,你們家上上下下會幹出這種事的,除了你怕是沒有別人,另外,春桃的事他就算以前不知道,經過昨天,他怕是也要有點警覺了……”

    “三爹,你話裏的意思是說,我爹現在就認準了這事是我做的?”

    “他會那麽假設,但他沒有親手抓到你,也沒有拿到你縱火的證據,隻能說你有嫌疑。”

    “嫌疑我到是不怕,我擔心的是盧柄覬覦我家的家產,他和春桃私通,等於是在我家裏埋伏下了一個舉足輕重的內應,人家是官,手裏有權,我們就算再有錢也是個老百姓,人家要對付我們易如反掌,我昨天還想,他找個什麽樣的由頭抄我們家,或者安排春桃直接殺人滅口,這都不是難事,就算那一地窖銀錠埋地三尺,人家把我們房子拆了一點點的挖,總有天能挖出來。”

    劉三兒笑了,說,

    “你想的也太簡單,盧柄是縣長,不是土匪砸明夥的勾當他還是不至於幹出來的,這種謀財害命的事做的越隱秘越好,有一點的風吹草動被別人抓了把柄,他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那我們怎麽辦?我們就這麽等他動手,坐以待斃?三爹,這事已經刻不容緩了,人家的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我們一點行動都沒有嗎?”

    “金貴,還是我剛才問你的話,你昨天最大收獲是什麽你知道嗎?”

    “我覺的,是摸清了對手到底是誰。”

    “你說的沒錯。”

    “春桃敢有恃無恐的把我奶奶監控起來,一定是有強人在她背後,要不然依照奶奶的脾氣怎麽能受那份委屈。”

    “可你奶奶又怎麽知道有人在為春桃撐腰,而那個撐腰的人又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呢?”

    “……這個。”我語頓了下,還沒想出來怎麽迴答,劉三兒繼續說,

    “假如你奶奶曉得誰是春桃背後的主使,那你爹怎麽可能不知道?”

    “三爹,你的意思是說,我爹也好,我奶奶也好,他們早就知道是盧柄搞的陰謀,因為得罪不起才故意裝傻充楞?”

    “有這種可能,我相信你爹也好,你奶奶也好,不是個那麽容易被糊弄的人,他們之所以這樣,很可能是有原因的。”

    “三爹,盧柄遲遲不動手,一個原因是他得不到銀子的具體位置,還有個原因我猜測,他和曹鐵漢貌合神離,他要做這個螳螂,一定是怕曹鐵漢做那個黃雀。”

    “你說的有道理,這也就是我讓你不要著急動手的原因,現在他們兩家的勢力正鬥的不可開交,曹在上麵說盧貪贓枉法,盧又在上麵說曹擁兵自重,上麵對他們二人的看法也不一致,兩個人鬥了個旗鼓相當,眼下誰都不能出一點紕漏,要是那點把柄給對手抓了,那就是一敗塗地。”

    “我明白,三爹,那我們去找找曹鐵漢,他要是出麵支持王家,盧柄不是就沒什麽指望了嗎?”

    “你不用去找他,曹鐵漢一定不會出麵說支持王家,不過他也不會眼巴巴看的王家給盧柄霸占,他雖然和你王家還有你爹沒什麽情誼,可他曉得,王家要是被盧柄掌控了,等於是給盧柄送了一個錢莊子,對他自己也是大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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