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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是這個理兒,可該出手時還是得出手,關乎國運,不可大意。”婦人將經文放下,眼裏一派清明。


    “奴婢張雪蓮叩見太後娘娘。”張嬤嬤跪在長安殿外,虔誠叩首,“嬤嬤起身,進殿迴話。”念慈將張嬤嬤引進殿內,紫玉姑姑則垂手立在太後身側。


    “嬤嬤最近越發有出息了,連氣色也好了七分。”紫玉姑姑開口道。


    “不敢,不敢。”張嬤嬤臉色頓時大變。


    “在宮中倒賣飾物,此罪可大可小,素日裏你們為非作歹收財斂物,太後娘娘心地仁慈,不忍責罰你們,不曾想到你們這些狗奴才越發膽大妄為,連後宮規矩也不曾放進眼裏了。”念慈疾言厲色,直接對張嬤嬤掌嘴二十,將張嬤嬤打的頭暈眼花。


    “好了,念慈,太後麵前不得造次,你且退下,讓老奴來細細審問她。”紫玉姑姑走到張嬤嬤跟前,笑容慈祥。


    “姑姑饒命,姑姑饒命,太後娘娘饒命,奴婢隻是一時糊塗啊。”張嬤嬤磕頭如搗蒜。


    “你勾結冷宮廢後,在宮內宮外倒賣首飾盒,可是發了一筆不小的橫財,你收取後宮妃子賄賂,欲將廢後置之死地,也斂了不少財,嬤嬤可真是貪得無厭啊,隻是,後宮之內的哪樁事能瞞過太後娘娘的眼睛?蠢奴,小人得誌,你以為你能猖獗到幾時?”紫玉姑姑麵上仍是笑著,眼裏餘光卻讓人心驚膽寒。


    “奴婢......奴婢......”事到如今,張嬤嬤早已亂了方寸,是啊,她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哪裏會想到太後娘娘會來管這茬事?她原本以為牆倒眾人推,太後娘娘也會踩上那廢後一腳。


    “嬤嬤莫要驚慌,這些事情本宮都不會與你計較,你且站起來答話。”太後和藹一笑。


    “謝太後娘娘不殺之恩。”張嬤嬤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迴到了肚子內。


    隨後太後又細問了一下百裏雁的近況,張嬤嬤不敢有半絲隱瞞,將她所知之事皆細細告之太後,隻隱去了自己暗中下毒之事。


    “從前之事我都既往不咎,隻是,從此之後,你的手腳要放幹淨一點,若百裏雁死了,我便讓你為她殉葬,嬤嬤意下如何?”太後微微笑道。


    “啊!......這?”


    “怎麽?你竟敢忤逆太後懿旨?”紫玉姑姑將張嬤嬤從地上掂起來,模樣猙獰。


    “奴婢不敢啊!奴婢謹遵太後懿旨。”張嬤嬤隻得哭哭啼啼的應答著。


    “你且下去,將百裏雁叫來迴話,說哀家也想見識一下她的雕刻手藝,讓她現場為哀家做一個首飾盒。”太後揮了揮手。


    半個時辰後,陳木便進了長安殿,兩個時辰後,一個精巧的雕刻著石榴紋樣的檀木首飾盒出現在太後的手掌之上。


    “太後鴻福齊天,將來膝下定會兒孫纏繞,罪女百裏雁,特將此多子石榴盒獻與太後。”陳木對著太後娘娘,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你倒有心!”端坐在上位的貌美婦人,突然心中有異樣情緒湧過,這百裏雁同先前完全判若兩人,她都懷疑自己看錯了人。


    就連紫玉姑姑和侍女念慈,臉上也全是疑惑神色,多日不見,這廢後身上的戾氣與煞氣全無,麵容幹淨,目光澄澈,舉止沉穩,衣著樸素,宛若脫胎換骨。


    “啟稟太後娘娘,罪女有一事相求。”陳木盯著太後,眼裏有一絲亮光,他忍辱多日,等的就是今日。


    “哦!你竟然求哀家?有趣!”百裏家的刁蠻千金,可是出了名的硬氣,一生從未向人低過頭,今日的百裏雁,她竟有些看不懂了。


    “我要親自揭下宮外皇榜。”少女抬頭,目光裏寫滿堅定二字。


    “你說什麽?”太後慕然起身,神色裏滿是不可置信。“你且再說一遍。”餘城水患迫在眉睫,至今還未有人敢揭下這道皇榜,她一個小小女子,如何敢口出妄言?太後既驚又疑。


    “揭下皇榜,前去餘城治水,以贖己罪!”少女語調鏗鏘,吐字清晰,沒有半分猶豫之色。


    長安殿裏的眾人,皆是目瞪口呆狀,今日之事宛若夢中,從古至今,還未有過女子治水先例,更何況這女子之前聲名狼藉暴虐無常,她與治水能臣之間已然隔了十萬八千裏。


    這是陳木來到這個世界做的第一件大事,不消半日,此事傳遍燕京之城,宛如一聲驚雷,炸起了一朵朵輿論浪花。


    “她要能治水?我還能當上太上皇呢?”


    “就是,百裏雁要是有這個本事,老子就去剃了光頭吃齋念佛去。”


    “我看她是在冷宮裏呆傻了,做起白日夢來了。”


    “定是她又發起了瘋,憑她那樣,到了餘城也是死路一條。”


    燕京之人,無不等著看百裏雁的笑話,就連她親爹百裏鈺,也被此事嚇了一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闖進宮內將女兒拉出火坑,被侍衛攔在宮門外後,又迴家準備變賣家產,一心一意想將女兒救出冷宮,待他第二日早上醒來之時,卻又被人告知,女兒昨夜已隨左西權出宮前往餘城了,一個激動又被嚇暈了。


    昨夜,月牙在冷宮內徹夜無眠,她至今想不通小姐為何要前去餘城送死,眼前浮現出她與小姐分離時的場景。


    “小姐,現在前往餘城,危險重重啊,您遊泳的本事又不太好,何苦來著?”


    “月牙,與其待在冷宮等死,不如前去餘城搏一搏,贏了,你我皆能活著走出冷宮,輸了,是我自己命不好,我若死去,她們自然也不會再針對你,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少女目光平靜,語調也極冷。


    “那小姐有幾分把握?”


    “......”靜默片刻後,少女慘淡一笑:“五成。”


    百裏雁,你何苦要對我如此好,我不值得啊!月牙望著窗外黑壓壓的蒼穹,目光裏竟有一絲迷茫。


    燕京城外,三百名侍衛護送十幾輛黑色馬車前往餘城,為首的那輛馬車內,一個黑衣少女正在閉目養神,那少女五官清秀,膚色白淨,身材窈窕,她將一頭青絲高高束起,渾身散發著安靜的氣息,風吹起,馬車簾子起起落落,馬上的左西權不經意晃了少女一眼,隻一眼便如觸電一般急忙將頭扭到一側,臉上也泛起淡淡紅暈。


    她是廢後,曾是皇上的女人,左西權啊左西權,你切不可對她起了心思,馬上男子身姿挺拔,背影裏卻透著絲絲無奈。


    而此刻的百裏家早已亂成了一片,下人們將白色燈籠掛滿府內,百裏夫人陳夢語正在細細張羅府上陳設,“陳叔,趕緊去西街棺材行裏定棺材,要一具女性棺木,質量要上乘,款式要新穎,劉媽,趕緊去多扯些白布,讓府上的人裁成孝衣,還要準備一件上好的年輕女式壽衣。”


    幾個時辰之後,百裏府上早已變成白茫茫一片,遠遠望去,眾人皆以為府上出了喪事。


    百裏鈺醒來之後,看到此情此景,立刻臉色大變。“陳夢語,你這是在做什麽?”他走在百裏府上,步履竟有些蹣跚。


    “做什麽?當然是為你家寶貝女兒準備喪事啊,妾身在街上聽聞,最近凡是去餘城的人,皆是被水淹死了,咱家雁兒水性又一般,到了餘城去,十有八九也是要被淹死的,我這個做繼母的,自然要為她籌備一場風風光光的喪事。”陳夢語似笑非笑。


    “你!你這個毒婦,我......”要殺了你,話還未講完,百裏鈺早已癱在地上,渾身不停的哆嗦著。


    “不好了,老爺中風了。”管家急忙上前查看百裏鈺的症狀。


    “胡說,老爺是瞌睡了,來人,送老爺迴房休息,從今往後,百裏府上的事,皆由我這個女主人當家作主。”大夫早已同陳夢語講過百裏鈺的病情,說他怒急攻心,不易再受任何刺激,否則定會有性命之憂,誰都沒曾想到,大夫的這席話,卻給了陳夢語可乘之機。


    這百裏府上的主人,隻能由她陳夢語一個人來做,誰敢擋她的路,她就扒了誰的皮,抽了誰的筋!!!


    兩日後的一個午後,餘城附近的如夢山莊,金碧輝煌,歌舞飄搖,一個個美豔歌姬穿梭在山莊的客人們之間。


    “今朝有酒今朝醉,來,讓我們痛飲一杯。”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舉杯說道,他麵帶愁色,眼神迷離,似乎有難言之隱。


    “來,與高大人同醉。”席間眾客也紛紛舉杯相邀。


    這些客人皆是餘城的賑災官員,那位高大人則是賑災首領高鶴,這兩日他們被賑災之事鬧得焦頭爛額,一時得不得發泄,憋得實在難受,恰巧有一個官員去過附近的如夢山莊玩過,說那裏舞姬如何迷人,飯菜如何可口,將這些官員說的春心萌動,再加上左西權這兩天去了燕京城裏,無人敢約束他們。


    於是,他們便大著膽子來到了如夢山莊尋歡作樂。


    山莊外麵秋雨淅淅,餘城之內,則是汪洋一片,水中還漂浮著幾百具屍體,水勢還在上漲,暴雨聲中,卻還能聽見婦孺兒童的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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