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去生母,墜入泥潭,卻在沒有血緣關係的母親這裏獲得新生。


    劇本是藝術加工,現實中並不曾上演蟄伏復仇的戲碼——當時那個男老師,第二年酒後突發腦梗,送到醫院時已經無力迴天。不知該說惡人自有天收,還是死得太輕巧。


    文清韻敘述得很平靜。苦痛不會完全消失,但熬過來,可以擁有新的力量。


    「我的人生被拯救過,我現在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去幫助別人。」


    「你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顧以誠的感慨發自內心。他做不到完全去共情女性,但人類總有一些情感是相通的。


    「是我們所有人一起。」對方神色舒展一點,糾正他。


    方才聽她講的時候,顧以誠忽然想到,文清讓身上那些溫柔包容的特質,或許是受到他母親影響。


    他仍有些不解,「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就算對方不再受困於舊日夢魘,也不至於隨便抓個人講述往事。他曾經有心結,知道袒露真實自我需要很多勇氣。


    「了解創作背景,或許更有利於你理解這個本子吧,」文清韻說,「既然你是我哥在意的人,那我也願意信任你。」


    她沒再說什麽,與他道別,轉身離開。


    顧以誠坐在那裏把完整劇本翻迴第一頁,逐字讀下來,漸漸生出了一些新的感悟,看得認真,以至於文清讓走進來都沒有察覺。


    對方揉上他頭髮,「這麽刻苦?」


    「忽然感覺要再努力一點,」顧以誠在戀人唇角親了一記,「迴家吧。」


    -


    一旦忙起來,時間過得格外快。轉眼間來到四月中旬,《深淵鏡》劇組準備動身前往夕嶼。


    顧以誠和文清讓當天上午有一個音樂劇宣傳片的拍攝,拍好才動身。海邊小鎮交通不是很方便,需要打車過去,到酒店辦理入住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


    前台女孩在電腦裏查詢信息,滿臉抱歉地說劇組之前的預訂隻剩一間大床房了,問他們是否可以接受。戲劇節期間是夕嶼旅遊旺季,房間緊俏,不太好調整。


    「我沒問題,」顧以誠轉頭,裝模作樣地問,「清讓哥呢,可以麽?」


    文清讓瞥見男朋友藏不住的愉快神色,心道真是多此一問,他們現在的關係,雙床還是大床房,有區別麽?


    但表麵上還是要演一下,笑了笑,「沒關係,那就大床房吧。」


    房間帶露台,落地窗外海景盡收眼底,室內有個圓形浴缸。放好行李,顧以誠四下觀察,覺得隔音應該沒什麽問題——怎麽想和自己老婆親熱一下,搞得像偷情一樣,越想越不爽。


    今晚劇組沒有安排,兩個人自由活動。文清讓是那種習慣做計劃的人,但畢竟不是真度假,時間有限,索性把決定權丟給顧以誠。後者窩在沙發裏研究了一會,先拉他出去逛。


    夕嶼自然風光和人文建築都頗具觀賞性,沿著海邊隨便走走,隨處是美景。美中不足是遊客太多,劇場觀眾濃度又高,很容易就被認出來。趁夕陽尚有餘暉,他們見縫插針地幫對方拍了幾張照片,倒也無所謂去哪裏,重要的是和誰一起。


    太陽落山後,海邊涼意漸濃,兩人穿好外套,找了家酒吧吃簡餐。碰到劇組幾個同事,其他人對於他們時常一起行動早已習慣,笑著打了個招唿。


    吹著海風,戀人在側,近來難得有這樣的愜意時刻。但顧以誠從他們到夕嶼開始,就察覺到了如影隨形的視線。


    他忽然轉頭,向不遠處某桌迅速投去一瞥。幾個女孩子立刻放下手中舉著的相機,目光飄忽躲閃,側過臉去和同伴說話。


    文清讓捕捉到他臉上神色,並沒往那邊看,拿起杯子喝口酒,低聲說:「算了,等下早點迴去吧。」


    「你也發現了?」


    「嗯,」文清讓語氣淡淡的,「這裏太小了,避不開的。」


    來戲劇節的觀眾很多,如果是偶遇倒也正常,但那幾個年輕女孩,分明已經跟了他們一路。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的訂閱,評論和海星~


    周五見~


    第93章 破繭(13)


    被粉絲跟著的情況之前也偶有發生,兩人上過綜藝之後就愈發頻繁,觀眾基數大了,魚龍混雜,自然會出現個別沒有分寸感的人。但平時頂多就是sd結束後尾隨他們一小段路,而夕嶼的活動範圍太有限,低頭不見抬頭見,就算問起來,對方也可以解釋說是巧合。


    原本打算吃過晚飯四下轉轉,現在隻能提前迴酒店房間。不過迴來得早有其他事情可做,那個大號圓形浴缸也算是物盡其用。到最後文清讓被折騰得有些累,在繾綣餘韻中,聽到耳畔含著愛意的呢喃,於是閉上眼睛。兩個人相擁著陷進柔軟床褥,睡得很沉。


    -


    在一起久了,顧以誠也不再強迫自己早起,生物鍾漸漸變迴了之前的模式。早上他被文清讓叫醒,一睜眼看到溫柔晨光中戀人近在咫尺的臉,起床氣頃刻消散,本能要抱過來吻一下,想到自己老婆的輕微潔癖,還是先爬起來刷牙。


    是個晴朗好天氣,窗外的海水在陽光下清澈透亮。在露台上喝著咖啡看看海景,也能消磨掉半天時光,但他們吃過早餐就要去熟悉場地外加彩排,沒有這份閑暇。


    臨出門前,顧以誠看到桌上的對戒,有些猶豫要不要戴出去。文清讓走過來,拿著套上他手指,「沒事,戴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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