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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順十五年,文宗崩於乾元宮。肅宗繼位,妃故為後,端禮後宮。"--《歆書後妃卷孝仁顯皇後傳》


    李淳與皇帝交談之後,隻覺著腳下都一絲力氣也無,隻得扶著柱子慢慢出來了,安止見此,忙地上去扶著:"殿下,這是怎麽了?"


    李淳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流淌出來。隻因著他的父皇告訴過他,身為皇室男兒,縱是再難過傷心,也決計不可以在下人麵前流出淚珠,那是歆朝男兒的自尊。便是如今,李淳也不敢忘卻。


    殿內太醫一個個都是進進出出的,皇後劉氏亦是進去,李淳能夠隱約聽出其中的哭聲。他隻覺者煩悶,便走了出來,隻想著透透氣。


    李淳想著皇帝對著自己所說的那些話語,他實在是想不到,那般的心機謀算,是要下了多少心血才能布下的。自己的父親,直到生命最後的一點時光裏,也都是在為自己這個兒子考慮。


    他吹著晚間的冷風,庭院裏涼涼的,他不由得裹緊了衣服。自然,這般冷風吹下來,本來有些困倦的腦子亦是清醒了許多。他隻能清醒,一會,還要有一場打仗要打。


    "陛下駕崩了!陛下駕崩了!"乾元宮裏傳出了內監的哭號聲音,旋即便是眾人驚唿"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的聲音。


    成順十五年,皇帝李齊崩逝。皇後劉氏傷心過度,當即暈厥。


    眾人排山倒海般的哭泣聲音很快便震動了整個宮城,好似宮人們的眼淚可以演變出一條滿滿的河流,以此來表示舉國的傷心。


    李淳一愣,好似心底裏突然崩塌了一般。他腳下登時便沒了力氣,任由安止扶著也不能保持風姿,隻直挺挺地癱坐在地上。


    眼淚再也止不住,縱使有著父皇的教導,他也忍不住。眼淚毫無聲息的滑在麵上,滴落在白色的護領上,暈開一朵朵傷心的雲彩。


    太皇太後趕來,隻見李淳傷心沒個顏色,便溫言相勸道:"淳兒,你且好些起來,如今倒不是傷心的時候,你是太子。如今皇帝去了,你且振作。別亂了分寸。"


    李淳由著太皇太後攙扶著,便複進了乾元宮,太皇太後看著暈厥在那裏的皇後,麵上更加是嫌棄不已,陰著麵道:"還不快把皇後扶迴坤明宮去?沒的在這裏添亂。"


    眾人一股腦忙地跟著去了,太皇太後麵上依舊端莊自持,曆經了大風大浪的人,總是能夠在麵對大事情之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皇帝駕崩,如今還不是你們該傷心的時候。國不可一日無君,且請新君即了位,大喪之時你們自當傷心。"


    眾人聽了,忙地反應過來,一齊對著太子李淳叩拜道:"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淳頭腦中卻是天旋地轉了起來,一切都好似如此不真實。便是這般,自己竟是成了這大歆朝的君主。


    "陛下,陛下。"安止在一旁勸著,李淳這才反應過來。


    自是真的了,便是連著安止,都稱唿自己為"陛下"而不是太子合該稱唿的"殿下"。


    這個稱唿,便這般的轉變到了自己身上。


    一聲聲的“陛下”縈繞在自己耳邊,李淳依舊是不能適應,然而事情便是這般如此,李淳已然是君王了。


    如今的他,必然得有身為君王該有的決斷。


    李淳沉著了半晌,心中又想著太皇太後的話語,便吩咐了下去:“大行皇帝崩逝的事情,暫且不要說出來,明日朝臣們上朝的時候,且一切照舊就是。”


    新帝吩咐,眾人自然是無有不聽從的。一一皆答應著下去了。


    隻是還未有到第二日早上,宮門便被關西黨儒生一齊扣門跪在外麵,皆是要求見皇帝。


    自然他們見不到皇帝,宮門因為眾臣的求見而被重重打開。眾臣一齊感到太元殿裏麵,卻是沒有見到皇帝,隻見到了太子李淳。


    左相齊維一愣:“太子殿下怎的在此?臣等想要求見陛下。”


    李淳麵上展露出複雜的笑意:“哦?左相大人這是為何?深夜扣響宮門,可是不合規矩!宮中法度在此,誰給你們的膽子闖來這裏?”說到最後兩句之時,李淳的語氣卻是突地之間變的強勢,足足教眾人一驚。


    “殿下,臣等聽說,陛下在宮中突發急病,故來探望。”齊維答道。


    “哦?”李淳淺淺笑著:“左相大人,這是什麽意思?父皇是得了急病,也在宮中診治,可這深夜十分,宮禁已然開啟,還要來探望甚麽?”


    而左相齊維自然不信,隻道是皇帝重病,已然也不好,眾人前來探望。是要時刻準備著,以防止龍馭殯天朝臣不在身側,失去了恭正。


    李淳麵上冷冷的,也不去看左相齊維,隻坐在龍座之前,肅聲道:“這是何意?父皇身子微恙,如今尚且好好的,正在等著太醫治好身子。本宮奉旨前來,來管著宮中規矩。眾位可別錯了規矩!”


    左相齊維哪裏肯相信,他從自己在宮中的眼線得知的消息,皇帝身子突然發病,十分不好,又急急招了太子進宮。他當時便是得知不好,待到宮門下鑰,整個宮城卻是燈火通明,他便推測,皇帝是駕崩了。


    “本宮再說一遍,父皇好好的,你們還要幹什麽?”李淳已然極其生了怒火,高聲喝道。


    “陛下是否好好的,是否隻是微恙,請殿下讓臣們前去乾元殿請安便知。”


    李淳麵上怒火越發燃燒:“本宮看你們是瘋了!乾元宮是父皇休息之場所,豈容你們放肆!如今更是深夜十分,母後尚且在侍疾,你們進去,是要衝撞皇後?擾亂後宮安寧?”


    “臣等不敢,臣隻是以陛下身子為念。”另外一個關西的大臣在下麵說道。


    這般下來,一眾關西黨大臣則又是一齊跪下,請求李淳允許他們前去乾元宮去看望皇帝。李淳自然不允許,然而眾人一再請求,更有甚者道:“殿下若是不讓臣等前去盡孝心,臣等定然無法安心。還請殿下允許,若是陛下隻是身子微恙,臣等自然認罪。”


    李淳更是無法答應,兩下裏便是這般僵持下來。直到太皇太後的到來,才將這混亂場麵結束了。


    太皇太後雖是關中黨人,然而人熬到了這個位份,自是德高望重。便是關西黨,也得敬服幾分。況且按著禮法,太皇太後可是皇室之中的主心骨,若有必要,連皇帝都能廢除,眾大臣亦隻能乖乖聽命。


    太皇太後給出的解決辦法則是,讓關西眾人隻隔著窗戶給皇帝請安,聽到皇帝的聲音,便也是夠了。


    眾人一齊走到乾元宮中,隻見穿著袞龍袍的皇帝的身影正在坐在床前,聲音微微有些沙啞,然而卻肯定是皇帝的聲音。見到眾人前來如此,語氣之中竟是有著暴怒:“你你們深夜闖宮,難道便是為了如此麽?朕身子好好的,你們非要說朕身子不好?可是要存心詛咒朕麽?”


    眾人聽到皇帝暴怒,便是如排山倒海般跪下,一齊山唿:“臣等不敢。”


    早有膽小者額上已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抖動如篩糠,連說話都說不出完整的話語。生怕皇帝會因此責罰。


    “眾位也都看到了,父皇無事,你們這般,可是詛咒陛下之罪名。你們最好祈禱父皇當真龍體康健,若是今晚龍體有任何閃失,你們便是詛咒聖躬,夠你們抄家滅族的!”李淳拋下了這句話,便冷冷地甩袖走進了乾元宮內殿。


    眾臣正是麵麵相覷,左相齊維更是一臉不知所措。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沒錯。怎的竟是如此?


    “左相大人,這可如何是好?”眾臣圍在左相身邊,一個個都是如此議論著。


    眾人正在為著這件事情而焦慮之時,卻是聽得殿內傳出了李淳焦急的聲音:“父皇,父皇,您怎麽了?父皇?”


    旋即則是太皇太後的激烈的傳出的“宣太醫!”的聲音。


    再然後則是皇帝的微弱的氣息,卻是拚盡了全力道:“詛咒!詛咒!”


    太醫醫女的進出則是更加使得一眾關西黨人心慌意亂。


    半個時辰後,殿內傳出了聲音:“陛下駕崩!”


    待到第二日一早,皇帝崩逝的消息便被昭告天下,同時皇帝遺詔下達:“左相齊維為首的一眾關西黨人詛咒皇帝,致使皇帝突然間重病。罪不可恕,念其朝堂多年辛苦,特免其誅殺九族之罪,隻將一眾官員驅逐朝堂。並選曾經歸隱已久的關西黨人許錐為新任左相,大將軍王利封為鎮國大將軍,掌管兵權。”


    這對於關西黨朝臣來說,無疑是一重重重的打擊。


    而旋即新皇李淳的旨意則是接二連三地下了來,皆是斥責關西黨朝臣之意,說其等不敬大行皇帝,詛咒皇帝,致使大行皇帝崩逝而亡。


    而身為左相齊維女兒的齊側妃,在得知這般的消息時,則第一時間跑到了太子妃妕櫻所在的鳳儀殿前,為自己父親的罪行,脫簪待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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