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白靈忽然落了淚,一直守在旁邊的冷清羽瞬時慌了神兒,連忙輕聲的喚著,“靈兒,靈兒。”


    白靈在夢裏隱約聽到有人在叫她,好似是熟悉的聲音,好熟悉,可是這個聲音,又好模糊,好模糊。


    白靈想要聽清楚,於是她努力的聽,可還是聽不清楚,周圍的萬物依舊在不斷的變化,從春到夏,從冬到秋,四季不斷的更迭。


    “靈兒,靈兒,醒醒,你怎麽了?”


    白淩風也從未見過這樣的白靈,在旁邊看的也是心驚肉跳,再加上剛剛白玲雨的話,心更是慌了,也連忙喚了一聲,“小妹,醒醒啊!”


    周圍的景物忽然消散,白靈的睫毛微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入目便是一臉擔憂的冷清羽和白淩風。


    白靈緩了三秒,分清楚了夢境和現實,目光虛無的望著兩個人,自己撐著床邊,慢慢的坐起來,靠在床頭麵色疲憊。


    “不用這麽看著我,我沒事兒,就是累了,休息一下,便好了。”白靈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隻是此時,卻帶著濃濃的疲憊。


    “好,累了就休息一會兒。”站在床邊的白淩風看著白靈,輕聲的安慰。


    她真的覺得好累,好累,她不想說話,就這樣靠在床頭上,目光無神的看向虛處,一動也不動。


    冷清羽看著這樣的白靈,想要安慰,說點什麽,卻又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隻能靜靜的陪著。


    白淩風也沒有好到哪兒去,此時也是一句話也不好多說,隻能陪著。


    冷清羽看不懂白靈,白淩風此時,也同樣看不懂,他甚至從未想過,外婆的過世,竟然會對白靈的打擊如此之大。


    此時的白淩風心裏還揣著事情,本來是很急切的想要告訴白靈,可是看著她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還該不該開口。


    此時的房間裏隻有他們三個人,沒有人言語,安靜的好像掉根針都聽得見。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著,大約十分鍾之後,白靈才終於再次開了口。


    白靈的聲音很輕,帶著化不開的憂傷,“哥,你說,下一世,我是不是該去荒無人煙的地方,自生自滅,免得再出來禍害別人!”


    聽著白靈這話,白淩風瞬間一驚,連忙退後將客房的門關上,關門前還特地確認周圍是否有其他人。


    白淩風快步迴來,湊到了白靈的身邊,一臉的緊張,“小妹,你沒事兒吧,你剛說什麽呢!”


    白靈微微側頭看著白淩風,眼眶微潤,“哥,你說,我的執念,真的錯了嗎?”


    “這無數的生生世世,真的是我錯了嗎?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為了一個人,傷了更多的人。”


    白淩風看著白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直以來,白靈都十分堅定的尋找,無論他怎麽相勸都沒有用,可是今天,怎麽就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還沒等白淩風開口,白靈已經自言自語的,又念叨了起來。


    “其實他好便好,我也無需知道,如果他真的不好,我這樣下去,是不是,也對他毫無益處,我是不是真的不該再執念了。”


    看著這樣失神的白靈,白淩風真的有些慌了,對於生死白靈向來看得最是通透,從未像現在這般模樣。


    此時的白淩風一心擔憂白靈,竟然都忘記了旁邊的冷清羽,看著白靈的眼睛,緊張的問詢著。


    “小妹,你可別嚇唬我,哪有什麽對錯,你沒錯,你告訴哥哥,你今天到底怎麽了?我知道外婆突然走了,對你打擊很大,可是……”


    還沒等白淩風說完,白靈已經對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就是剛剛有點累,做了一場大夢,有些事情,開始糊塗了。”


    冷清羽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他聽不懂兩個人到底在說什麽,隻覺得雲裏霧裏的。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通過兩人的對話,冷清羽確定,白淩風一定知道很多關於白靈的事情。


    白靈低頭,不再看向白淩風,聲音輕飄飄的說著,“哥,外婆的葬禮,我就不參加了,一切就拜托你了。”


    白淩風皺了皺眉,“好,我知道了,這邊的事情,我會處理的,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白靈抬頭,望著前方,忽的又說了一句,“外婆走了,我心中的牽掛,好像又少了一些。”


    白靈說完,一掃剛剛的情緒,眼底的哀傷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又恢複了那冷漠的模樣。


    白靈起身下床,冷清羽走過去,擔憂的問:“你沒事兒吧?”


    白靈認真的整理著衣服上的褶皺,平平的語調迴著,“沒事兒,還死不了,我的日子,可還沒到呢!”


    看著這樣的白靈,白淩風心中有些難過,想要再安慰的說點什麽,可是終究沒有再開口。


    “哥,我先走了。”白靈走向門口,並沒有看向白淩風,隻是向後揮了揮手,便和冷清羽走出了房間。


    白淩風上前一步,想要追上去,但是最終卻腳步一頓,終究沒有上前。


    白靈此時的狀態,白淩風終於還是什麽都沒有說,他隻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迴去的路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冷清羽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真的不打算送外婆最後一程嗎?”


    白靈側頭看著窗外,音色有些沙啞,“我不送,才是對她好,此生一過,希望來世,不再相遇。”


    白靈說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冷清羽不明白白靈的話,但是,他終究沒有再多問。


    迴家這一路,白靈再沒說過一個字,迴家後,直接迴了自己的房間。


    冷清羽十分的擔心,生怕白靈出什麽事情,可是,他卻發覺,自己好像也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安慰都不知道說什麽,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沒用。


    這一夜,冷清羽基本沒睡,他沒有關自己臥室的門,就是生怕白靈有點什麽事情,自己沒聽到。


    就這樣,終於挨過了一夜,天亮了。


    如同往常一樣,阿姨做好了早餐,冷清羽坐在餐桌旁,可是卻遲遲沒有等到白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阿姨也察覺到不對勁,連忙走過來問:“先生,要不要上去叫少夫人。”


    “我去吧。”冷清羽起身,大步上樓,直接走到白靈的房門,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門,裏麵沒有一點兒聲音。


    “靈兒,醒了嗎?”


    還是沒有聲音,冷清羽忽的想起了那天的事情,於是不報希望的按了按把手,卻沒想到,門竟然沒有鎖,一下子被推開了。


    因為用了力,門突然推開後,冷清羽也一個踉蹌,進了門。


    冷清羽站穩一抬頭,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白靈,她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的刺繡旗袍,頭發沒有像往常一樣散著,而是精致的盤了起來。


    冷清羽看著白靈的背影,沒有再向裏走,隻是站在原地,“早飯做好了,下來吃早飯吧。”


    聽著冷清羽的聲音,白靈慢慢轉過身,“不了,我要出去一趟。”


    白靈一邊說著,一邊向門口走來,冷清羽本能的讓開了路,等反應過來,又連忙追了上去,“你要去哪兒?”


    “迴青翠山。”白靈迴著,腳步沒有停止,已經下了樓。


    “我送你。”冷清羽說著,快步追了出去。


    冷清羽開車,按照白靈的指引,來到了青翠山腳下,這個地方,冷清羽隻聽說過,還真的是第一次來。


    車在路邊停下,白靈下了車,順著樹林的小路向裏走了幾步,便有一段青石板路映入眼簾。


    冷清羽有些驚訝,在這荒涼的山林裏,竟然有如此精致的石板路。


    踏上石板路,沒走多久,冷清羽就看到了一幢精美絕倫的建築,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幢三層的小樓,古色古香,雕梁畫棟,看著風格好像有些年頭。


    冷清羽原以為,白靈不受白家的待見,和外婆住在這荒山上,應該隻是個簡陋的小房子,卻沒有想到,是這般的奢華。


    白靈一路沉默,冷清羽也沒有多說,隻是安靜的跟在白靈的後麵,然後一起走進了這棟古色古香的建築。


    裏麵的一應陳設,也很符合這幢建築的風格,幾乎看不到現代的元素,都是一些精致的擺件,看著每一樣都有著濃濃的年代感。


    走進去之後,白靈沒有在一層停留,直接向那邊的旋轉樓梯走了過去。


    冷清羽也沒有耽擱,連忙跟了上去,可是還沒等他踏上台階,前麵的白靈就突然停住了腳步。


    白靈沒有迴頭,隻是停在原地,聲音有些許的清冷,“別跟上來。”


    冷清羽這剛剛要踏上樓梯的腳,落寞的又收了迴來,“好,我在這邊等你。”


    白靈沒有迴答,隻是順著樓梯繼續向上走著,看著白靈的身影漸漸消失,冷清羽退迴了客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冷清羽的手,習慣性的搭在沙發的扶手上,忽然想了什麽一般,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指尖十分的幹淨,沒有一絲灰塵,算算日子,白靈下山也有些時日了,這裏明明沒有其他人居住,這些日子,竟然依舊這般一塵不染。


    白靈踏著步子,一步一步,直到頂樓,望著那扇許久未曾開過的門,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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