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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市,交警大隊。


    “等一下!”淩元恆目光冷然地看著屏幕上的畫麵,直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的聲音才染上了緊張,手指著屏幕上的某個身影,“這裏放大一點……”


    交警依言把畫麵放大,盡量做到畫麵清晰,他解釋說:“這是本市去年七月九號在江源路上發生的車禍。”


    去年七月九號,是他生日那天。


    江源路,酒店就在那條路的路口。


    所以,她是來他生日的路上發生的車禍。


    思及此,淩元恆唿吸一滯,眼睛瞬間紅了,喃喃自語:“怎麽會發生車禍了呢?”


    那天拂曉沒有去參加他的生日會,他隻以為她是對自己無意,在委婉地拒絕他,所以之後便沒有再主動聯係她。


    不想,她竟然是發生了車禍。


    淩元恆眼睛赤紅,抓住交警的衣服,“那她人呢?她現在人呢?”


    九個月,她已經消失了九個月了。


    如果,他不是堵著一口氣沒有找她?如果他不是一氣之下出國了?


    交警被他的樣子嚇到,急忙迴答:“我記得……我們過去之前人就被醫院接走了,後續情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淩元恆質問道:“什麽叫你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是警察,車禍後續都不跟進的嗎?”


    交警知道這人的身份,急忙解釋道:“我們當時都去追肇事逃逸的司機了,而且受害者那邊也不是我們部門跟進的。”


    “那是誰跟進的,我需要知道後續情況。”


    交警想了想,說:“請您稍等。”然後起身出了資料室。


    淩元恆死死地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畫麵,他多希望畫麵上那個被車撞飛的女孩他不認識,他多希望那不是他的拂曉學妹。


    可是,那抹身影他再熟悉不過,那身紅裙還是他送給她的。


    她比賽得了冠軍時,他強迫她收下的。


    手不由自主點了播放,慢速的。


    他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被撞飛,然後無力地倒在地上,身下蔓延出一攤鮮血……


    他開始後悔,如果不是他太過驕傲,太自以為是,那麽他當時就能及時趕到她身邊,而不是在時隔九個月後,以這種方式再看見她。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車禍會不會很嚴重?


    會不會還沒痊愈?所以他才聯係不上她。


    一時間,淩元恆思緒萬千,全都混亂不已。


    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對拂曉學妹真的一無所知,他隻知道她是個孤兒,隻知道她學業優秀。


    其他的,一無所知。


    這次還是他的朋友突然在電話裏提到他推薦那個的學妹沒有去他公司報道。


    於是,他有了借口找她。


    可是,電話無人接聽,郵件也石沉大海。


    他起了疑惑,正好臨近清明也就迴國了。


    他們淩家在江市也算是大家族,旁枝末節,每年清明祭祖事務繁多,忙了幾日他終於有了空尋找拂曉。


    可是,他卻發現在江市他也找不到她。


    她住的地方沒有,學校沒有,以前上班的公司也沒有……她的同學,老師,同事全都對她一無所知。


    她仿佛一下子從人間蒸發了一樣,誰也不知道她去了何方。


    最後他動用了淩家的勢力,才知道她可能是出事了,匆匆趕來交警大隊看到的卻是她車禍的視頻。


    在他生日的那天,赴他約的路上出了車禍。


    此時淩元恆自責地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如果他沒有邀請她,如果他不是想在生日上和她表白……


    她是不是,就不會出車禍了?


    思緒之間,那個交警帶了個女警過來,“淩先生,這是負責這起車禍後續的警察。”


    淩元恆抬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裏滿是猩紅,聲音輕顫:“我需要知道車禍的後續,特別是……關於受害人。”


    女警看到淩元恆卻很是激動,但還是努力保持鎮定,“你好,我是交警大隊警員於靜。”


    淩元恆看著伸到麵前的手,終究伸出手和她虛握了一下,“你好,淩元恆。”


    於靜聲音裏壓著興奮:“我知道你,我也是江城大學畢業的。”


    淩元恆並不在意她是不是和自己一個學校畢業的,隻繼續問自己的問題:“我想知道這起車禍受害人的後續,她後來怎麽樣了?”


    是不是痊愈出院了?還是……


    他幾乎是屏住唿吸在等待迴答。


    於靜已經知道他問的是哪起車禍了,如實迴道:“這起車禍的受害人沒有後續。”


    十分鍾後,淩元恆神色複雜地走出交警大隊,上了停在路口的一輛車。


    “去萊西醫院。”他聲音有些疲憊地吩咐前麵的司機。


    ……


    雨下了整整三天,終於放了晴。


    庭院裏的竹林在陽光的照耀下鬱鬱蔥蔥,散發著獨有的清香。


    拂曉很喜歡竹子的清香,這日清晨便是坐在竹林間修行。


    以前孤兒院後山也有竹子,那時候她總喜歡一個人待在後山,聞竹子的清香。


    男人坐在庭院裏的榻榻米上,麵前是一壺煮好的清茶,水霧升騰,茶香嫋嫋。


    跟在這個男人身邊三天了,拂曉發現他生活比她還無趣。


    他一個人住在這棟空蕩蕩房子裏,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裏工作,直到她母親的電話打來讓他休息他才會出了書房,剩下的時間就是坐在庭院裏對著遠處的山發呆。


    就像現在。


    他麵前的茶都要放冷了,他也沒有要喝一口的意思。


    這個人,比她還死氣沉沉呢!


    可是,不應該啊,他換了她的心髒,現在已經是個健健康康的人,不應該好好生活嗎?


    一個人住在這深山裏,不無聊嗎?


    就連她都覺得有些無聊了,她是來尋找他們命理被改的真相的,若是這人一直待在這裏,她要怎麽找呢?


    拂曉吐出一口濁氣,收了氣息起身,走到男人麵前坐定。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有一絲反應,男人還是一動未動看著遠處的山,連眼睫都未曾動一下。


    拂曉輕扯嘴角勾了個自嘲的笑,她是鬼魂,沒人能看見她。


    就算是他,這個拿走了她心的人,他也不能看見她。


    否則,或許會嚇得他當場把心髒還給她也不一定。


    拂曉壞心思地想,可惜她不能在他麵前現身,所以嚇不著他。


    門鈴聲突然響了,終於拉迴了男人的思緒,他起身去開了門。


    拂曉抬眼看去,是男人的司機。


    他說:“少爺,夫人讓我接您去醫院,今天要做檢查。”


    “好,等我換身衣服。”時竟玨點頭,轉身往裏走。


    醫院?


    拂曉心念一動,終於是要去醫院了嗎?


    這幾天,她都以為他要與世隔絕了呢!


    上了車,拂曉還是有些不能平穩心緒,醫院她應該能找到什麽線索的。


    她固執地認為,自己和他就是在醫院裏有了糾纏的,或許那裏就藏著真相。


    甚至,那個把她的心髒移植到他身上的醫生就是改了他們命理的人也有可能。


    若是以往,她定不相信什麽鬼神傳說,能人異士,可是她死了,靈魂出竅了,去了地府,又偷迴人間……


    現在世界上所有一切不可能在她眼裏都是可能的。


    就像她,作為一抹鬼魂跟著菩薩修行了幾個月,她都有了法力。


    可是,她不敢亂用。


    她曾聽菩薩說過,所有力量都會反噬。


    所以,現在男人的車壞了停在半路上,她都不敢用法力幫他們修好。


    司機把車停在路邊,他還在下麵檢查。


    好一會兒他上了車,對著後麵閉目養神的男人說:“少爺,車子拋錨了,我現在打電話給老王,讓他過來接您。”


    “沒事,不著急。”時竟玨睜開眼,眼裏一片血色。


    這些天,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自從知道他身上的心髒是從活人身上挖下來的,他就再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盡管,他母親說了那是腦死亡的人。


    可是,在他眼裏那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沒有得到別人同意將人的心髒挖了移植到他身上,這和強盜,和殺人兇手有何區別。


    他的活著是用別人的命換的。


    他,是一個殺人兇手。


    拂曉並不知道時竟玨在想些什麽,隻是不能理解他現在的樣子。


    她知道他睡不好,這幾日夜裏她看到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痛苦難耐的樣子。


    甚至在想,這或許就是報應。


    半個小時後,老王開車過來,一同來的還有時竟玨的母親。


    時竟玨不等老王過來自己打開了後車門,看見自己的母親,一頓:“媽,你怎麽來了?”


    曲非煙看著他坐進來,笑道:“我本來在醫院等你的,但是又擔心你就來了。”


    有些難耐地揉了揉眼角,時竟玨道:“隻是車子拋錨了而已。”


    曲非煙看著他滿是紅血絲的眼睛,很是擔憂:“還是睡不著嗎?”現在那棟屋子隻有他一個人,沒有人吵他,為什麽還是睡不著?


    “還好。”時竟玨聲音很淡,仿佛他並沒有每夜被失眠折磨。


    拂曉在看到曲非煙的那一刻,心緒就難平,若說她沒有怨,沒有恨,是不可能的。


    她還記得,這人在醫院說過的話,是那樣的霸道,自私。


    “既然聯係不上不用聯係了,盡快手術吧,我兒子等不起。”


    仿佛,她的心髒就該移植給她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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