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走到一顆枯死的桃樹下,站定,「質子殿下,你應該還記得吧,這顆樹去年還開花了。」


    蘇冕點了點頭,這顆樹他記,記得,去年蕭硯還從這顆樹下挖出了一壇酒和他一同暢飲,那段時間是他此生最快活的時日,每當午夜夢迴,都會覺得很近,但再仔細一想,那段美好的日子卻又那麽遠。


    「雖然皇上當年有些不著調,身體還有著那般秘密,但當年戚貴妃還是很寵她的,前年,戚貴妃在這顆桃樹下埋了一壇女兒紅,那是貴妃娘娘為皇上成親準備的。」


    綠水抬眼看了看蘇冕,繼續道,「那是我進齊王府的第一年,我從未見過皇上笑的那般開懷,可是就在去年,我卻發現這桃樹的根被刨過,我心下存疑,便挖開了看,卻發現裏麵的女兒紅已經不翼而飛了,質子殿下你知道那壇女兒紅去哪裏了嗎?」


    綠水說完抬起了眼,她雖然是在問蘇冕是否知道,但她那眼神卻很是肯定。


    「知道。」蘇冕的聲音很是沙啞。


    怪不得蕭硯和自己喝酒的那日那般開懷,非要他將那壇酒喝完,原來在那時候她就想要和自己走一生了。


    可偏偏。


    偏偏自己卻毫不知情,隻當那是一壇普通的酒,蕭硯身份特殊,她那時將那壇女兒紅挖出來,一定是用了很大的勇氣。


    第65章 枯樹


    夜色下的聽潮閣寂靜無比,所有的自責和悔恨都隻收於這一院子之內,蘇冕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但綠水並不打算停。


    「你離開後,皇上坐在這顆樹下,一直到深夜,她一直在等你迴來,皇上那時身敏感,身上背負著那樣大的一個秘密,你又常常行蹤不定,她如何敢告訴你?」綠水抬眼看向蘇冕。


    原來事實竟是如此,如此的讓人難受,自己當時不告而別,蘇冕不敢想,她當時有多難過,是自己傷了她的心,那是他曾今發誓要護一輩子的人,沒想到卻是自己傷她最深。


    「皇上平時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小太子四個多月了她才發現,那時已經拿不掉了。」綠水看著那枯死的桃樹,低聲說道。


    蘇冕抬起頭,聲音說不出的沙啞,「後來呢?」


    綠水轉身看向蘇冕,那眼神像是要將蘇冕吃掉,「皇上為了順利生產,故意挑釁太子,後來如願搬進了青龍寺,皇上自小錦衣玉食,在燕京除了皇上還沒人能管的了她,可她卻在生子關頭,在青龍寺住了五個多月,要吃點葷腥還得偷著來,她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


    「後來太子遇刺,命懸一線,朝中大臣見太子大勢已去,便紛紛轉身投靠皇上,那時她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每日接著上香前來打攪皇上的人數不勝數,這些她都默默忍了,從未在外人麵前叫過苦,但我和青山是知道的,皇上那時麵上雖然沒說,但心裏相當脆弱。」


    夜風襲襲,伴隨著這烏黑的夜色,吹的人心裏發寒,蘇冕站在漆黑的夜色下,四周都是看不見的黑,他預感自己失去了什麽,任由無盡的黑夜將他包圍。


    「質子殿下,這就受不了了?她受的苦還遠遠不止這些呢。」綠水見蘇冕那失魂的樣輕嗤了一聲。


    「青龍寺的人越來越多,為了不被發現,皇上想了想了一出暗度陳倉之計,這才得以迴到府中生子,那她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在燕京,但凡有人得罪了她,她都會狠狠報復迴去,但就是為了那孩子,東躲西藏的,像過街老鼠,天下之大,她卻絲毫不敢現身。」


    綠水嘆了口氣,「那時朝中局勢很亂,有人想巴結她,有人想弄死她,總之就是不讓她安生,太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降生的。」


    綠水說著闔上了眼,「就在太子出生的第二天,皇上賜了戚貴妃一杯毒酒,後麵的我不用講了吧,質子殿下手眼通天,皇宮大門想就進,想必也是知道的。」


    「知道。」蘇冕的聲音很低沉。


    他收到過燕京來的信件,上麵說蕭硯寵婢育有一子,他當時是怎麽做的,他撕爛了燕京來的信件,滿心都是蕭硯背叛了他,卻不知他放在心間上的人究竟受了多少苦楚。


    剛生完太子,皇上便殺了母妃,這裏麵雖然隱藏著諸多朝堂爭鬥,但那是她的母親,會為她埋下女兒紅的母親。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要生那個孩子,以她的才能一定能在混亂的朝局中混的風生水起,她那麽聰明,肯定不會給皇上賜死戚貴妃的機會。


    隻要隱藏好女兒身這個身份,她母族強大,就算是做個閑散王爺也能安然到老,可她運氣就是這般不好,偏偏遇上了自己。


    蕭硯自從遇見了自己,就一直在為自己付出,她為自己掃平內宮那些心懷不軌醃臢,夏送寒冰冬送炭火,生怕有人欺負了自己,可最終,傷她最深的還是自己。


    「啪!」蘇冕扇了自己一耳光,緊接著眼眶便突然紅了。


    綠水嘆了口氣,隨即開口說道,「質子殿下,這就是你要的理由,以後別去皇宮了,她不想見你,我也不會再給你機會見到她。」


    「綠水,我想見她,你讓我去....」蘇冕哀求道。


    綠水搖了搖頭,一點也不避諱的往蘇冕身上插刀,「她現在是身份不一樣了,以後她是要娶皇後的,就算當初你沒有不告而別,你們也不可能,她說了,等這桃樹死了,便不再等你了,當然我不願見她成日難過,這桃樹是我砍的。」綠水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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