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墜落速度越來越快,在意識消失的前一刻,她突然想起獨孤鳳曾經的告誡:“自殺是懦弱者的表現,活著才有希望,才能絕地反擊!”

    可笑的是,她和獨孤鳳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自戕!

    不是生無可戀,而是各有各的選擇。

    獨孤鳳選擇了以死成全薑梵離的功業,去地下陪伴昔日的戀人。

    她是沒得選擇,若是可以她想活很久很久,無論世事如何變遷,無論天下人如何看待她與薑梵離的畸戀,她隻想好好陪著他,陪著風兒。

    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死,不過是最後一搏,將九弦琴帶到地下。

    懸崖的下邊,地勢低窪成潭,潭水保護著她的身體,不至於從那麽高的地方下來摔成肉餅,身上嘴角的鮮血將潭水染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靜兒,靜兒……”

    一聲接一聲的唿喚,怪異的聲音難掩深情,隻是它叫的人一直都沒醒。

    它緩緩抬頭,黑瞳白仁不複往日的桀驁暴戾,隻餘下滿滿的擔憂,伸出布滿細軟黑毛的手臂,試探著想要抹掉她嘴角的鮮血,它喝血,天生愛血,卻也是第一次覺得血不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出現在她身上的血。

    手突然一痛,他本能的縮迴,圓溜溜的眼睛紅光乍現,轉瞬又恢複黑色,如此反複幾次,終究是恢複了原本的黑色。

    它歪著光溜溜的腦袋沉思,須臾,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她連著懷中的琴一起抱住,往下遊去。

    期間不停的有蟲子往它身體裏鑽,它的眼睛時而紅時而黑,不停的變換著,最終總會恢複成原本的黑色。

    曆時一個晝夜,它迴到自己的地盤,將獨孤靜放在岸邊,自己則鑽進水底,抓了條鮮綠色的小魚。

    水裏所有的物種,被血液侵擾,要麽變得嗜血好鬥,要麽傻乎乎的不做反抗,隻有這種魚我行我素,不受幹擾,一如既往的難抓。

    又喊了獨孤靜幾聲,她依舊沒醒的跡象,體溫低得不似五六月的氣候,反而像極了寒冰臘月的冰雕。

    它突然慌了,將腦袋貼近她的脖頸,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感受那裏的動靜。

    半響,那裏才傳來微弱至極的跳躍,表明她還活著。

    尖利的爪子在魚背上劃出鋒利的口子,鮮血從口子處泅出,它強製性的掰開她已經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唇,將魚血滴入她的嘴裏,同時拍打她的胸口,強迫她

    咽下。

    一連喂了她三條小綠魚,嘴角的鮮血才暫時止住,人依舊沒醒。

    又過了一日,她的臉不再是青白色,漸漸的有一絲血氣。

    它再接再厲,又喂了三條小綠魚。

    如此,獨孤靜終於在傍晚前悠悠轉醒。

    睜開眼便看到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黑瞳白仁,卻不像人類眼睛那樣狹長如柳葉,而是圓乎乎的似魚目。

    魚目的主人突然笑了,露出森森的白色獠牙,尖利如海邊漁民進貢的食人魚。

    “是你!”短暫的驚愕後,獨孤靜欣喜不已,本以為死得不能再死,卻突然遇到曾經的故友,這算不算是喜事一件?

    “水鬼!”

    她欣喜的叫了聲,“這裏是浣溪?”

    水鬼對於這個稱唿十分不滿,對她齜了齜牙,發出令人膽寒的磨牙聲。

    獨孤靜轉頭,所處的地方正是三年前看到的那條連接南疆與姬國的浣溪,種種跡象說明,她還活著。

    死而複生,身邊又安然躺著九弦琴,她隻顧得欣喜,根本就沒想到害怕。

    抹了抹嘴角,也沒有看到熟悉的鮮血,她更是喜不自勝,“水鬼,我體內的蠱沒事了!”

    “水鬼”水鬼擅長模仿,自然能有樣學樣,她的聲音,再配合他難看到怪異的表情,獨孤靜不難猜測他不喜歡這個名字。

    “你不喜歡這個名字?”她試探的問了問,意料之中的看到他十分賣力的點點頭,生怕她沒看明白,怪叫著喊著“名字!”

    “你笑一個,我就給你改個名字!”倒不是故意逗它,依稀記得三年前它笑起來就是的聲音十分特別,一時想不起是什麽樣的。

    水鬼配合著笑了起來,發出“桀桀”的聲音。

    “以後就叫桀桀,怎麽樣?”她試探著問了句。

    水鬼滿意的點點頭,歡唿的叫道,“桀桀!”

    又經過了一番溝通,獨孤靜終於明白前因後果,敢情她能死裏逃生是因為血腥味飄到了這裏,被它靈敏的嗅了出來,才讓它順著氣味找到,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了迴來!

    想來三年前的一念之仁,才有了今日的境遇,難怪行遠師傅總是勸她不要殺生。

    第二天早上,她再次吐血,心中驚駭,原來她的瘋蠱根本沒有解開。

    桀桀潛進水底又抓了三條小綠魚過來,示意她喝魚

    血,看著他熟稔的動作,獨孤靜後知後覺的明白,她能僥幸不死,全是這綠魚的功效。

    萬物相生相克,南疆多蠱毒,與它接壤的浣溪就有能克製蠱蟲的綠色小魚,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無論多厭惡血腥味,獨孤靜到底是喝了血,蠱蟲也被暫時壓製住,想來桀桀完好無損的站在麵前,大抵是一直食用這種魚血,若是她也一直服用,假以時日,身上的蠱蟲說不定能就此除去,她也可以迴家!

    她很想風兒,也很想哥哥!

    但是她現在還無法離開浣溪,瘋蠱在清晨的時候最為活躍,全靠桀桀幫她抓魚喝血壓製住,才會一整天沒事,之後她在岸邊彈琴練劍,桀桀浮出水麵,冒出一個腦袋,圓溜溜的眼睛膠著在她身上。

    心血來潮時,她會教他說話,起先不抱希望,但一段時間下來,他也說得有模有樣,倒是讓她驚豔了一把。

    這樣平靜日子直到有一天,一隻獨角麋鹿脫著一位發須皆白的乞丐出現在他們麵前才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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