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翹首以盼她所說的驚天秘聞,誰也沒有料到有人在天子麵前行兇,電光火石間,詹諾身軀一矮,暗紅的披風化作旋風,將三枚暗器裹入其中,刷刷幾下,暗器盡數釘入大殿之上的大理石板上,隨即虎目銳利的鎖定暗器發自的方向!

    人群中赫然多出十幾個黑衣蒙麵的男子,手持利器,目標直指中間的潘蓮花。

    若是細看,不難看出這些蒙麵人目光呆滯,眼神空洞,動作卻幹脆利落。

    蘇瓔珞暗叫一聲,七星閣,這暗器分明是七星閣慣用暗器,本以為他們都死在了獨孤靜的手上,不想她棋高一著,竟然將他們收為己用。

    “有刺客!”人群突然騷動起來,慘叫聲,唿救聲,杯盞落地聲,亂哄哄的一片,幾十個裝備精良的皇宮禁衛軍湧入其中,協助詹諾擋住刺客的殺招。

    殿內驟然亂了套,人流擠擠攘攘,很快將他們擠散,獨孤靜從小刀手中接過風兒,遞到獨孤曉的手中,“你保護好他!”

    她的聲音?柳如君已經完全可以確定她就是阿九了,確定了事實,心底是說不出的複雜。

    皇帝大怒,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那黃梨木做的桌子頃刻間炸裂,但所有人隻顧著逃命,沒人理會他。

    獨孤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視線重新迴到潘蓮花的身上,鳳眸倏然一動,一個刺客眼珠跟著一動,迅速撇開禁衛軍的糾纏,森寒的利劍看向潘蓮花。

    “啊……”潘蓮花大駭,就地一滾,險險躲過致命一擊,腿被砍了一刀,動作瞬間慢下來,刺客再接再厲,正準備結果了她時,殿內突然傳來詭異的曲子,聽得人血氣翻湧,渾身難受得好似要炸裂開來。

    黑衣人動作一頓,身體頃刻間化作碎片,血霧撒了潘蓮花一聲。

    獨孤靜猛地扶住桌子,鳳眸死死的盯住當先彈琴之人,隻見蘇瓔珞厲聲喝道,“刺客交給我,都閃開!”

    詹諾看了眼那把琴,虎目十分複雜,“天魔琴!”

    禁衛軍都是習武之人,自然聽說過數十年前武林中掀起腥風血雨的武器,更何況還親眼目睹一個刺客屍骨無存的下場,未等皇帝吩咐,紛紛退立兩側。南召急忙拉著蘇玲瓏退到禁衛軍的後邊。

    琴音咯吱咯吱的響起來,如同開啟百年塵封的木門,進入到陰暗潮濕的地獄,與鬼魅妖邪近距離接觸。

    琴音所及之處,殘肢斷骸不計其數,刺客們都被獨孤靜用幽冥曲譜煉成了

    傀儡,即是生死也不會哼一聲,所有人盯著場中最殘忍的殺戮,大氣都不敢出,有體弱的承受不住琴音的壓迫,七竅流血倒地不起,獨孤釗也顧不得禮儀,將張氏攬入懷中,星眸中辨不出情緒……

    獨孤靜虛軟的靠在薑梵離的身上,體內有什麽翻騰著,叫囂著破體而出,鮮血從嫣紅的唇角汩汩流出,想要壓製抵抗都無能為力。

    “哇……哇……”

    獨孤靜大驚,掙紮著離開薑梵離的身體,風兒從來粉雕玉琢的小臉此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都泛著青紫。

    她竟然隻顧著自己難受,將他忘了,他還那麽小。

    “離天!”強忍住內力翻湧的血氣,輕喝一聲。

    九弦琴極費內力,她現在身體這麽虛,薑梵離伸手就要阻止,卻被她眼底的堅決震住。

    就在剛剛,他丟出去的暗器遇到琴音頃刻間都化為粉末,根本近不得蘇瓔珞的身。

    風兒的情況不容樂觀,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再次犯險。

    一把琴赫然送至獨孤靜的麵前,安放在桌上,不多不少,正好是九根弦。

    她掀衣而坐,動作優雅,英氣,鳳眸低垂,纖長的睫毛擋住眼底的神色,斂去神思,屏蔽五官,素手撥弦,詭異晦澀的音符緩緩流出,單看每個音符都是晦澀難懂,合起來卻又說不出的怪異,說不出的好聽。

    所有人都覺得剛才的壓迫驟然消失,風兒也不哭,濕漉漉的睫毛上尚且帶著幾滴水珠,他附在舅舅的身上,將鼻涕眼淚一股腦兒擦幹淨。

    若是平時,他一定會數落他一頓,但現在他隻剩下滿滿的驚訝,靜兒的手指好了!

    最驚訝的莫過於薑梵歌,他聽過這曲子,還不止一遍,當初虎口逃生時,阿九就是憑借這首曲子趕跑了刺客,在雪山上也是憑借這首曲子趕走了雪狼……

    丹鳳眼看向殿內另一個彈曲的女子,他從未聽她談過如此讓人安心放鬆的曲子,天魔琴一出,無血不收。

    若說過去有疑惑,今番什麽疑惑都沒有了,獨孤靜才是阿九!

    她心儀自己,所以麵具下的眼總是脈脈含情,怕認出她來,她不敢說話裝啞巴,不敢用真麵目示人,裝醜顏……

    認清這個事實,心底湧現出巨大的悲哀,所有的堅持轟然倒塌,是他毀了阿九,毀了她的一生。

    可是這張網十七年前就撒下,已經不是說停就能停,想起慘死的

    母親死不瞑目的眼神,每每在午夜夢迴之際纏繞心間,唿喚著報仇。

    這一次辦不了皇後和薑梵離,給了他們翻身的機會,今後的薑國將永無寧日,他的大仇也一輩子都報不了。

    他隻想著快點結束,隻有真相大白,她才會離開薑梵離,到時候他會想辦法讓她忘卻前塵,給她一個新的身份,窮其一生好好愛她!

    兩種琴音在空氣中相遇,九弦神琴以絕對的優勢壓製天魔琴,蘇瓔珞的手漸漸顫抖起來,如何都撥不動琴弦,又是一個音符過來,她猛地吐了口血,噴灑在琴上,詹諾離得近,一下子就看出那血竟然被琴悉數吸收,轉瞬間幹淨如新。

    心底大駭,這是見血飲血的天魔琴,而那一把則是天魔琴的克星!

    彈奏九弦琴極耗內力,眼見危機解除,琴音戛然而止,正想著拚盡最後一絲內力彈奏幽冥曲譜,滅了蓮花,高坐上的皇帝突然動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反手一抓,狠狠的勒住皇後的脖頸。

    “都退下,誰再輕舉妄動,朕要了皇後的命!”

    這做法夠陰損,卻是實實在在有效。

    支持薑梵離的不敢輕易犯險,置皇後的安危於不顧,支持薑梵歌的人也實在不願意皇後如此便宜的死去……

    所有人表情複雜,唯獨皇後一直很平靜,明知是鴻門宴,她還是撇下自己的人,隻身赴會。

    她從來都不怕死,十七年了,她早活膩了,若不是她也好奇潘蓮花會說什麽,也不會這麽任由皇帝抓著。

    多挨他一分,她都覺得惡心!

    薑梵離氣極,“父皇,你為母後辦慶生宴就是為了讓滿朝文武看到這種結果?”

    滿朝文武剛剛經曆了生死大事,哪敢再所說話,盡管如此,大家看皇帝的眼神都不複往日的尊重,變得複雜起來。

    陳東閣站了出來,老邁的胡子一跳一跳,“明人不說暗話,刺客分明是你放出的,想要殺人滅口!”

    獨孤曉一手抱著風兒,忍不住罵道,“說話要憑證據,你年紀也不小了,這點道理都不懂!”

    陳東閣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兩年來同朝為官,他無數次的想要掐死他,他卻越活越好,自己反倒每每被氣得翻眼皮。

    “證據?”他冷笑,“如果不是蘇夫人奏樂阻止刺客,現在人證已經被滅了口,獨孤靜和蘇夫人對著幹,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分明和刺客是一夥的!”

    “你們是怕蓮花說出當年的宮廷秘史,對皇後不利,才狗急跳牆想要殺人!不然,你有本事讓證人開口!”

    陳東閣似乎是第一次在獨孤曉麵前找迴場子,立刻得理不饒人。

    “陳太師此言差矣,王妃彈琴分明是為了阻止蘇夫人殺戮,你沒看到蘇夫人的殺戮多殘忍,不僅是刺客,連體弱者都七竅流血,小世子還那麽小,怎麽承受得住如此威壓……”

    陳東閣昏黃的老眼滿是狠戾,順著聲音看去,卻是昔日的頭名狀元,今日接風宴的主角之一柳如君。

    當初薑梵歌江南治水,見這人文思敏捷,才華橫溢,有意結交,不想這人成了天子門生後立馬倒戈相向,全心全意的幫助薑梵離!

    白眼狼!

    “即便如此,也應該先告知陛下,無論是有意無意,天子麵前公然協助刺客,不解釋清楚就是大罪,莫非在獨孤靜的眼中,陛下如此不值一提?”

    柳如君正要迴敬,卻被皇帝突然打斷,“先聽蓮花怎麽說,朕自有決斷,不會放過一個罪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轉而看向漠然的皇後,“非常時期非常手段,皇後暫且委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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