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國之行就這樣不了了之,迴來的時候,獨孤靜還是各國特產各挑了些,滿滿兩大包的帶迴去。

    出了趟遠門,就算自己什麽都沒看到,也得替長輩帶著東西。

    一來,他們念叨了自己這麽長時間,要真的隻將自己帶了迴去,怎麽也說不過去,總得表表孝心,讓他們高興高興,再者,她本身就是離家出走,難保迴去不挨打受罵,帶些東西完全算是賄賂的一種。

    迴了家,獨孤靜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外加撒嬌打諢,另有薑梵離的幫腔,終於將一眾長輩的怒火給壓了下去。

    不過這些天,她也得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的做人,一個月隻進宮給帝後請了安,再也沒出府一步。

    時間飛快,轉瞬又到了中元,獨孤靜記掛著與薑梵歌的約定,便找了個借口,再次溜了出去。

    見到她,最高興的莫過於羅翰,他用力的拍拍獨孤靜的肩膀,蹙著嗓子叫嚷,“誒,又長高了!”

    獨孤靜忍住被他拍得酸疼的肩膀,拱手無聲行禮。

    “還是這麽文縐縐的!”

    說話間薑梵歌,白霜,戚風,莫南莫北兄弟也過來了,看到獨孤靜皆是一臉欣喜,各自說了些話,獨孤靜隻是聽著,時不時點點頭。

    人已到齊,酒菜很快的端上來,不覺間大家喝了很多酒,獨孤靜顧忌著身份,竟實在羅翰的幫助下,滴酒未沾,心下對羅翰越發感激起來。

    最後,薑梵歌從座位上站起,端著酒杯,鄭重其事的說道,“謝謝大家這一年多來對在下的幫助,在下感激不盡,這番進軍南疆,那裏多瘴氣,南疆人又善蠱毒,定是九死一生,也不知他日還能不能與大家共飲,這一杯在下先幹為盡,能夠結實這麽多朋友,也不枉此生!”

    說罷,他仰頭一飲而盡,動作幹脆利落,頗有幾分江湖豪氣。

    獨孤靜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薑梵歌,竟完全不能將宮裏的那位娟秀俊美,才華橫溢的皇子與他聯係起來。

    她了解一些權謀之術,知道有些當權者為了籠絡下屬,與下屬同吃同住,稱兄道弟。

    看著羅翰憨厚的笑容,再看看戚風單純的臉,以及莫南莫北迷醉的眼,白霜酡紅的臉,她突然升起一股不忍。

    隻是她到底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這樣的情緒也隻是一閃而過,頃刻間便消失不見,即便這些曾是同生共死的人,薑梵歌既然要利用他們,她便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但有一

    點,隻要她在一天,勢必真心相對。

    迴了府,獨孤靜又開始盤算著如何隨軍。

    “靜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麽!”獨孤曉終於吼道,這些年若不是他和薑梵離費盡心機的幫她遮掩,她在宮外的那些事能瞞過父母的慧眼?

    獨孤靜被他一吼不由也來了氣,“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隻是不想像姑姑一樣,一步步的走入深宮,然後老死一生!”

    “你嫁給薑梵離是步入深宮,老死一生,嫁給薑梵歌不是?你別忘了,他誌在皇位,接近你,何嚐不是利用你……”

    若是過去聽到這話,她一定氣得跳腳,隻是今日她不氣,她當然知道薑梵歌在利用獨孤靜,但此刻,她不是獨孤家的女兒,不是姑姑的侄女,隻是阿九,一個與他同甘共苦,共生共死,救過他幾次性命的阿九。

    她不確定薑梵歌是否會愛上她,卻還是飛蛾撲火的想要一試,就算最後頭破血流,也不至於因為沒有嚐試而後悔!

    這些年,她的性格已然被逼得冷靜而固執。

    “我知道他在利用獨孤靜,但我現在是阿九!”

    獨孤曉知他主意已定,終於歎口氣,似是妥協,“梵離說得沒錯,你是什麽都明白,卻又固執得想要憑借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也不知這樣的性格是好還是不好,我知道,無論是對是錯,你已經打定主意要試一試!”

    “哥哥,他……”獨孤靜有些吃驚薑梵離居然會對他說這些。

    獨孤曉卻擺擺手,打斷她,“你去吧,父母這邊我會替你說,總之你要明白,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獨孤靜點點頭,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哥哥對不起,我總是這樣任性!”

    “哎,誰讓你是我的妹妹呢!”獨孤曉不知從哪裏變了把扇子,壓著嗓子頗為傷春悲秋的唱了句,瞬間打亂了傷悲的氣氛。

    獨孤靜噗嗤一笑,“哥哥不愧是薑國第一神童,‘才思敏捷,勤而有德’八個字當之無愧,秋華先生可有再找你?”

    果然,獨孤曉一聽到秋華兩個字,麵色一垮,如玉的臉上竟然滿是羞憤,“肯定是梵離那小子告訴你的,果然見色忘友,小人!”

    說完還頗為唾棄的朝皇宮的方向啐了口。

    獨孤靜早笑彎了腰,薑梵離說得沒錯,如果哪天看哥哥不順眼,就拿秋華來嗆他,保準有效。

    秋華不是女人,而是京城最有

    名的梨園鳳華社的當家旦角,一次獨孤曉化名蘇曉混跡歌坊,見眾人排練得有趣,不由扯著嗓子嚎了句,他本就天分奇佳,學什麽是什麽,這一嗓子下去,竟將秋華的成名之句學得七分像,這一幕恰好被秋華撞見,硬是拉著他要收為入室弟子,他不應,那人竟是反複糾纏,不肯放手,說什麽,許多年了,從沒遇到這樣有天分的人,振興南戲的重任就靠他了雲雲……

    獨孤曉哪裏敢應,去歌坊也是背著父母,要是再被他們知道成了秋華的入室弟子,豈不是小命不保。

    哥哥不敢亮出身份,秋華便隻當他是京城小戶人家的兒郎,仗著自己混跡權貴之中,也有幾分人脈,竟要強收徒弟,沒辦法,在人家的地盤,總歸是吃虧的那個,獨孤曉便尋思著先應下來,等他放鬆了戒備再趁機溜走,就這樣,他被逼著練了一天的嗓子,到了晚上才得以迴府。

    這一迴去,第二天午時便有消息傳出,鳳華社當家旦角正張貼尋人告示,滿京城尋找蘇曉其人,害得他幾天不敢出門,生怕被尋到,最後還是薑梵離出麵,在不驚動丞相夫婦的情況下幫他擺平,不然由著秋華倔強的性子,鐵定鬧得滿城皆知。

    獨孤曉到底是心疼妹妹,被笑話了後,還不忘為她著想,“靜兒,哥哥再說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梵離對你的心思,你,好自為之!”

    獨孤靜小聲答道,“哥哥,我知道!”

    是啊,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獨孤曉苦笑一聲,不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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