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局勢瞬息萬變,何況獨孤靜離開京城一年有餘。

    這一年,她從來看不上眼,老實溫吞的大皇子逼宮,結局顯而易見,皇帝正當壯年,根基深厚,哪是那麽容易被威脅的。

    龍顏震怒,將大皇子貶為庶人,軟禁皇陵,一眾黨羽抄家誅三族,又著大理寺徹底清查,無需複奏。

    這一清查不要緊,直接罷黜了三分之一的京官,大皇子封地更是大小官員全部徹查入刑,一時民心惶惶,時局混亂,皇帝不得已,親自請已辭官十年的前太師陳東閣入朝穩定局勢!

    聽完說書人唾沫橫飛的講述,獨孤靜苦笑一聲,這下有的鬧了。

    陳東閣是誰,那是已故陳貴妃的父親,薑梵歌的外公!薑國建國多少年,陳家就存在多少年,那是當之無愧的名門望族,當年的陳東閣陳太師更是才華橫溢,學富五車,天下才子十有六七出自門下。

    陳貴妃當年失德被黜,皇帝念起舊情,隻將她打入冷宮,但也不再見她,隻是陳貴妃心高氣傲,受不得宮妃奴仆們踩低就高的嘴臉,一氣之下上吊自盡……

    加上此時後宮又翻出陳貴妃殘害後宮妃嬪子嗣的舊案,陳東閣受不了這個打擊,負氣請辭,不料皇帝竟然批準了,陳東閣不得已帶著一家老小迴到故裏,這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後的陳家又是如何光景,獨孤靜不知道,但想到十年蟄伏,可不真的是養老,何況陳東閣桃李滿天下,隻要振臂一唿,不少官員會歸於麾下。

    獨孤靜的意誌前所未有的動搖起來,過去,她可以篤定,薑梵歌是被打壓的那個,她可以理所當然的告訴自己,她隻是想要保全他的性命,並不會傷到獨孤家的利益,如今她還能這樣說嗎?

    “阿九,原來你在這裏!”一道欣喜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將獨孤靜驚在了當場。

    緩緩的轉頭,不期然瞧見薑梵歌含笑的容顏,心底頓時百感交集,她剛要動搖,他就出現,這是老天爺也同意他們在一起嗎?

    他身後跟著幾個大漢,一個個氣息平穩,唿吸綿長,瞧著武功不俗,正渾身戒備的盯著獨孤靜,隻要她一個輕舉妄動,就立馬將她碎屍萬段。

    獨孤靜也不惱,能有這麽多忠心耿耿的能人異士照顧他,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尋思間,薑梵歌已經走到了麵前,正對著她,一年了,他依然是那麽的風華絕代,昔日的文弱恬靜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意氣風華,揮斥方

    遒。

    但是對著獨孤靜,他還是放柔了聲音,“等我忙完了手頭的事情,一定帶你去見落秋!”

    獨孤靜不知道說什麽,眼圈有些紅。

    “怎麽哭了?”薑梵歌正欲動手去碰觸她的眼睛卻被她快速的躲閃過去,她的臉上還帶著笑麵修羅的麵具,撇開這個麵具,她真的不知該怎樣麵對他。

    伸出的手落了空,薑梵離失笑的搖頭,“瞧我,真是孟浪了!我找了你一年,好不容易在這裏碰到,一時激動,你不要生氣!”

    他抬起漂亮的丹鳳眼,眸底深處盡是真誠。

    獨孤靜搖搖頭,用手勢比劃著她沒有生氣。

    薑梵歌看懂後,立馬笑開了臉,“你不生氣,那真是太好了!”

    其他人見薑梵歌如此開懷的笑容,俱是一愣,連羅翰也詫異不已,一臉疑惑的看向獨孤靜,火辣的目光似乎要在他身上盯一個洞!

    他倒要看看,這小子是何方神聖,竟然讓一向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殿下笑得跟個傻子似的。

    但是他什麽都沒看出,從前到後,隻有他家殿下一人唱獨角戲一樣,熱情的忙前忙後,噓寒問暖,“阿九,我先讓白霜給你看看,他是落秋的同門師弟,醫術了得!”

    “……”獨孤靜搖搖頭,又倒了杯冷茶,用手指蘸水,在地上寫到,“不用擔心,我是中了蠱毒,需要找到下蠱之人才能治好!”

    薑梵歌本來正在驚歎他的手指纖長白皙得不似男子,一筆一劃的動作甚是優美,待看清他寫的內容,知道他中了蠱毒,立馬緊張起來,蠱毒對於他來說是全然陌生的東西,而人對於陌生的東西,總是有著本能的恐懼,“什麽蠱,你知道下蠱之人在哪裏?”

    “金蠶蠱,我遊遍天下就是在找他!”獨孤靜落下最後一筆,抬頭,卻見所有人都看向他,眼中有毫不掩飾的同情。

    薑梵歌更是小心翼翼的安撫,“放心,一定會找到的!”

    獨孤靜點點頭,鳳眸中星星點點,真真是將一個從小被人荼毒,發誓要尋找仇人,從而浪跡天下的少年演繹得淋漓盡致,不說別人,連她自己都被感動了。

    幾人在小店裏用過餐,薑梵歌鄭重其事的對獨孤靜交代道,“阿九,我已經交代了掌櫃,你先在這裏安心的住些日子,等我忙完了手頭的事情,就來找你!”

    “你要去哪裏?”獨孤靜在桌上沾了水寫道。

    “我要去山上采藥!”薑梵歌故作輕鬆的迴了句,“很快就迴來!”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薑梵歌神色一變,毫不猶豫的拒絕。

    “我們要去的可是雪山,采的是七色堇!”羅翰滿臉鄙夷的掃了她略顯單薄的身材一眼,“你去隻會添麻煩!”

    獨孤靜心下鄙夷,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還一臉同情的,怎麽突然間變得兇神惡煞起來!

    “羅翰!”薑梵歌出聲打斷,語氣卻未見有多少惱怒,獨孤靜了解他,知道他從不在外人麵前露出不喜或是厭惡的情緒,即便生氣也滿麵笑容。

    羅翰立馬噤聲,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

    短短幾個字卻足夠獨孤靜了解所有的信息,她想了想,沾水寫到,“讓我去,保準不給你們添麻煩!”

    薑梵歌還是不同意,最後是獨孤靜耍賴皮,從掌櫃那裏搶來筆墨紙硯,飛快的在紙張上寫到,“你不讓我去我就跟著,你要是給我下蒙汗藥,或是點穴,這荒山野嶺的,我肯定被人欺負,除非你專門留一個人來看著我,但是雪山那麽危險,你要是再留人,你們的危險更大……”

    “你真是……”薑梵歌第一次在她麵前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真是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隨手,他無奈的拍拍獨孤靜的肩膀,“輸給你了,不過一定要聽話!”

    獨孤靜飛快的點點頭。

    雪山是薑國與夏國的交界,此處一直往北,就可以找到那座雪山,那七色堇更是隻在傳說中出現過,傳說它長在雪山之巔,峭壁斷崖之處,是雪山的精魂所在。

    這樣難得的奇藥自是不好采,獨孤靜當然明白他親自來的目的:兵部尚書杜洪,戎馬半身,掌管薑國十萬兵馬,薑國有三成的將才與其是同袍或是上下級的關係,為人剛毅不屈,從不參與任何黨羽之爭,獨子杜有才半年前意外墜馬,癱瘓在床,隻剩一口氣吊著,神醫落秋說,普天之下,隻有七色堇能救他性命。

    他這樣,無非是做給兵部尚書杜洪看的。

    一個多月後,七人才趕到雪山,雪山附近方圓百裏氣溫驟降,森寒逼人,所幸隨行的白霜帶了禦寒的藥丸,一人一顆的服下去,這才能抵禦這雪山的寒冷。

    在雪山下的一間客棧備足了幹糧衣物以及眼罩,又休整了一晚,才踏上了雪山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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