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由停下步子轉過身,指著他的鼻子。


    “就這種,一副什麽事都憋著的委屈樣。”


    何安伸手不輕不重地帶了一下她的肩膀。


    “沒有。”


    “真沒有?”


    何安沒再迴答,他不是個情緒寫在臉上的人,所以有時候會佩服黎由這種超強的敏銳力。


    教堂的鍾敲了敲,他在餘音下開口。


    “任婕……昨晚自殺了。”


    黎由腳步微頓,她想到是任婕有事,沒想到是這麽嚴重的事。


    “人怎麽樣?”


    “沒事,早上已經轉普通病房了。”


    “你就是從那過來的?”


    “嗯。”


    倆人都默下聲,快走到教堂門口時何安拉住她。


    “跟你沒有關係,你別多想。”


    黎由轉身,表情淡淡。


    “我知道。”


    何安“嗯”一聲就要去推門,黎由站在他身側,用慣有的語氣。


    “也跟你沒關係,你知道吧。”


    她像是安慰他,又帶著獨有的統治性語氣,何安不由得一愣,但黎由沒什麽多餘的眼神,先一步進去了。


    由於不是布道的時間,教堂裏除了低低嗚嗚的純音樂再無其他,前排坐著幾個人,低著頭不知道在求什麽。


    黎由在最後一排坐下,椅子“吱呀”一聲。


    她隻有小時候跟大人來過這種地方,那時候的她還沒有現在這麽歡實,病怏怏的,別說打架,隨便一場風雨都能讓她病上個把月。


    何安在她旁邊坐下,手搭在前麵的椅背,坐姿鬆散,看上去也不是什麽虔誠的信徒。


    黎由抱著胳膊睨他一眼。


    “大逆不道。”


    “你不是不信嗎?”


    “我尊敬。”


    何安低低笑一聲,學著她的樣子坐好。


    黎由隻是說著玩的,她也不是什麽懂禮數的人,但看何安正襟危坐的樣子還是比較養眼的。


    手機嗡嗡兩聲,何安沒理會,她望著前方垂眼看人間的神,問他。


    “昨晚是你發現的?”


    何安知道她說的什麽,輕輕點頭。


    “從你那出來之後,看超市門開著,覺得不對勁。”


    “你知道我最可憐什麽人嗎?”


    何安扭頭看她,心裏模糊有個答案。


    黎由目光依舊落在前方某個點。


    “就是那種企圖用生死來達到目的的人。”


    何安默然,他還做不到黎由這樣對人性的豁達。


    說實話昨晚他送任婕到醫院後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在想是不是說的哪句話太重了,即便是現在坐在這裏,他也在反省自己的過錯。


    黎由眯著眼,像是能看穿他。


    “像任婕這樣的人,她自殺不是為我,也不是為你,她是為她自己。”


    這樣的話在這種地方說出來還是有點違和。


    何安抬頭看一眼又扭頭,學著她的語氣。


    “大逆不道。”


    黎由鬆鬆的靠著扶手,嘆出一口氣。


    “我不靠他活。”


    在教堂呆過了,該談的心也談過了,黎由有些坐不住。


    “走吧?”


    “中午在這邊吃飯……”


    “不吃了。”黎由站起身,“去醫院。”


    第039章


    何安靜了一瞬,現在她去見任婕可不是什麽好時候。


    黎由抬起手晃了晃。


    “我去換藥,想什麽呢。”


    倆人到醫院的時候任老頭在樓下抽菸,愁眉不展。


    黎由把手裏的煙滅掉。


    “我自己上去就行。”


    何安點點頭,朝任老頭過去。


    “叔。”


    “小安啊。”任老頭眉頭鬆了鬆,“你咋又過來了。”


    “嗯。”何安模糊應一聲,“吃飯了麽?”


    任老頭搖搖頭,猛吸一口。


    “婕女不肯吃飯,我咋能吃下麽。”


    “還沒吃?”


    “麽吃,咋勸都不吃。”


    任老頭像是想到什麽,扭頭的時候脖子“嘎嘣”響。


    “小安,你去勸勸行不?婕女麽準聽你的。”


    任老頭一輩子沒孩子,隻有這麽個外甥女,說他是把任婕當女兒心疼都不過分。


    何安沒能拒絕得了,答應他去看看。


    黎由換藥的地方跟住院部不在一起,何安去之前在裏麵繞了一圈,沒看著人,隻好給她留了信息,讓她結束後在樓下等著。


    他到病房的時候護士正在換點滴,床邊的櫃子上放著飯盒,殘留一點熱氣。


    任婕靠坐著床頭,麵色蒼白。


    何安在病房門口等護士離開,屈指敲了兩下門。


    任婕迴過神,肩膀塌得更加明顯。


    “安哥。”


    “吃飯了嗎?”


    她垂下眼睛,掃了眼旁邊的飯盒。


    “沒胃口。”


    何安拉過椅子坐下,擋了一大半的陽光。


    任婕把手腕往袖子裏藏了藏,低著頭。


    “你醒了之後咱們還沒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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