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他拖著那雙如灌了鉛的腿,朝著床邊的人走去。


    此時的男人一身髒塵,染著鮮血,那是葉舒喬見過他最狼狽的樣子。


    哪怕當年他一無所有落魄之時,都不曾如此。


    看著賀於聲差一點點死在她的麵前, 葉舒喬的心都要碎了。


    “對不起,聲哥哥,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對於葉舒喬的話,賀於聲漠然一張臉,沒有半分反應。


    終於,他走到床邊,試圖解下綁住她的繩子,然而那一瞬間腦子裏一黑,他身子不堪重負,竟直接跪了下去。


    “聲哥哥……”


    賀於聲的唿吸都弱了下去,眼皮也再次闔上。


    那張被鮮血肆染的臉上,是疲倦不堪,是痛苦不安。


    他低著聲音問她: “為什麽是你?你……為什麽在這裏?”


    葉舒喬張了張唇,可喉嚨卻像是一下被人卡住了似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她的迴應。


    賀於聲撐起了精神,抬頭,睜眼,看著床上的人。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葉舒喬心底湧上一陣難堪的羞恥。


    此時,她身上壓根不著衣物,隻是被幾根又粗顏色又艷的紅繩綁著……


    可偏偏這時,兩人之間還是近在咫尺的距離。


    葉舒喬的臉上如同被火燒過一樣,通紅一片。


    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唇,怎麽都咽不下那陣恥辱。


    因為恐懼,因為寒冷,她渾身都在發顫。


    賀於聲神色一僵,迅速收迴了視線。


    他目光循著屋子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她的衣物,這冬日的夜晚,接近零下,賀於聲看著她被凍的瑟瑟發抖,便脫下了自己的襯衫。


    “將就穿。”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支著床沿,站直了身子。


    他在給葉舒喬解繩子的時候,眼底不起波瀾,儼然,她這副樣子在他眼底沒有任何晴欲的誘惑。


    被解脫束縛的葉舒喬當時也不來及多想,連忙將那染著血跡和髒塵的襯衫,手忙腳亂地套在自己的身上。


    賀於聲迴頭去找自己的手機,卻發現在那一番打鬥中,他的手機掉在了地上,被踩的稀爛。


    於是,他隨手從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裏,從他們的口袋中翻出一個手機,給唐源打了一個電話。


    “傾兒現在有消息了嗎?”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葉舒喬看見賀於聲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去,


    “我知道了,繼續協助警方那邊的人配合調查,我馬上就迴。”


    說完,他掛了電話,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影。


    “你在這等會。”


    沒等葉舒喬開口,他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葉舒喬當時心裏狠狠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地邁開了步子跟上去,她聲音低啞的哭訴道:“我知道,我現在就是一個讓人避之不及的髒東西,可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丟下我。”


    然而賀於聲依舊頭都沒迴的往前走。


    葉舒喬膽顫心驚的跟在他的身後。


    “我說了,讓你先在裏頭等!”


    不知道是不是葉舒喬的錯覺,她好像從他言語間,聽出了一陣壓抑的怒意。


    她被嚇得不敢動,直到聽見他再次出聲,她才稍微緩了一陣勁。


    “車胎爆了,我先換胎,你晚點再出來。”


    葉舒喬遠遠的看著那個男人赤著傷痕遍布的上身,走進了寒風裏。


    不過十來分鍾,他便將輪胎換好,葉舒喬迅速的去到他的身邊。


    黑色越野在夜幕中離去,葉舒喬透過後視鏡,看著那棟廢棄的工廠,漸漸地從自己的視野裏消失……


    車子一路往前行駛,車廂裏,一片沉寂。


    許久,葉舒喬才聽到他的聲音。


    “現在心情平復了嗎?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葉舒喬閉上眼,迴憶起這短短二十四小時裏發生的一幕,像是深處噩夢。


    “對不起,是我沒聽你的話,沒有安安穩穩地待在家裏。”她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到了賀於聲的耳裏,“葉德昌……給我打電話了,他出來了。”


    葉德昌正是葉舒喬的父親。


    那是個酒鬼,賭徒,有暴力傾向的瘋子。


    葉舒喬童年時,她母親受不了這樣的摧殘,帶著她偷偷的從老家跑了出來。


    葉舒喬本以為她終於擺脫了過去的陰影,卻沒想到,隨著後來她在娛樂圈的功成名就,大放異彩,惹得那個男人重新找到了她,千方百計的糾纏。


    葉舒喬為了息事寧人,認了,拿錢打發他


    可是後來,他越來越過分了,像是個無底洞,永遠填不滿,最後開口向她要一百萬一個月的生活費。


    葉舒喬恨死了他的貪得無厭,不同意他的要求,與他吵了起來。


    那個男人對她暴力相向,差點打死她,是後來賀於聲趕到,製止了那個男人的惡行,並且報了警。


    葉德昌也因此入獄,被判了七個月。


    可昨天,他出來了。


    一出來,他就對她行兇作惡。


    “他打電話告訴我,讓我給他一千萬,可我現在……沒了事業,沒了名聲,也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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