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憶中小小的詹姆斯·邦德開完槍, 在父母的懷抱中迴過頭, 對隔著時光凝望他的四十四歲的邦德無聲詢問:


    「你完成了你兒時的理想嗎?你是否成為了那個自己渴望成為的人?」


    ……


    鏡子前的男人手一抖,刀片在下顎處劃出一道細小的傷口。


    他用大拇指抹去血跡,背對著大門說道:「進來,你站在那幹什麽。」


    布萊恩依靠著門,單手拎著酒瓶說:「免得你銷毀罪證。」


    「我為什麽要那麽做?難道被你發現了就得認錯不成?」


    邦德集中注意力, 全神貫注地控製著手指的走向。他現在必須要時刻小心,否則就會在布萊恩麵前暴露出自己的無力——而這些天他已經展露得足夠多了。


    當然了, 沒人規定當父親的必須在孩子麵前保持完美無缺。


    可是別人是別人,詹姆斯·邦德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標準。很多人都見過他軟弱狼狽的一麵,但布萊恩沒有,邦德深知他在布萊恩心中有著怎樣的形象,畢竟十幾年前是他親手把對方從毒販老巢裏抱出來的。


    m女士曾經對他說:「注意點行為吧,邦德,你對布萊恩·紐曼而言是個活著的符號,別讓過去的你在他心裏蒙羞。」


    艾什·柯本那隻狡詐的郊狼也說:「我和你打個賭,邦德,就賭『007』會讓布萊恩聯想到誰。他若是提到你的名字,你就給我買最新出的那款魚竿,如果他說的別人,我讓軍需官給你搞來一輛定製阿斯頓馬丁。」


    「我不賭。」邦德迴答。


    「為什麽?跑車可比魚竿值錢。」


    「我又不傻,柯本。下次不要在我麵前開這種結果註定的賭盤,太無聊了。」


    「邦德!詹姆斯·邦德!」柯本在他身後喊道,「你知道有人如此記掛你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我還活在世上,柯本。你就羨慕去吧,而我不會同情。」


    他轉身離開,腳步輕鬆且愉快,走向前方等待著他的年輕人。


    its called life.


    是詹姆斯·邦德原本沒有機會體會到的,屬於正常人的生活。


    但他們的生活更多是不正常的一麵,具體體現在,死亡在邦德眼中是一聲短促的槍響,是荒野上野鴿受驚後的振翅一飛,是獅子的獠牙、蛇的毒液,是瑞士阿爾卑斯山脈上純白的雪,是一顆驟然不再跳動的鮮紅的心髒。


    他從未把死亡想像成一場慢跑。


    你得一步步在觀眾的注視中走向終點,把最後一絲體力和體麵消耗殆盡,而且除了放棄比賽之外別無選擇。


    這其實並不是問題。


    他不至於畏懼這點東西。


    問題在於觀眾席上本來沒有人,可是布萊恩闖了進來——他親手把布萊恩迎了進來。在土耳其的這些天,邦德盡力粉飾太平,假裝一切都和過去沒有變化,他眼看要成功了,可是布萊恩時常不配合他。


    傷口,止疼藥,酒瓶。


    007,m,任務。


    如同遠方一樣空空蕩蕩的未來。


    有些事情隻要不談就能視而不見。布萊恩非得把它們翻出來,仿佛一個突然掌握了主動權的未成年,迫不及待地誇耀那點存在感。


    小兔崽子。


    邦德磨著牙心想。


    布萊恩以為他會害怕他嗎?!


    他養了這小崽子那麽多年,布萊恩一挑眉毛他就能猜到對方要說什麽,無非是老調重彈,把他以前的說教再還迴來。邦德已經忍耐了很多天,忍得快要煩得受不了了,如果不是他確實愛他,這份愛蓋過了詹姆斯·邦德那點可悲的自尊心——


    布萊恩說:「007的稱號是我主動從m女士那要過來的。」


    邦德心髒一顫,又在臉上劃出一道傷口。


    「bloody!hell!」他咒罵道,把刀片放下,拿自來水洗掉臉上的泡沫,「不好意思,你他媽剛才說什麽?」


    這絕不是老調重彈。


    詹姆斯·邦德犯了一個因循守舊的錯誤。


    布萊恩麵無表情地把當時他和m女士的對話複述了一遍,期間邦德始終嚴厲地看著他。


    等布萊恩講完,邦德用有些奇怪的語氣複述他的話:「m安排給你的每一個任務的前提,都是你早晚有一天會接替詹姆斯·邦德成為007特工。說得不錯。」


    我和m說了那麽多,你就斷章取義了這一句話?!


    一股憤怒和委屈猛地衝上布萊恩的腦海。


    他剛和醫生聊完,心情本來就不好,握了握拳頭想和邦德辯論幾句,看著對方的傷口又說不出來重話。


    「……我以為你死了。」


    「你還沒參加我的葬禮,也沒看到我的屍體。m因為沖我開了一槍而對你抱有愧疚,我們都知道這是為什麽——你是我兒子。」


    邦德看著布萊恩的眼睛,布萊恩卻凝固在那望著窗外的海水。


    「m看在我的份上給了你別的選擇。」邦德站累了,隱蔽地扶著桌案繼續,「可是你卻放棄了,像個笨手笨腳的企鵝一樣跌進冰麵上的洞裏。」


    布萊恩依舊不迴答。


    他聽到邦德用既諷刺、又有些傷感的語氣感慨說:「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有這麽熱愛這份事業?」


    布萊恩心中的一根弦忽然崩斷了。


    他對邦德可能懷疑他接過007代號的目的的畏懼(『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著取代我?』)、對邦德身體狀況的無措(『我勸你不要報太高希望。』醫生說。)以及對其他種種雜事的焦慮統統化為怒氣湧了出來,令他用力將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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