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雨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如實轉達的。」


    「好啦,我們也是在找人的路上順路來看看你們兩個的情況,既然你們都沒事,那我們就先走了。」三月七十分開朗的對著辻雨揮了揮手。


    雙方道別後,快餐廳又安靜了下來,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辻雨思考了兩秒,也和翠絲女士道別,一個人在流夢礁的街頭亂逛。


    辻雨其實還挺希望有人能陪他聊天的,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像一個人待著時那樣滿腦子都是和砂金有關的事情了。


    但理智上他又知道自己必須得好好思考一下砂金的事情。


    就這樣,辻雨漫無目的的開始在流夢礁的街頭巷尾穿行,他感覺到自己口袋裏的手機似乎時不時的震動一下,但是他無暇顧及,最終,他來到了流夢礁最著名的景點——由高濃度憶質組成的大空洞。


    看到這狀似黑洞的地方,辻雨就再也邁不開步伐了。


    這裏與沉眠無相者見證下的片刻夢境是那樣相似,巨大的吸積盤在「黑洞」的周圍片刻不歇的流動著。


    辻雨幹脆找了個空曠的地界坐了下來,他靜靜仰頭望著前方那巨大的景觀。


    流夢礁的環境無法與匹諾康尼相比,辻雨所處的位置更像是一個被廢棄的地方,他的周圍堆放著許許多多的雜物,也沒有多少行人來往,倒是很適合他思考。


    這麽想著,辻雨的手肘撐在膝蓋上,單手托腮,他的眼前開始閃迴過往與砂金相處的一幕幕。


    從前許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情,砂金那些讓他看不懂的沉默,讀不懂的眼神,辻雨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原來,卡卡瓦夏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他了。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砂金這次說什麽也不願意帶他一起來匹諾康尼了。不是因為他幫不上忙,而是單純的…不希望他捲入這樣的危險中。


    這個認知讓辻雨忍不住想把腦袋埋入雙臂之間,但他還是克製著保持原來的姿勢坐在原地。


    會不會是他將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突然之間,他就想到了發生在藍基亞時的事情了。他終於知道那個時候砂金為什麽要罵他是笨蛋了,因為辻雨在意那枚關乎任務成敗的骰子,但砂金好像隻擔心他。


    就在辻雨越想越出神時,有人沉默的走到了他的身邊,辻雨一抬頭,就看到砂金正低垂著眼睫靜靜注視著他。


    辻雨那有些閑散的坐姿突然就變得端正了起來,「你、你怎麽過來了?」


    砂金沉默的坐在了他身邊的空地上,完全沒顧及自己的穿著與這裏格格不入,他語氣淡淡道:「你呢?一個人走了這麽久,又在這裏坐了這麽久,是在想什麽呢?」


    辻雨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他在想什麽……這人怎麽好意思問啊!他在想什麽,他不信砂金猜不到!


    但想到這人雲淡風輕的模樣,再加上自己根本不確定砂金到底有沒有忘記無相者注視下的夢境中發生的事情,讓辻雨一時有些難以迴答這個問題。


    就在他瘋狂頭腦風暴的時候,坐在他身邊的人低嘆一聲,「……你真是,專注的讓我有些驚訝了,你全程都沒有掏出手機看一眼。」


    辻雨愣了愣,等等,砂金怎麽知道他這一路上都沒有看手機的?這麽想著,辻雨掏出了自己時不時震動一下的手機,他當了太久的公司牲口,所以感覺到口袋內的手機震動完全不想理會,卻忽略了這是夢中的世界,隻有同在夢境中的人,才能給他發消息。


    在看到發信人全部都是砂金後,辻雨愣神了幾秒鍾後才打開了自己與砂金的聊天對話框。


    然後,他驚訝的發現,砂金髮給他的全部都是照片,照片是以第三視角拍攝的,每一張裏麵都有辻雨的身影,拍攝人是誰一目了然。


    這些照片裏有辻雨路過貿易區時的照片,有他路過生活區的照片,有他在公元前發呆的照片,最後一張……是他坐在大空洞前的背影。


    「你——你不是去打探消息了嗎?」辻雨看著照片傻乎乎的問道。


    砂金輕笑了一聲,聲線柔和的道:「誰讓我在半路上就看到了某個魂不守舍的人?」導致他也這麽毫無效率的跟了一路。


    辻雨啞口無言。


    如果……如果他在手機震響的第一瞬間就拿出來看,砂金是不是早就走過來了?


    但幾乎是瞬間,他就從這一張張的照片裏窺見了砂金想要告訴他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忘記在那個有著黑洞與黑海的夢境中發生過的事情。


    卡卡瓦夏明明在賭桌上永遠充滿了攻擊性,為什麽在處理這種事的時候,總是含蓄又柔婉的?


    辻雨反覆劃拉著這幾張照片,他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麽都沒想。喜歡嗎?是喜歡的吧,而且很喜歡很喜歡,不然他怎麽會做出這麽多違背他員工守則的事情來?


    一時之間,辻雨的心音時而雜亂,時而空曠,哪怕是擁有讀心能力的砂金也無法捕捉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在獲得了讀心能力後,砂金已經很久沒有不安的感覺了,可這一刻,他又忍不住偏頭看向了坐在他身邊的辻雨。


    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剎,迎麵而來的是辻雨湊近的臉。


    辻雨一手撐在兩人之間的地麵上,他緊閉著雙眼,獻祭般的將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砂金的唇角,當退開的那一剎,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翠綠色的眼睛被前方的大空洞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裏麵像是閃爍著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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