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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往事書(四)


    “好啊。”葉薰點點頭,心中卻有些奇怪,這還是蕭若宸第一次在她麵前坦然自若地提起沈家呢。她並未多想,一邊吃著,提起當下最關注的問題:“如今戰局對我們不利吧?我聽說朝中連遷都的議論都有了。”


    “遷都的事情不可行,等明日早朝我會據理力駁的。”蕭若宸平靜地說道,


    “有把握嗎?”葉薰問道,她對政局軍事都沒有多少擅長,卻也知道,在曆史上遷都南下躲避入侵的朝代沒有一個能夠打迴來的,多半都是很快滅亡了,最好的情形也不過是困守江南一隅,掙紮個百十年。


    蕭若宸點點頭,“突厥如今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想要一鼓作氣攻陷我們大周卻是絕對不可能,朝中那幫文臣隻看到突厥來勢洶洶,卻忽略了他們背後潛藏的危機,”


    “什麽危機?”葉薰來了興趣,放下碗問道。


    蕭若宸笑了笑,夾起一片蜜餞火‘腿’放進葉薰碗裏,“姐,再不快點吃,飯要涼了。”


    待葉薰聽話地端起碗,他才繼續說道:“此次突厥傾舉國兵力南下中原,國內‘精’兵良將盡出,留守的兵力雖然不少,但多為老弱病殘,一旦出現大變故,恐怕難以應對。再者,突厥敦略可汗和四皇子陸謹如今都在我中原地界,留守國內的幾位皇子均資質平平,難以支撐大局,一旦這兩人在中原出了事,隻怕突厥國內的政事立刻就要崩潰了。再說,突厥統一才不過十年。很多被滅的部族對敦略可汗以及突厥皇庭的仇恨都掛懷在心,例如弩揚族,前些年元氣大傷。但這些年來已經有了恢複,對突厥更是一個潛在地威脅。這些威脅。如果突厥一帆風順,自然不會有人注意,但是一旦突厥失利……”蕭若宸頓了頓,笑道,“說不定他們父子都難逃兵敗身亡、客死異鄉的下場。而且。還有一點……”說道最後,蕭若宸聲音放輕,“陸謹和他的父皇之間,隻怕也不是那麽親密互信……”


    看著眼前侃侃而談,從容分析地少年,葉薰有些失神。眼前的蕭若宸,真地不是那個曾經和她一路曆盡‘波’折的乖巧男孩了。她從來沒有像眼前這一刻,清楚地意識到他已經長大,這種長大所指的不是身體上的成長。而是更加不可忽視的心靈上、意誌上地成長與改變。眼前的少年已經是一隻雄鷹,他長遠的目光越過了這個荼糜繁華的京城和‘混’‘亂’不堪的局勢,看的比別人更高更遠……


    “對了。那些部族你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可信嗎?”迴過神來,葉薰不放心地問道。


    “.16還有一部分……”蕭若宸略一猶豫。坦白道:“是從陸謹那邊得來地。”


    “陸謹那邊?!”這句話實在太出乎她預料之外,葉薰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其實有些事情。我一直瞞著你……”對上葉薰驚異的眼神,蕭若宸有意無意地避開她地視線,神情有些黯淡,“其實我和陸謹之間一直有聯係。”


    “你……”葉薰愕然了,她驚異的不是蕭若宸和陸謹有聯係地事實。實際上,從那些蛛絲馬跡,她已經能夠推測出這一點了。她吃驚地是她還沒有想好應該如何開口詢問,蕭若宸竟然先坦白說出來了。


    “你們……從什麽時候開始?”


    “在突厥南下不久就開始了。”蕭若宸坦白說道,“其實早在我入軍中之後,行動就一直受到柳拂虹的鉗製,我知道她有‘陰’謀要對付沈涯,也樂於旁觀,隻是想不到她竟然還會有另一個合作者。”說道這裏,蕭若宸不自覺地蹙起眉頭,那種被別人利用擺布地感覺實在不是什麽愉快的記憶。


    “她暗中和陸謹合作定下突厥南下的大計,等我知道柳拂虹身後竟然還有突厥勢力的時候,已經無法扭轉了。”


    葉薰心下暗歎,現在迴想起來,才發現柳拂虹設計之長遠,謀略之‘精’妙。她除了自己之外根本無任何勢力可憑借,卻能夠以一己之力,調動運用各方勢力。無論蕭若宸還是陸謹,都變成了她棋盤上的棋子。


    隻是,在利用別人的時候,她有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會是別人的獵物呢?就算她不是機緣巧合死在那一夜,蕭若宸暗中所下的毒‘藥’再過不久也足夠要她的‘性’命了吧。


    “……後來涼川城破,我率領著雁‘門’關殘部退守西部的平鄂城,這點力量不可能對陸謹造成威脅。而他也要忙於對付北上的沈涯,無暇顧及西部。彼此有所顧忌的同時又偏偏利益與共,如此我便順水推舟與他合作共謀大計了。”其中的曲折變故實在太多,蕭若宸也不想說的太明白,隻是一言帶過,大略說起了過程。


    “之後呢?”葉薰禁不住問道,她覺得思緒有些‘混’‘亂’,事情雖然在她的預料之中,卻沒有想到這麽複雜。


    “之後自然是我趁機救駕成功,憑借著這個功勞青雲直上;他則趁機扳倒了那個愚魯的撒兀甘,牢牢把持住涼川,兩人各取所需。”蕭若宸略帶自嘲地說道,“再之後,局勢變動難測,彼此顧忌更甚,想要合作可不同於以前了,不過‘私’底下一直有所聯係。”


    “那麽這次……”葉薰脫口而出,說了一半卻又不知道應該怎樣表述。


    “姐,你不會懷疑沈涯這次出事是我暗中設計吧。”蕭若宸立刻明白了她的疑‘惑’,眨了眨眼睛,看著她問道。


    葉薰搖搖頭,她並不認為是蕭若宸暗中下手,但是有一件事實卻讓她無法釋懷,她單刀直入地說道:“沈涯這次死的太突然。太蹊蹺,如果沒有人暗中透漏他的行蹤,不可能被敦略可汗這麽準確埋伏截擊的。”


    “確實如此。”蕭若宸點了點頭。睫‘毛’輕顫,低聲道:“雖說不是我出賣他。但也與我脫不出關係,極有可能是陸謹從我們的聯絡中‘摸’到了我建立在北方地線人組織,才借此發現了沈涯的行蹤……”他將這個推測緩緩說出來。


    以陸謹的‘精’明果決、行事縝密,這確實很有可能,葉薰暗暗想著。隻是沈涯會這麽倒黴嗎?


    “姐,你不怪我嗎?”蕭若宸忽然抬頭問道。在葉薰抬頭注視他地瞬間,他不自然地低下頭,眼神中浮動著隱約的躲避。


    “怪你?為什麽要怪你?”葉薰奇怪地問道,她又不是那些教條主義地道德偽君子,因為他與敵人合作取利就要高舉忠貞氣節的大義旗幟痛加批判。實際上,‘混’‘亂’的戰局裏麵,能夠最大限度的保存己方實力,同時又能夠牟取最大利益。單純從戰略上來講,蕭若宸的這一手玩地極為漂亮。


    “我是說……”蕭若宸聲音漸沉,仿佛正在竭力控製著自己語調地平穩。“你不怪我……沒有救你嗎?我明明可以……”


    “你又不知道我的行蹤,怎麽去救我?”葉薰啞然失笑。打斷他的話道。


    “我知道。”蕭若宸忽然開口。然後就沉默不語了。


    葉薰微一發愣,她正要說話。蕭若宸卻已經開了口。


    他沉默了片刻,艱難地緩緩開口道:“那一天我去見陸謹,其實有聽到姐姐你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他像是耗盡了全部的力氣,眼神虛弱地避開葉薰的凝視,不敢去看她的神情。


    他低下頭,長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就在那一天入城的時候,在那道城‘門’不遠地巷子邊上……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姐姐隻怕已經記不清了,可是我卻永遠也忘不了……”他的講述有些‘混’‘亂’,像是徹底沉浸在過去地迴憶中了,葉薰卻聽得很清楚。


    “……然後我看到了姐姐的耳墜落在地上。”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可是卻不敢出聲,更不敢搜尋。”蕭若宸地聲音蘊含著一種苦澀,輕顫地長睫‘毛’掩去了滿目的傷痛,語調依然無法抑製地顫抖。


    “你……”葉薰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我以前一直沒有說出來,隻是我害怕,怕你會怪我不救你,怪我把你留在那種危險地地方。可是今天,我見到了那件東西掉下來……我知道……”蕭若宸語調‘混’‘亂’地說道,幾乎把促使他麵對一切的那隻耳墜的存在也說出來。


    這樣的蕭若宸讓葉薰心裏發痛,這樣的蕭若宸,她怎麽舍得怪他、怨他,又怎麽忍心責他、問他,他是一隻小刺蝟,所有的銳利的堅硬都是對著別人,在她的麵前,他永遠隻會‘露’出自己白白的、軟軟的小肚皮。


    她溫聲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錯,小宸。當時你也根本無法救我?”當時他身邊都是突厥士兵,還都是一群士兵中的‘精’銳高手,若他真是與自己相認,那才是害了兩人呢。


    “可是我心裏很難受。”蕭若宸抿著嘴‘唇’,輕聲道:“無論怎麽樣,我總是丟下了你一個,而現在,我覺得更加難受了。”


    “我曾經說一定要好好保護你,可是最終,我卻隻能袖手旁觀。”


    “我恨我自己我沒有能力去救你。無法帶你走。”


    他的神情平淡清冷,講述的語調更帶著輕飄飄的虛幻感,可眼神中卻透著一陣茫然無措,一瞬間葉薰以為自己迴到了過去,又看到了倉皇逃亡的夜晚裏,那個忽然麵對家破人亡變得一無所有的男孩。


    “我……”一時間,葉薰竟覺得自己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那種籠罩在他身上的無助感甚至比這個初冬的寒意更冷更沉,讓她所有開解安慰的話語都變得蒼白無力起來。


    麵對這樣的蕭若宸,葉薰隻覺得心裏一陣‘抽’痛。


    那一天,她的身邊至少還有人支撐,還有一份值得她信賴依靠的溫暖。而他的身邊,卻隻餘下冰冷的雪‘花’……他是用什麽樣的心情走完那孤獨的一路?她忽然發現,她竟然一直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


    他縱然聰慧過人,縱然天資無雙,可他終究還是個孩子,在那個生機盡斷的寒冷冬天掙紮求存,在那個四麵受敵的困境裏翻身求勝,這麽艱辛的一路,他可是會感覺寒冷,可是會感覺無助?


    眼眶裏有一種溫熱的濕度湧上來,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細膩的肌膚上傳來冰冷的觸感。


    蕭若宸手指動了動,像是忽然被溫熱的觸感包圍的小動物本能地要掙紮。葉薰反而握地更緊了。片刻的僵持,他終於鬆懈下來,任由她緊緊握住,讓溫熱的感覺透過肌膚靜靜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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