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見時候已經不早,林如海便就起身準備迴自己府裏,臨走前他還專門給了薛攀一個眼色,意思是讓薛攀跟著他一起出來,他有話要說。


    見林如海如此,薛攀也少不得主動表示要親自送他迴隔壁林府。


    於公,林如海是薛攀昔日的上級,於私,林如海是薛攀的拐彎兒姑父兼準嶽父,不管怎麽樣都得親自送一送才是正理兒。


    薛攀如此上道,林如海自然很是高興。他們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聊,薛攀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這位林姑父原來一早就把他當成自家兒子一樣看待了。


    那麽想要把掌上明珠黛玉許配給他,也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事兒了。


    而且為了不給薛攀負擔,林如海和賈敏對這個事兒一直守口如瓶,隻等著時機合適了再說。


    畢竟,黛玉比薛攀小了足足五歲,若是早早提了這個事兒,教薛攀等這麽多年,總歸還是不好的。


    沒料到,薛攀正好兒找了各種藉口隻為了晚點兒成婚,倒是正好等到了黛玉及笄。


    所以說,這簡直就是天註定的緣分啊。


    不過,林如海卻還是想要私下親口問一句薛攀自己的意思,直到確定這也是薛攀自己的意思,才終於開懷大笑:「如此甚好。果然是良配,那姑父也算是放心了。」


    這是妥妥地把薛攀當成自己人看了,甚至都沒有把他們家黛玉的意願放在最前麵了。


    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不過薛攀同時也收到了一種來自未來嶽父大人的壓力——雖然林如海沒有明說,但是他身上每個毛孔都好像在散發著一種無聲的「威脅」——「既然同意了這門親事,要是以後敢對黛玉不好,那你就死定啦」。


    真是好害怕哦。


    但是這肯定是沒可能發生的啦。薛攀表示他愛林妹妹,寵著林妹妹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對她不好呢。


    不過薛攀也非常體諒林如海這個老父親的心情,故此便鄭重地對著林如海做出了保證,得到了他滿意的微笑,這才告辭迴了自己家裏。


    薛姨媽也是才送走了賈敏和黛玉,柳湘蓮倒是留下來陪著薛姨媽和薛攀吃了頓飯,這才走了。


    因著寶釵也有了人家,柳湘蓮便準備了兩份兒賀禮,幾句話就哄得薛姨媽高興得什麽似得,又專門給柳湘蓮準備了迴禮——他成婚已經兩三年,最近他夫人尤三姐已經有孕,即將臨盆,那自然是得好好祝賀一下。


    加上柳湘蓮現在也已經是二等侍衛,又一直跟著林如海做事,間或還要迴宮裏頭跟康師傅迴稟一些要事,如此歷練下來,自然也跟平日不同,說話做事兒都更沉穩成熟了很多。


    不說薛姨媽了,就是薛攀,也經常被這小子給說得一愣一愣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因著薛姨媽安排的禮品不少,薛攀便也親自走了一趟,護送著柳湘蓮迴家,順便跟他說了幾句兄弟間的「體己話」——無非追憶往昔,展望未來之類的。


    中途薛攀隨口問起理國公府的事兒,柳湘蓮笑道:「我以為大哥不會問。」


    薛攀嘆了口氣道:「我隻是不怎麽想管朝裏的這些紛爭,但事關二弟,怎麽也要問一句的。」


    柳湘蓮便忽然就紅了眼眶,良久才道:「多謝大哥……大哥可會怪我下手太狠?」


    薛攀搖了搖頭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是二弟的家事,愚兄自然不會多加置喙,但二弟若有什麽難處,本該來找我才是。哥哥我雖然不才,也是能幫襯二弟一二的。」


    薛攀這話一說,柳湘蓮愈發感動涕零,幾乎要抱著薛攀痛哭一場。還是薛攀又多說了幾句話才又把他勸好——也無非是什麽「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還有「得饒人處且饒人」之類。


    這兩年薛攀雖然主要忙活的是基建的事兒,並沒有太關注朝中的黨派之爭,但是也不是真的對這些事兒充耳不聞——廢太子胤礽也好,八阿哥也罷,三阿哥、四大爺,甚至連早就被邊緣化的大阿哥的動靜,他也都有所耳聞。


    隻是,聽到是一迴事兒,管不管又是另外一迴事兒。


    在奪嫡這件事兒上,薛攀基本上是徹底成了一個吃瓜群眾,反正他是徹頭徹尾的純臣,隻站康師傅並且馬上就要提前退休跑路,管他最後誰贏呢?反正他薛攀是絕對不會翻車就是了。


    不過讓薛攀沒想到的是,林如海居然已經暗中站到了四大爺的隊伍裏,甚至還不動聲色地幫著柳湘蓮搞倒了理國公府——這個事兒,就算柳湘蓮看不出來,但是薛攀卻一聽就懂。


    就是說理國公府怎麽倒得那麽快,除了他們站的八阿哥實在不夠四大爺和廢太子收拾的之外,林如海的運籌帷幄也是舉足輕重的——不是他看不起柳湘蓮,隻是,在權謀這塊兒上,還是得承認,他們兄弟加起來都比不上人家林姑父一根兒手指頭……


    行吧,那就這樣吧。


    反正,你可以永遠相信林姑父就是了。


    雖然說,柳湘蓮的悽慘身世跟理國公府脫不了幹係,但是搞倒了掌權的那一房人也就算了,若是真的趕盡殺絕就沒有意思了。


    現在柳湘蓮自己已經出人頭地,又娶了自己喜歡的女子為妻,馬上就要升級做父親,加上林如海的有意引導,他此刻的想法自然又不一樣了。


    報仇結束之後,有時候並不是真的如同想像中那麽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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