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不敢來,卻不代表他就會乖乖聽話,萬般無奈之下,他還是找人聯繫了薛攀。


    好歹也算是薛攀拐了幾道彎兒的「表叔」,甄應嘉拿不準康師傅的心思,心中十分忐忑,但是也不能真的就此坐以待斃,隻能想法子多收集點兒信息,好盡力度過這次難關罷。


    甄家雖然有接駕四次的榮耀,那也不是長盛不衰的。


    這第五次就是個明顯的信號——萬歲爺原本一直要你來的,現在忽然不用你來了,就是說,厭倦了,打算換人了。


    若是尋常臣子,不來了就不來了,反正之前的底子也盡夠了,但是甄家顯然不一樣。


    他們家原本就是靠著跟康師傅的特殊關係才起來的。


    他們家的老太太乃是康師傅的乳母。


    一個老姑太奶奶是老太妃,伺候過康師傅的爺爺的。雖然位份不是特別高,也沒有子女,但這輩分在那裏擺著,肯定又不一樣。


    有這層關係,那肯定就穩妥的很了。


    但是近來甄家那位老太妃跟康師傅處的不太好,連帶著甄家也吃了掛落,甄應嘉著急了也是自然的。


    不過薛攀卻也不好出手管這個事兒。


    因為這件事兒,歸根結底,根子上還是跟九子奪嫡攪和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八阿哥那邊兒到底給甄家上下灌了啥迷魂湯,他們非得一門心思地上了老八那條破船。


    這真是,人要是主動作死,那是根本沒有救的。


    好好的太子你們不跟,非得另闢蹊徑。這原本就是一招險棋,會翻車也是很正常的。


    誰能知道,就算是太子不穩當了,所有人都看好的八阿哥也不行呢。


    至於什麽三阿哥、十四阿哥也根本就是沒影兒的事兒。還是得四大爺悶聲發大財,一直走到了最後。


    但這事兒,不說他們了,便就是薛攀,到了這現場,看到了這幾位本人都是什麽樣子之後,也不敢相信啊。


    就這……也能贏?


    行吧。


    是他太天真了,幸好他本質鹹魚,根本不想走權臣製霸路線,隻想著小富即安,那麽不管誰當皇帝,其實也差不多。


    雖然說吧,不管是太子還是四阿哥當皇帝,他估計都混不到現在跟著康師傅這種程度,畢竟康師傅這種開明的君主,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是要狗住一條小命兒還是可以的,大不了,咱們可以出海啊。


    唐姆和漢斯都在,以後要出個國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他外公王老太爺經營下來的海外貿易的人脈,看著他大舅、二舅都不像是感興趣的樣子,到時候他也就勉為其難地接手下來,好像也不錯嘛。


    薛攀看著甄應嘉的來信,腦子裏已經過電影一樣設想了不少遙遠的未來了。


    不過這當然不是個可以隨意發散亂想的好時機。他看著焦急的甄家管事,想了想,還是道:


    「萬歲爺決定的事兒,咱們做臣下的都不好多言。但既然表叔都開了這個口,我少不得還是得出些力——請表叔還是該怎麽預備怎麽預備著,隻一樣,萬萬不可鋪張浪費,就簡單著點兒,等候萬歲爺傳召罷。」


    那管事答應了一聲,正準備離去時,薛攀又叫住了他:「若是萬一萬歲爺還是沒有迴心轉意,我也沒法子——不是我不管,是也實在是人微言輕、不敢托大。」


    那管事笑道:「大爺若是還人微言輕,那咱們家就沒有能夠說的上話的人了……我們老爺千叮嚀萬囑咐,教我們一定把話給您帶到——我們府上幾百口子人,就指望大爺了。」


    薛攀苦笑著擺了擺手,愈發連話都懶得再多說了。


    好傢夥,一下子就把幾百口子人的事兒都扣在他腦子上了,他還真的背不動這麽一個大家族的人。


    怎麽說呢。若是要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那還是得趕緊斷了跟八阿哥那邊兒的聯繫,洗心革麵,好好跟康師傅陪個罪,那說不定還有點兒希望的。


    隻是,看甄家這樣子,是不打算收手了。


    今兒來到了他這裏,還試圖把他綁定到甄家的船上呢。這就……


    還是自求多福吧。


    當然,說一句還是得說一句的,畢竟甄家管事來拜訪他的事兒,並不是秘密,雖然他有心想要置身事外,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少不得得應付這種從天而降的大鍋,自己想個法子好脫身了。


    次日薛攀果然尋了個空子跟康師傅說了這個事兒。


    他沉吟了片刻,麵色很明顯不太高興,但看在薛攀的麵子上,還是道:「甄應嘉是你表叔?」


    薛攀笑道:「瞧萬歲爺這話說的——金陵城統共才多大呢,一個磚頭下去砸著了十個人,得有七八個是有親的。」


    康師傅聞言笑了一迴,已經知道了薛攀的態度。就當薛攀以為他肯定不會改變心意的時候,卻忽然聽得他道:


    「既然甄應嘉專門找了你這個『門路』來說合,打算跟朕服軟,朕也不是不能見一見他。但是去他們家住著還是算了,那就太給他們臉了,沒的讓他們裝起樣子來,愈發連朕都不放在眼裏了。」


    薛攀聽著康師傅這話來的有點兒奇怪,但一時間也沒有太往心裏去。隻按照康師傅的吩咐,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反正他們的下一站也並不是金陵城,而是鬆江府。


    不過在那之前,在蘇州這兒,還有另一樣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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