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師傅自己現在可能都不行,那薛攀作為一個小蝦米,更加沒可能知道的了。


    所以說,您老忽然問出這麽一個問題來,這可不是什麽送分題,簡直就是送命題啊。


    薛攀苦著臉看著康師傅,沉默半晌,還是如實迴答道:「微臣不知。」


    康師傅笑了:「怎麽會不知?」


    薛攀嘆息道:「萬歲爺難道就知?」


    這可以說是十分無禮甚至可以說是大逆不道的迴答了。


    果然康師傅暴怒了起來:「放肆!薛蟠,你信不信朕這就命人砍了你。」


    薛攀也十分配合地起身跪好,嘆了口氣道:「萬歲爺當然可以砍了微臣,但是就算把微臣砍了一百次,也沒法子得到萬歲爺想要的答案啊。」


    康師傅氣得渾身顫抖,但是卻奇蹟般地沉默了,就好像薛攀這句話戳中了他的死穴一樣,讓他想說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砍頭是當然不可能砍頭的,不過隻是隨便說說而已。康師傅雖然非常霸道總裁,但是卻並不是昏庸無道、動不動就殺人那種,如果真的是那種類型的,薛攀也不可能真的敢這麽跟他說話啊。


    這一點,不算是薛攀還是康師傅本人都非常心知肚明。


    所以,康師傅氣鼓鼓沉默半天之後,終於還是破了功,笑出了聲來:「好你個薛蟠,真是……讓朕不知道拿你怎麽辦才好了。」


    薛攀笑道:「正是因為萬歲爺是千年難得一遇的明君,微臣才敢如此大放厥詞……若是不然,便是借給微臣一萬個膽子,微臣也不敢如此『實話實說』啊。」


    被薛攀這番彩虹屁精準命中要害,康師傅笑得愈發爽朗。


    半晌,他才總算停下了笑聲,嘆息道:「有時候朕常常在想,當初那麽早就立了保成做太子,是不是做錯了?」


    這話雖然聽起來像是康師傅自己的感嘆,但薛攀也知道他其實很希望有人跟他聊一聊——哪怕不能給他什麽實質上的意見,能夠跟他說說話,緩解一下心中的焦慮和迷茫也好。


    這不就是他攀哥的強項麽。


    什麽叫做「瞌睡遇到了枕頭」,這就是了啊兄弟們。


    所以,咱們必須得上啊。


    按理說,隻要康師傅穩住了,不要腦子發熱瞎整亂來,這立儲的大事兒就很難會出現差錯。


    薛攀要做的,就是給康師傅吃一個定心丸——萬歲爺放心飛,相信自己,你就是墜吊噠!


    於是薛攀非常熟練地把做社畜的時候的職場社交技能拿了出來,對著康師傅一頓猛灌雞湯……雖然事後迴想起來,過程略尬,但是效果卻很是拔群。


    康師傅似乎是很吃這一套——當然也可能是這個時代這種心靈雞湯套路還不是很成熟,也根本沒有幾個人能夠跟薛攀這樣有這種天時地利人和可以完美施展。


    總之,最後的結果是,這一個晚上的秉燭夜談,徹底讓薛攀成為了康師傅的「知心小弟」——就是那種,迷茫痛苦焦慮的時候,第一個會想到的人。


    這當然是份兒天大的恩寵,給薛攀帶了不少的實惠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這是後話。


    隻說當晚,康師傅喝了薛攀的心靈雞湯後,果然漸漸敞開了心扉,甚至把他白天在南書房如何處置太子和幾位阿哥的事兒都跟薛攀說了。


    聽得薛攀是心驚膽戰,再一次對康師傅這個傳說中的「千古一帝」的鐵血手腕兒有了更加深刻具體的認識——他老人家動起真格兒的來是真的可怕啊,那麽多人,說處置就真的處置了,說砍頭也就真的砍頭啦。


    艾瑪,這簡直……


    太血腥了!


    薛攀非常想要捂住腦袋哀嚎一下子,但是康師傅正目光炯炯地盯住他傾訴自己的「戰果」,薛攀實在是沒有膽量不給他麵子好好捧這個場……他真的害怕自己一個沒玩兒好翻了車,也分分鍾被康師傅拖出去砍頭。


    他真的可以的,薛攀這迴是搞清楚了,你康師傅永遠是你康師傅,千萬別拿你康師傅不當迴事兒?


    啥看人家和藹可親就真的把人當個慈祥長輩?醒醒吧,早晚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薛攀一邊兒維持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表情認真傾聽,一邊兒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更加注意跟這位千古一帝的相處方式——總之,不管做啥事兒,一定不能太過了界,否則可真的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當然薛攀的這種複雜的心情,並沒有影響他對關鍵信息的接收。很快薛攀就發現了康師傅今晚情緒如此低落的真正原因。


    果然還是因為太子。


    目前大約也隻有太子才能讓康師傅的心情產生如此大的波動。


    原來今兒南書房裏,康師傅的確是大開了殺戒沒有錯。江南舞弊案的那些主要涉案人員,肯定都是要斬立決沒有錯的。


    哪怕不是主要涉案人員,隻是其中履職不到位,或者是犯罪情節輕微的,也至少判了革職查辦、充軍發配、永不啟用這種程度的懲戒。


    但是在處置明珠和索額圖的時候,卻遇到了困難。


    這兩位都是曾經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的元老級人物。都曾經做到首輔的高位,又跟阿哥們有親——明珠是大阿哥的母族,索額圖是太子的母族,這種重臣,處置起來一向很是讓人頭痛。


    你處置輕了吧?人家會說你徇私枉法。處置重了呢,又實在說不過去——畢竟,人家之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歹也是給朝廷賣了幾十年命,一點兒情麵不講,實在太過於絕情,也恐怕會寒了其他大臣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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