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妃隻淡淡一笑,道:“多謝皇上牽念。”“也談不上牽念,朕今晚來你這裏用膳。”君空寒靜靜笑道,語氣之親昵旁若無人,絲毫不將王德妃放在眼裏。

    王德妃忿忿告辭,連太皇太後的遺體也沒有看上一眼,便走了。君空寒也並沒有挽留。路上宮女琳兒道:“娘娘,您怎麽樣?別為那浪蹄子生氣,你瞧她那狐媚樣子!”

    王德妃唇角泛起冷笑:“她也配我為她生氣麽?不看看她是什麽出身?若不是我父母提攜,她父親恐怕還不知在哪個不毛之地呢!她也不過是生了個公主罷了,怪隻怪本宮不爭氣,若是也能生下一個孩子,就不用怕他了。”

    琳兒聞言臉上揚起一絲神秘的笑,向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娘娘真想有孕麽?”“怎麽,你有法子?”王德妃見琳兒一臉神秘的模樣,好奇地問。

    “奴婢的父親原本是太醫院的太醫,因為當年如太妃病逝一事受牽連貶為了庶人。我爹做太醫時與如今太醫院的左院判何太醫是莫逆之交,他有一味藥方,可以使女子容易受孕,娘娘若想要,不如讓奴婢與何太醫談談?”琳兒低聲笑道,白皙如雪的肌膚上泛起這一絲笑意,看起來頗為美豔。

    王德妃臉上笑意漸深,望著琳兒秀美的臉,笑道:“本宮竟沒發現,琳兒你也是個美人胚子!如果本宮真能懷上孩子,好處少不了你的。本宮會向皇上推舉你為選侍,你說如何?”

    琳兒忙跪下,道:“奴婢願意盡心盡力侍奉娘娘,其餘的,奴婢但憑娘娘做主。”

    離若寺內。

    人間四月,芳菲漫天。幽靜而古雅的櫻花林,舉步踏入,宛若進了一個紅粉世界,漫天流霞飛舞,灼灼瑩光,通透如玉。

    殊顏著一襲月白色長裙,裙上自胸口至裙裾都繡了一枝胭脂色的蓮,微風輕動,如同花瓣飛舞若蝶,流光清澈,莫過於此。她滿頭青絲輕輕垂在腰間,僅簪了一枝鑲有珍珠的木簪,耳垂上墜著蜜蠟的白色珍珠耳墜,叮咚搖曳,晃起一片溫柔綺色。

    落櫻點點,似滴滴胭脂色的朱砂淚,絕美而惑人。淡淡陽光斜照在櫻花上,晶瑩若玉,更襯得她兩腮粉紅,明豔絕倫。

    霏雲道:“小姐,你這樣真美啊,像天上的仙子一樣。”殊顏輕輕一笑,流淌過煙霞般的光華,她道:“是麽?是這櫻花美。”

    “人比花嬌,交相輝映。”遠遠走來一紫衣男子,俊美清雅,如水中灼灼其華的清蓮。漫天璀璨的光影裏,他緩緩走來,唇角的笑意,微涼而憂傷。這場景如此熟悉,每一次午夜夢迴時分,總會夢見絢麗的櫻花光影裏,走來一個人,帶著寂寞如夜的眼神。

    殊顏淡淡道:“夜公子好早。”“叫我泠羽便可以了。”夜泠羽的一頭烏黑長發垂肩,為他本就俊美的臉龐平添一絲瀟灑不羈。隻是他這樣,不僅倨傲,更添幾分淡雅,仿佛一株翠竹,蒼翠,明朗。他的眼神裏仿佛有一把劍,明亮,耀眼,他笑的時候卻又柔和如月光,“抱歉,我遲了。實在是有要事,不得脫身。”

    “不打緊。”殊顏攤開如玉的掌心,接了一瓣粉嫩明豔的櫻花花瓣,紅唇嬌柔尤勝花瓣。她輕輕地笑笑,道,“這裏的景色極美,讓人心生幽靜空靈之意。”

    夜泠羽道:“是啊,光看這片櫻花林,誰能想到這裏是座寺廟呢?”“聽說,這裏是求姻緣的好地方呢。”殊顏的兩頰微紅,如初開的一瓣櫻花,帶著微微的嬌羞,輕輕歎道。

    “是麽?咱們還是去前麵的聚萍閣坐坐罷,那裏很寧靜。”殊顏點點頭,漫天櫻花裏,她的氣韻出塵。偶有花瓣落在她幽絕如水的晶眸,將睫羽與眼睛覆住,是一片旖旎之色:“我喜歡寧靜。”

    夜泠羽靜靜地走著,殊顏與他並肩,看一瓣瓣花飛旋著落在兩人的肩膀上,帶著清幽的芬芳。霏雲道:“小姐,我先去散散步。”

    殊顏淡淡點點頭,她比夜泠羽矮一個頭,正好靠在她肩膀,她仰頭,神色裏有著淡淡的茫然與懵懂:“我認識你麽?為什麽我覺得你這樣讓我熟悉?”

    夜泠羽拂去殊顏眉心的落花,說話時他的唇離殊顏的臉隻有一寸,唿出的熱氣吹在殊顏水蜜桃般恬美可人的臉上。但他很快將眼光轉向別處,唇角的笑有柔和溫潤的弧度:“熟悉?似曾相識,也是種緣分罷?”

    旋即他又道:“我忘了,你不信緣分。”殊顏搖頭,直視他深邃墨黑的眸子,神色裏有微微的哀婉:“我不信宿緣,但我相信情緣。”

    “不信宿緣,信情緣?”夜泠羽玩味著,“那如果是前世的情緣,你還會珍惜麽?”

    殊顏一揚晶瑩剔透的晶眸,笑問:“你是另有所指罷?我們,是前世就認識的麽?”

    “你隻要迴答我就可以。”夜泠羽灼灼的黑眸如寶石般流光溢彩,凝視著殊顏清麗絕倫的臉龐。陽光透過花瓣與花瓣的間隙,連陽光也染了粉色,襯得她的臉如鴿血紅的寶石般美豔,不知是因嬌羞,還是陽光的照射。

    殊顏輕咬花瓣般柔美的唇瓣,道:“如果是已經逝去的,再執著地不願離開,也是徒然。該離去的,總要離去,執迷,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夜泠羽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奇異的光采,雙手突然挽住殊顏的纖腰,作勢吻住了殊顏的紅唇,恰巧這時殊顏的唇上有一瓣粉紅的櫻花瓣,他將這櫻花瓣送入殊顏口中,那略帶清苦的芬芳,是說不出的甜蜜,有一種清澈如露水的溫柔。

    這個吻並不激烈,但很纏綿,那片糾纏的花瓣最終還是被殊顏吞下。殊顏這才覺得恢複了力氣,推開了夜泠羽,唇邊胭脂狼藉。

    “你的胭脂,很甜。”夜泠羽笑得曖昧,眼神卻坦蕩蕩,毫無掩飾。殊顏一向不施粉黛,今日用胭脂染唇,更猶若桃花一般絕美,如此胭脂狼藉,更襯得她肌膚如雪,吹彈可破。

    殊顏的臉上紅暈一瞬大盛,但旋即便如天邊的晚霞一般,淡淡地消散成蒼白:“你生氣了?”她的眼神狡黠如狐,有一絲淺淺笑意蕩漾。夜泠羽一時發作不得,道:“我沒有生氣。”

    “你不是生氣,就是在怕。”殊顏輕輕地道,“怕我的答案。”她的聲音清淡如煙,輕軟如雲,竟有一絲淡淡的淒美,“因為我和你之間,哪怕有故事,也是應該放棄的故事。”

    夜泠羽眼波如流水,靜靜注視她,不知為何,有一絲悲憫:“你如此決絕,也是想逃避罷?”“逃避?我什麽也不知道,即便想逃避又能逃避什麽呢?”殊顏淡淡拂去烏發間的落花,落在她月白的裙上,更顯得絕美如謫仙。

    “忘憂宮祭壇,有你要的答案。前麵就是聚萍閣了,咱們先作畫罷。”夜泠羽看穿她的疑惑,笑。殊顏一斂柳眉,按捺眉心一點清愁。

    聚萍閣外,櫻花燦如流雲,將天空渲染成絕美的珊瑚色。夜泠羽攤開宣紙,手持兔毫,洋洋灑灑畫了起來,大約三個時辰後,殊顏也按捺不住睡意,斜斜躺在那裏睡了過去。一瓣櫻花落在她眉心,如同從白玉無瑕的額間看了一朵燦然華美的花。

    過了一會兒,殊顏隻覺得臉上癢癢的,仿佛有一根羽毛搔著她的臉。她睜開蝴蝶般絕美的眸子,見是夜泠羽用花瓣拂過她的臉,恍惚間她以為是君空寒,嬌憨笑道:“五哥?別鬧了!”

    是夜,皇宮籠在一片濃重的夜色裏。

    “我的祖宗,皇上,您這麽打扮,是想去幹嘛?”春子嚇了一跳,看著一襲藍袍,青綢束發的君空寒,愣了一下。

    君空寒道:“還不是我的那些心腹,平素個個都是人物,現在卻找一個人也找不到!朕要親自去找。”

    “還不是皇上您說的,不要大張旗鼓麽?您若是要親自去找,不太合適罷?”春子遲疑道,“您若出事怎麽辦才好?”

    君空寒道:“朕自幼習武,這麽多年苦練難道是假的麽?”“可是,您身邊沒有人服侍總不行啊。”春子賠著笑臉,“您要是不嫌奴才粗苯,就帶奴才出宮。有什麽勞累辛苦的事,隻管吩咐奴才去做!”

    君空寒笑罵道:“是你自己貪玩,想出宮去罷?如今太皇太後還在守孝,我可是要快去快迴的,沒空遊山玩水,你若要跟著可要做好辛苦的準備。

    “是,奴才遵命。”春子一喜,忙道。

    夜色深深,主仆兩人坐著一頂青玉小轎從側門出去。春子掀開門簾,笑:“長安還真繁華啊,平日裏咱們怎麽沒發現?”君空寒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長安不也是朕的地方麽?如今是太平盛世,自然繁華了。”

    君空寒笑了笑,說:“我有些餓了,春子,你去買點‘春芳軒’的玫瑰糕,我在皇宮裏就聽說了。你記得,不要當我是皇上,明白麽?快去罷!”

    春子去買玫瑰糕,卻看見了一個一襲青衣的清秀少女,看她眉目如畫,確然是極秀麗的,然那張臉,不是霏雲,又是誰呢?她手提玫瑰糕,一不小心撞到了春子,玫瑰糕都灑了出來,怒道:“你這人,走路不生眼麽?”抬眼一看是春子,驚道:“春子,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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