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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得想起前不久,店裏的一個好心的老顧客非要給她介紹男朋友。她推不過,隻得硬著頭皮去公園見了麵。


    那天,她跟男孩子在公園見了麵之後,她去了一趟洗手間。迴來後,她望著公園裏人頭攢動的一群人,風中淩亂了。


    因為——她根本不記得剛才跟她見麵的男孩子長什麽樣兒了……


    蘇蕪有點兒方。


    心想,自己總不能挨個兒去問:喂!你是不是剛剛和我相親的那個人吧?


    這也太奇怪了!


    沒辦法,她隻好自己一個人先迴了店裏。


    再後來,聽說那男孩在公園傻傻等蘇蕪一直等到晚上,才獨自萬般失落的迴家去了。那男孩兒以為蘇蕪看不上他,才故意借上洗手間“尿遁”,也不好意思再找上門來。


    至此,蘇蕪人生中的第一次相親也就無疾而終,宣告失敗。


    按理說,她才十九歲,年齡還小,並不著急嫁人。可是小城裏的風俗就是,輟學在家的女孩子要早早的嫁人,不然人家會說閑話的。


    因為這個風俗,小城裏有好幾個十六七歲的年紀就已經生了孩子,當了爹媽的。


    蘇蕪仰天長歎,唉!他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啊!


    今日,鍾珂又提起這事兒,她的腦海裏不知怎的,就突然冒出另外一張男人冷峻的臉來,想起那個男人幽深迫人的目光,還有他抱著她時那結實有力的臂膀,炙熱的氣息,她的心就冷不丁的一顫。


    或許是為了壓下那突然而至的心悸,她深吸口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電話大聲吼了迴去:“鍾珂!你有膽再說一遍試試!我怎麽就臉盲了?怎麽就記不住男人的臉了?你不是男的啊?我還不是照樣記住你的臉了?就算我記不住,那也是他們長的不好看!沒有讓本姑娘記住的資本!”


    一口氣說的太多,她有些喘。


    鍾珂聽著電話裏蘇蕪的話,心情卻莫名的有些飛揚了起來。他趕緊壓下笑聲,討好的說:“好好好!小姑奶奶,不是你臉盲,是他們沒有我長得好看,所以你才記不住他們的,這下行了吧?”


    蘇蕪悶悶的“嗯”了一聲,忽然就覺得哪裏不對了,狠聲道:“你這是在變相的誇自己呢吧?!你個自戀狂!”


    鍾珂低低的笑了:“小爺本來就帥得天上有人間無!”


    對於鍾珂的自戀,蘇蕪不置可否,隻在心裏笑他:這家夥去了北京上大學就是不一樣,這麽快就一口京腔,爺長爺短的拽起來了?


    蘇蕪正兀自想著,電話裏鍾珂又話鋒一轉,遂不及防的問她:“喂!你想我沒?”


    蘇蕪條件反射的剛想說想,及時反應過來鍾珂這是又在占她便宜。她在心裏嘟囔一句:想你個大頭鬼!嘴裏卻一本正經的迴答:“想!”


    “真的?!”


    “真的!比珍珠還真!”


    手機裏傳來了鍾珂的唿吸聲,莫名有些急促。


    過了足足十幾秒鍾,鍾珂的聲音才再次傳來:“蘇蕪,你……你真的想我了?”


    “是啊!小的想您老人家想的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一覺睡到大天亮,連夢都不帶做一個兒的。”蘇蕪快語連珠,一口氣說完一大串酷似某廣告台詞兒。


    鍾珂:“……”


    電話裏的聲音靜住了,蘇蕪倒在床上把臉埋進被子裏狂笑起來。


    一直以來,都是鍾珂戲弄她,這次終於讓她給扳迴一局,心裏舒暢無比!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聲音,蘇蕪斂住了笑意,抬起頭來試探的問:“喂!鍾珂,這就生氣了?我可是整個高中被你嘲笑了三年。你剛剛那麽說我,我都沒有生氣。”


    “切!你看小爺像是這麽小氣的人嗎?剛剛那是在買早餐,沒空答理你。”電話裏又傳出鍾珂酷酷拽拽的聲音,還伴隨著路人的嘈雜聲。


    蘇蕪便笑了:“原來你在上學的路上啊?”


    “嗯。”頓了頓,“本來前幾天五一放假想要迴去的,但是我媽突然生病了,就沒迴去。”


    蘇蕪一怔:“鍾阿姨生病了?很嚴重嗎?”


    “沒事,就是普通感冒。吃了藥,已經好了。”


    蘇蕪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記得代我向鍾阿姨問好。”


    “嗯,好的。”又頓了頓,“蘇蕪……”鍾珂喊了一聲蘇蕪的名字,愣了半晌,“……學校到了,我先掛了。”


    蘇蕪單手握拳,做加油狀:“好的,學習加油!拜拜!”


    掛了電話,蘇蕪拍了拍自己的臉,深唿吸一口氣。


    鍾珂是她的高中同學,也是她唯一一個很要好的男同學。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她和鍾珂之間,那是革命的友誼,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鍾珂是單親家庭,他的媽媽是個外地女人,獨自一人帶著鍾珂在這座小城裏討生活,不容易。


    而蘇蕪是個孤兒,更是一個親人都沒有。或許是這樣的原因,讓兩個同病相憐的人,更能理解對方那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自卑和對親情的渴望,也就更容易走到一起。


    就這樣,鍾珂成為了蘇蕪在高中校園裏最要好的男同學,也是唯一的一個男生朋友。後來,蘇蕪因為學費麵臨退學困境,也是鍾珂把蘇蕪介紹到了他母親的服裝店打校外工,蘇蕪才勉強能讀完高中。


    不知道為什麽,當鍾珂在電話裏說她臉盲的時候,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些日子那個心有餘悸的夜晚,那個高大清冷的陌生男人。


    她一向臉盲,為何獨獨記住了他?


    她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他俊朗清冷的麵容,烏黑如墨的眉毛。特別是那雙狹長漆黑的眸子看她時,流露出的複雜又隱忍的沉湛幽深的目光,讓她感覺心裏像突然長了草一般毛毛糙糙的。


    那眼神兒,好像……她跟他之間有什麽似的。


    可她確定自己從不認識這樣一個大齡男青年。而且,聽他的口音,根本就不是本地人。


    自從那晚以後,已經過去了七天時間,那個男人沒有來還衣服錢,也沒有再出現過,這讓她心中繃緊的那根弦微微鬆弛了下來。


    她承認,那晚的事到現在想起來她都有些後怕。但這實在不能怪她。


    一個半夜三更不穿衣服在大街上晃的男人,還能是什麽好人?就算不是殺人搶劫的罪犯,那也是喝醉酒,輸光了錢,還把衣服也輸的隻剩一條內褲的賭徒!要不就是精神病患者!


    她之所以能記住那個男人的臉,不是因為他長的好看,而是因為那個男人讓她太害怕了。因為害怕,才讓臉盲的她破天荒的第一次記住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樣子。


    可是,蘇蕪終是沒有想到,正是這個被她疑似犯罪分子、賭徒甚至亂七八糟精神病患者的男人,接下來更是打破了她平靜了十九年的生活……


    她晃了晃腦袋,晃散自己腦海中的影像,抬頭看向牆上的時鍾。


    還差半個小時八點整。


    她快速洗漱完畢,吃了幾口餅幹,喝了一杯熱牛奶之後,感覺自己又滿血複活了。


    腳步輕盈的哼著歌下了樓,去地下室請出了自己的老搭檔——一輛踏板兩輪電動車。


    她拍拍車子:“老夥計,我們一起去開工!”說完,蘇蕪便騎著電動車緩緩向小區大門的方向駛去。


    不遠處,一輛白色奔馳越野車也發動引擎,不急不緩的跟在蘇蕪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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