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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們學校的對麵是一條美食街,到了黃昏時分,各個門店就開始熱鬧了,還有推著小車的各種小吃也接二連三的湊過來沿街排開,漸漸的人也多了起來,同學們三五成群,一眼望去人頭湧動。過不了多久擁擠的小巷子裏有些地方冒出熱氣騰騰的煙氣,有些地方翻滾的油鍋竄動著火光,還有些地方正叫賣著“臭豆腐兒,五元一份嘍”,相比白日裏平靜的小巷子,一到晚上可就人氣十足了。


    何理最喜歡巷尾的一家麵館,也不需要什麽口味兒,她偏愛一碗清水麵。剛上大學時何理就找到了這家麵館兒,往後我們經常來這裏吃上一碗。這家麵館也沒有名字,攤位擺在美食街的最末端,每次來這裏都要穿過整條美食街,何理通常都是一路吃過來,要麽拿上一把串串,要麽裹上一小包薯條,總之嘴裏不能停,等到了麵館時就不覺得饞了,所以一碗清水麵也就夠了。


    麵館兒的老板我和何理都相熟了,他四十來歲,操著一口淮南口音,時常一副和善的笑容,他腰有些彎,不知道是麵館生意太好需要他時刻保持下麵的姿勢,還是他真的彎了腰。


    何理走後,我很少來美食街,即使來了也隨便對付上幾口算了事,幾乎不會走到巷尾的小麵館。


    我再去麵館兒是一個稀疏平常的午後,身邊沒了何理我自是有些孤單,我很木然的走在小吃街,在多多少少的人群裏挪動,也沒什麽胃口,晚飯和我好像都沒有著落。


    我不知不覺就走近了麵館兒,老板見著我跟我打招唿:“來啦!”


    我點點頭說:“嗯。”好像也沒別處可去,就自然而然進了麵館裏落座。


    我沒有點單,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和何理都是一碗清水麵,我加香菜,何理不要,老板早就明了了。彼時的麵館裏還沒什麽人,我胡亂的擺弄著手機,幹巴巴的等一碗麵,也像是在等一個人。


    我看著麵館兒外麵的行人,一個人的時侯我喜歡看來來往往的女同學,尤其是好看的女同學,她們很美好,卻一轉眼就在狹小的巷子裏的人群裏不見了。


    看那些漂亮的女同學心情總是不錯的,她們青春,她們可愛,她們露著大白腿,就和何理一樣。不同的是何理的鬢角隱約間能在發絲裏看到一道疤,漂亮的女同學都沒有,我仔細的看過,不過也許她們也有疤痕,隻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也可能在心裏。


    我想我是有些想念何理了,不是那種痛徹心扉的思戀,是平靜的、溫和的,像一碗清水麵。


    “怎麽就你一個人,何理呢?”不一會兒功夫老板端上我的清水麵,他坐在我對麵這麽問我。


    我:“她走了。”


    老板:“去哪裏了?”


    我:“不知道呢!離開一段時間吧。”


    老板:“她會迴來的。”


    我:“這麽確定?”


    老板:“放心我看人很準的,每次不管前麵有多少酸甜苦辣鹹,最後她都會到這裏來上一碗清水麵。”老板說著望著外麵的看不到頭的美食街,各種花裏胡哨的招牌一路排過去,各種口味的小吃應有盡有,他偏偏在這巷子尾開了一家沒有廣告的小麵館,煮一碗清水麵。


    頓了一下,老板迴過頭看著我說:“你嘍,就是她的那碗清水麵。”說完,他拍拍我肩膀又迴去招唿客人。


    我在心裏嘀咕:“我也相信何理會迴來的。”


    2


    沒有何理的日子挺清淡的,她走之後很多朋友也都離校,因為逢著實習,大家夥都忙著出去找工作了。我幾個舍友也紛紛去實習,滿意則帶著芳芳四處旅行,就剩下了李想和我。


    李想在學校附近的一處寫字樓裏工作,為了省下房租錢,就近住在宿舍,卻也早出晚歸,很少碰到他。


    我在成哥那裏做兼職,晚上依然迴到熟悉的校園,學校還是那樣的學校,路還是那條路,隻是就剩我一個人走了。我一直不舍得離開這個生活圈,老實說我希望有一天在校園裏走著走著能碰到那些老朋友,碰到吳成和陳潔牽著手秀恩愛,碰到張偉華在球場大汗淋漓,碰到滿意給我一個熊抱,碰到何理蹦蹦跳跳的灑著一張笑臉向我跑來。


    我當然等不來何理,但是像她一樣活潑可愛的學妹倒是不少。等待,不是我看學妹的理由,隻是當我看到那些來來往往的青春姑娘時,總會想起一個人,想念讓那一刻坐在路邊石頭凳子上的我,就像是在等待著她。


    我和何理沒有關於等待的約定,我隻是覺得她會迴來的。


    李想戀愛了,他在每個學弟們嗨完了翻牆頭才能迴寢室的深夜,對著電話另一頭用一口我聽了能在被窩裏犯尷尬症的想爺版淮南普通話說:“親愛的”,說:“老婆,我想你”,說:“麽麽噠”。


    很難想象李想這麽個五大三粗的大老幾,說這麽膩歪的情話,一邊說還一邊用破了音的嗓門甜蜜蜜的樂嗬。我最不能接受的還是李想和他親愛的明明是老鄉,他偏要說那麽奇怪而生硬的普通話。


    也許這就是李想的愛情吧,他那麽粗獷的漢子,在每個亢奮到難以入睡的夜晚,把他的愛情描繪的那麽精致。不違和也好,詼諧也罷,李想都是幸福的。


    我說:“想哥,可能別這麽娘?”


    “我想!”李想的迴答簡單粗暴,說完迴過頭繼續在電話裏輕聲細語麽麽噠。


    我覺得李想最起碼給我句“親愛的”來安撫一下寂寞空虛冷的我吧,簡直了,角色切換的比電視機換台換的還利索。


    我沒和李想吵鬧,隻是在那一刻我感到深深的孤獨。


    孤獨這件事,都是一邊孤獨,一邊適應孤獨的,沒辦法逃脫。


    如果讓我形容一下孤獨,我覺得就是不自由,這種不自由不是被束縛,而是沒有一個著落點。當你感到自由,就一定不孤獨,即便孤身一人,偏安一隅。


    萬物皆知天空之廣闊,但歸屬於天空的也不過日月星雲。


    我走到陽台上,月朗星稀,暗淡的天空裏能看到月亮的光束,像一麵薄薄的玻璃,我真怕風一吹,碎了一地。三兩顆星星丟落在夜空裏,哦不!是五六顆,星星麽,隻要你抬頭找總是會有的。


    我沒有找星星,我隻是趴在陽台的欄杆上摳鼻屎。


    幾個翻牆頭迴來的學弟跳下圍牆,“撲通!”,“撲通!”幾聲,是運動鞋落在在水泥地平上的聲音,還有一聲慘叫,貌似是崴了腳。


    嗬嗬!單身狗!翻牆頭迴來的肯定是泡不到妹子的單身狗,不然早就抱得美人歸了。


    嘲笑別人的孤獨,好像可以緩解孤獨,幸災樂禍至少還有樂子麽。


    那一夜,翻牆頭迴來的單身狗足足有二十餘隻,兩隻崴了腳,三隻在牆頭上抽了四根煙,還有一個竟然是女生。


    3


    我漸漸的開始喜歡瀏覽新聞,在平淡的日子裏或大或小的新聞讓我感到片刻的欣喜、感慨、同情或是悲憤,這已是我一天中最大的情緒波動了,但在關掉手機的一瞬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我還是喜歡看美女,每天在成哥的理發店都有些清奇美貌的女子,熟識的我會聊上幾句,陌生的我也會很禮貌的攀談,然後等她們做好頭發微笑著說再見,大飽眼福後心裏依然是空落落的。


    有一天晚上,我打掃並整理好店鋪,坐在鏡子前的轉椅上等待著下班,我轉著椅子,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發呆,他也發呆。蘭姐在前台的電腦前玩著連連看,外麵有稀疏的行人,燈火很遙遠。


    我突然一使勁兒轉向蘭姐,我說:“蘭姐,跟我說說你和成哥的故事唄。”


    “啊?”蘭姐被我突然的話題說的有些懵,電腦裏的連連看剛好時間不夠gameover。


    蘭姐緩了一下說:“我跟你成哥呀,那都是好久以前了,還是在老家的時候。”


    我起身給蘭姐杯子裏的水滿上,又坐在蘭姐旁邊的沙發上,想來蘭姐是要說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蘭姐說:“我高中畢業就在你成哥理發店工作了,很多時候店裏就我和他兩人,來客人了他就幹活我幫忙,閑的時候我們也很少交流,總是他玩他的,我玩我的,我們很少說話,沉默也許是一種默契吧,時間久了我們還是了解了彼此。”


    我:“不說話的麽?”


    蘭姐笑笑說:“對呀,一天下來他跟客人說的話都比跟我說的多。”


    我好奇:“那你們怎麽在一起的?”


    蘭姐說:“有一天也像這個時候吧,天黑了,也沒客人,我和他就等著下班了,成哥當時在玩遊戲,我在看手機呢,他一局遊戲打完,從抽屜裏找出一個盒子來。”


    蘭姐:“‘喂!’他就這麽冷冰冰的喊我,我頭一抬他把盒子扔了給我,害得我差點沒接住,”


    我:“不會是戒指吧?”


    蘭姐:“就是戒指呀,我打開盒子,你成哥轉過頭咧開嘴笑著說‘嫁給我唄’。”


    我:“然後你就答應了?”


    蘭姐:“對呀,當時我也就兩個字‘好呀’”。我:“就這樣?”


    蘭姐:“就這樣呀。”


    見我疑惑,蘭姐又說:“每個人相處的方式不同,有些愛人吵著鬧著走過了一生,有一些則沉默著歡喜,我和你成哥每天忙於客戶,當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時簡單和安靜就成了陪伴和消遣,這是我們很久以來的默契和習慣。可能你成哥不是個浪漫的人,他向我求婚的那天也是無數個平淡日子裏的一個,但平淡卻不平常。”


    我點點頭,似懂非懂。


    “其實我和你成哥挺像你和何理的。”蘭姐從往日的思緒中迴過神來說。


    我:“哪裏像了?何理她都跑了。”


    “哈哈。”蘭姐笑話我像個跑了媳婦的小男人,她笑著說:“來,姐給你解解惑。”


    我:“你快說。”


    蘭姐:“你看我跟你成哥不挺好的麽,你倆呀就是矯情非要去找什麽愛情,我要是你倆才不會去尋找愛情,隻要在一起開心管他愛不愛呢。”


    我:“愛情不重要麽?”


    蘭姐:“重要,當然重要,隻是愛情一直都在,在你們相處的習慣與默契裏,在你們生活的點點滴滴裏,要知道你們可是一起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太熟悉了而已。”


    我:“我和她難道不是朋友麽?”


    蘭姐起身給我我一個爆栗說:“朋友可不會不找對象卻和你天天膩歪在一起,更不會和你滾床單。”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這你也知道呀。”


    蘭姐:“小屁孩兒!”蘭姐說著又要給我個爆栗子,卻被我躲開,她打不上我也懶得跟我鬧,蘭姐說:“好了,不跟你說了,下班吧,你成哥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可不能餓著,我去買份兒宵夜迴家了。”


    我:“嗯!好,你先走吧,剩下的交給我。”


    說著蘭姐已走到門口,想想她又迴頭盯著我說:“你可別吊兒郎當的,能在一起二十年不容易,把何理弄丟了有你後悔的。”


    我:“知道嘍!”


    蘭姐嘮叨我的語氣像極了何情姐。


    我忽然覺得有兩個這樣的姐姐,是我的幸運。我和她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我還是叫他們一聲姐,她們也待我如親弟弟,可能這就是人與人之間奇妙的感情吧。


    蘭姐說的道理我都聽懂了,但我卻沒有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覺醒,可能這也是感情的奇妙之處吧。


    關於何理,我仍然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直到有一天,周洋出現在我平淡的日子裏。


    4


    關於周洋的故事,從何說起我都覺得太晚,以何時結尾都覺得太早。


    我和周洋在那個夏日午後的暴雨中相遇,那場雨也就下了大概十來分鍾吧,卻偏偏被周洋給淋上了。


    那天天氣很悶熱,又逢著午後,天空黑壓壓的一片,眼望著就要下大雨了。店裏沒什麽人,就我和成哥兩個,成哥玩著手機,我就在門口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很快,電閃雷鳴,大雨傾盆,一絲絲涼意從門口衝進來,頓感涼爽,把我的瞌睡也衝沒了。


    然後,我就遇見了周洋。她一身雨水鑽進了店裏,頭發稍還滴著水,一件白t恤也濕透了。


    是的,周洋她一件白t恤都濕透了,所以我多看了兩眼。她顏值在線,是個清瘦的女生,濕透的白t恤裏印著的花紋若隱若現,該有肉的地方一點兒也不缺斤少兩。她此時此刻濕漉漉的樣子些狼狽,挺讓人心疼的感覺。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招人待見,如果是個醜人,我隻會默默的給她倒杯水讓她躲會兒雨,才不會屁顛屁顛地接過她行李箱,遞上一杯水,再送條毛巾擦幹頭發。我得承認,見著美女我是有些來勁兒的。


    “謝謝!”周洋不好意思地笑著。


    “不客氣!”我說。


    “你們這還招人麽?”周洋一轉眼,看到門口招聘的牌子。


    “招呀。”我說。


    周洋:“你看我行麽?管個吃住就可以了。”


    我:“我是覺得可以的!但那是老板,你跟他說,嘿嘿!”說著我指向收銀台的成哥。


    成哥最後留下了周洋。


    理發店二樓有個小倉庫,之前我和成哥就把它收拾出來做了宿舍,有時候下班太晚我懶得迴學校就在店裏過夜,現在剛好可以給周洋住宿。我幫著周洋把小房間打掃了一遍,她又精心裝飾了一番,房間雖小,卻也溫馨。


    周洋的老家遠在北方的一個小鎮上,她學生時代成績不好,高中畢業後跟一個老師傅學理發後來就在小鎮開了一家理發店,幾年一過,二十出頭的大姑娘,家裏都催婚,天天忙著給她介紹對象,她一煩就跑出來滿世界漂泊了。


    周洋說她還沒有準備好在那個偏遠的小鎮裏過完餘生,她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最好能擇一城終老。


    周洋這麽說的時候,我立刻想到了何理。她的確很像何理,尤其是那種透露著自由的眼神,你可以透過那雙眼睛看到她的世界有多麽的廣闊。


    在很多個城市周洋都留下過足跡,她換過很多工作,走過很多不同的街道,看過很多風景。周洋說她在不同的城市她會思量和幻想不同選擇的人生,開一家理發店,或者成為一個寫字樓裏的普通職員,再或者是大房子裏相夫教子的女主人。即便大概率是周洋仍然會選擇在那個偏遠的小鎮裏度過餘生,陪伴年邁的父母,走三兩步就走完的街,過一眼就望到頭的日子。


    心歸處,才自由。


    5


    理發店裏不忙的時候,我會帶何理去看看我的學校,去周邊的景區走走,或者看一場電影,漸漸消磨周洋對這個城市的陌生和好奇。


    好多次我和周洋來到學校對麵的美食街,看到好吃的她總是樂不可支。但我從來不會帶周洋去吃那家清水麵。周洋跟我提到過幾次:“那家麵館不錯呢!”


    我總是拒絕他:“我吃過,不怎麽樣。”


    周洋:“哦,但是人好像蠻多呢。”


    我:“反正我不喜歡吃。”


    或者美食街走到大半,我就把周洋給喂飽,她會喃喃的說:“吃的有點多,不能再往下走了。”於是我們就根本不會走到街尾的麵館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生怕麵館的老板看到我時,我身邊的人不是何理。後來,我索性不和周洋去那條街。


    周洋會跟我講她這一路走來的故事,她不會一股腦的把所有故事都講完,總是在我和她沒得聊時冷不丁的講一段,或者我和她恰逢一個很適合講故事的地方,湖畔、書店、小樓,有時隻是因為那天的日落很好看。


    周洋覺得如果她一口氣跟我說完了所有,會沒有重點,記不住的。


    別人的故事總是被消遣,以換取當下的談資和心情,然後漸漸遺忘。記憶是個巨大且飽滿的容器,此刻記住些什麽,一定有過去的某些事情被遺忘,記憶更迭,隻有沉重珍貴的部分才被壓在心底,不輕易的滿出來。


    周洋講的故事我到底還是忘記的多,記住的少。


    我記得周洋說她曾和一個男人相戀,最後才知道人家連孩子都有了。她還說她幫助過一個挺可憐的陌生人,結果被騙了2000塊錢。過多的細節我不知曉,當中的心情我自是不能體會。


    我問過周洋:“這一路走來就沒有美好的事情麽?”


    周洋:“有的呀!”


    我:“什麽?”


    周洋一扭頭,衝我一笑說:“你嘍!”


    這個笑容我是會記住很久的,畢竟她溫暖如春。


    6


    我和周洋就這麽漸漸熟絡起來,兩顆孤單的心,有了依偎,我甚至覺得有些曖昧。


    有一天,周洋問我借2000塊錢,她工資還沒發,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是的,我和周洋熟悉到可以開口借錢。


    如果周洋是個相貌平平的人,我會毫不猶豫的拒絕她,而且沒有一點良心上的不安,畢竟我是個窮學生,沒辦法。


    但周洋是個美女,所以我猶豫了。我得承認這是我的bug,見著美女就走不動路。至於是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我不太清楚,也沒好意思問問別人。


    可2000塊錢對於我來說有點困難,雖然我一直在成哥店裏打工,有時候還是得伸手找家裏要錢,你問我錢花哪裏了,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不夠。大學生們好像都這樣。


    周洋是個美女,周洋一個小姑娘漂泊在外不容易,周洋還請我吃過小龍蝦,沒理由不借呀,但要是借了她錢,未來一個月的夥食可就成了問題。


    漂泊在外的小姑娘,還有一個叫何理。何理,你也會像周洋一樣遇到困難嗎,會有陌生的人幫助你嗎?當我這樣想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輸入了支付密碼,因為我希望如果何理真的有什麽困難,會有一個人像我一樣的無條件的幫助她。


    借過錢的當晚我就後悔了,因為沒飯吃。


    李想養活了我十來天,我把這事兒告訴李想的時候,李想就說了兩個字:“傻逼!”


    我隻能默認。


    李想還一個勁兒的笑話我:“你的阿理呢?你的洋洋呢?都不理你了吧?哈哈!”


    我:“對對,還是我想哥好,以後我寫小說一定把你寫進去。”這要是平時我肯定要和李想鬥個嘴,可現在畢竟吃人家的嘴軟。


    李想:“你可拉倒吧,就你?能填飽肚子再說吧。”


    不過李想很快就得瑟不起來了,因為我把他給吃窮了。


    李想沒錢充話費,大半夜的自然老實了,也不給他親愛的打電話了,閑的沒事跟我一起在陽台吹牛皮。


    我說:“想哥,你是幸福的。”


    李想:“電話被你害的都打不成了,哪幸福了。”


    我:“總比那些翻牆頭迴來的單身狗好吧,肯定約妹子出去玩,沒有開房成功,隻能翻牆頭迴寢室。”


    說話間陽台對麵的牆頭出現一隻黑影,我指著它說:“想哥,你看,多屌絲!”


    李想哈哈大笑:“單身狗!”


    唉!想哥,我現在能感謝你的也就是這不太地道的歡喜了。


    7


    眼看著我和李想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我們的小財主滿意迴來了,向芳芳求過婚後他就帶著芳芳出去旅行了,看他發的朋友圈,祖國的大江南北他可都走了一遍,估計等滿意迴來肯定得跟我好好炫耀。


    滿意一聽說我和李想已經吃了好些天泡麵了,一迴來就要帶我們去補補,我們約好在學校美食街常去的那家小飯館兒。小飯館兒的檔次不高,但味道好,價格還便宜,是個能放開了吃的地方。


    我從理發店趕去小飯館兒,周洋一直說想多認識些朋友,我就也帶上了她。李想、芳芳和滿意已經在等我了,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出了個鬼主意。


    李想說:“滿意,你不在這段時間呀,小星域被一個姑娘迷上了,掏心掏肺又掏錢。”


    滿意:“哎呀,這也正常麽,何理一走他這孤家寡人的,可不得找個姑娘消磨一下孤單寂寞冷麽!”


    李想:“等會我們把那姑娘灌醉了,讓星域乘機把他……你懂的!”


    滿意:“好好好,可我不會喝酒耶。”


    李想:“人一姑娘家的,有什麽好怕的!”


    滿意:“好,就這麽安排!”


    芳芳在一旁皺著眉頭都聽不下去了,芳芳說:“不合適吧,還有何理呢!”


    滿意:“他倆不是沒在一起麽,不能讓我們星域幹等著何理迴來吧。”


    李想:“就是!兩千塊錢都給了,不能不占點便宜吧。”


    話越說越難聽,芳芳都懶得理他倆。


    吃飯的時候我就納悶兒了,滿意和李想那一杯就上頭的酒量竟然要喝酒,尤其是滿意一邊炫耀他旅行路上的所見所聞,一邊不停的喝酒,還非要找我或者周洋碰杯。周洋倒也豪爽,說幹就幹,一點也不怯場。


    我是不會喝酒的,實在招架不住李想和滿意的輪番進攻,不一會兒就倒下了。然後滿意也不行了,他最後一個牛皮愣是沒吹出來。最後是李想,本來是要再找周洋幹一杯的,杯子拿到一半撒腿就往衛生間跑去吐的不省人事。三個男生都敗下來了,隻有周洋意猶未盡,沒事兒人一樣,見我們三都不行了,自己又喝了兩瓶啤酒才算過癮。


    這些都是芳芳第二天告訴我們的,說完了還特意調侃一句:“不就一姑娘家麽,不怕!”滿意和李想一副糗大了的表情,我是無所謂的,對於喝酒這件事我一向破罐子破摔。


    萬萬沒想到!


    我迷迷糊糊的記得當晚吃過飯後我就被交給了周洋,周洋一路跌跌撞撞拖著我迴到理發店的小房間。我醒來時已是深夜,周洋靠坐在床頭玩著手機,而我正抱著她的大腿。


    秋天的夜裏已經很涼了,裹著暖和的被子抱著妹子的大腿確實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但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要的可不隻舒服。


    我順著周洋腰間爬到她胸脯前,抬著頭稀眯著睡眼看著他,她還穿著件單薄的外衣,胳膊有些冰涼,見我爬將起來一隻手提溜著我耳朵溫和的說:“醒啦?”


    我點點頭說:“嗯,你不冷麽?”


    周洋:“冷呀!這不是怕給你吵醒了麽。”她說著手又從我耳朵上收迴,指頭輕點著我鼻尖。


    受不了啦!這話說的比被窩還暖和。


    我沒再出聲,隻盯著周洋,她也盯著我,很安靜,可以聽到彼此的唿吸聲。然後我看到周洋輕輕咬了一下嘴唇,像是一種信號。


    我掀起被子,裹將起周洋,一隻手不老實的鑽進她單薄的衣裳,另一手沿著她胳膊滑向肩膀,輕握她細細的脖頸,再探去她絲滑的秀發。


    是的,那是一頭絲滑的秀發,沒有絲毫阻礙。


    而何理的頭發裏是有一道疤痕的。


    我所有的動作在我觸碰到周洋的頭發時嘎然而止,當我想到何理時,突然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深深的罪惡和排斥。也是在這一刻,我找到了埋藏在心裏的答案,我是愛何理的,而當我愛她,我這顆小小的心髒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我彈簧似的噌的一下坐起來,狠狠的給了自己一耳光,然後把被子丟給周洋,幫她蓋好,整理好她頭發,替她枕上枕頭,說對不起,說晚安,說再見。


    我落荒而逃。


    長街晚燈,行人寥寥,初秋的涼風一吹,我隨即打了個激靈,生理漸漸恢複如常,心理卻有些難以抑製的思緒。


    我突然間很想念何理。想她,想吃一碗清水麵,想抽一支煙,底心深處的思戀一旦被扒出來就會變成一種需求,而需求的根源是愛,是習慣,是深入骨髓的隱。


    我愛何理,愛情的愛。


    愛情呀!好奇妙的東西。好比雞蛋和番茄,山楂和冰糖,鏡頭和膠卷,人們早已經習以為常,難得的是很久以前的某個人第一次把它們撮合到一起,愛情般奇妙的事情便發生了。


    何理,我愛你,二十多年來我第一次如此的確信。這二十多年早就被我過的很熟悉了,吃飯、睡覺、喝水、走路、遊戲、看美女、摳鼻屎……是的的確不怎麽精彩,但我從未覺得索然無味,因為現在我要在這當中再加上一件事,是這件事讓此前的種種都變的美妙絕倫,那便是愛你。愛你呀,早已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即便是摳鼻屎,也會因此摳出一番風味來。


    嗬嗬,說到摳鼻屎我自己都笑了。可是愛情就是這樣呀!


    “何理,我愛你!”我甚至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語。我才不是神經病一樣的在街上亂吼,我說的很低沉,很堅定,像是在朗誦,像是在表演,我得真實,我得敏感,因為我多麽希望何理可以聽見。排演了很多遍之後,我決定打個電話給何理,我迫不及待的想告訴她。


    “喂!”電話很快接通,另一頭是我無比熟悉又想念的聲音。


    我:“何理!”


    何理:“還知道打電話給我呀!”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說:“但是,我找到那個答案了!”


    何理:“才找到麽?我早就找到了。”


    我:“那你幹嘛不說!”


    何理:“這麽重要的事情不想在電話裏說麽,想當著你的麵說。”


    我:“那我去找你。”


    何理:“別!這是我自己選的路,讓我把它走完,一個人也要有始有終。”何理總是這般固執,固執而簡單。


    我:“那你早點迴來。”


    何理:“快了,我這邊一些工作完成就好,元旦之前肯定迴來,等我。”


    我:“等你。”


    何理:“最近怎麽樣呀?”


    我:“挺好的,你呢?”


    何理:“也挺好的。”


    我:“不能挺好,我們要好,很好,非常好,特別好!”


    何理:“對,好的不得了的那種好!”


    說完我們開著電話,陷入了沉默。


    良久,何理說:“星域,我想你了。”


    我:“我也是。”


    眼睛是一片海,這蒼茫海裏麵總有那麽幾滴水看到了彼岸,於是有了方向,人們管這樣特立獨行的幾滴水叫眼淚。


    8


    真的好想吃碗清水麵,又冷又餓的。


    手機已經和何理聊到沒電了,我一路小跑,趕到美食街時,已是人走茶涼。


    實在是太晚了,不僅吃不上清水麵,還得翻牆頭迴寢室。


    我來到學校的圍牆邊,之前我爬過一次,是大一的時候,那時候是翻出來找喝醉酒的何理。總覺得翻牆頭進去和出來有太大的不同,出去的都是帶著使命和目標出去的,迴來的通常是因為沒辦法了,沒有人陪,一個人又舍不得開房間,還不願在網吧熬夜,有點成王敗寇的感覺。


    翻牆頭的這條路我是很熟的,畢竟見的多了,門兒清!


    秋天的露水總是多的,我爬上牆頭,一個打滑直接從牆頭上掉下來,看來還是得實踐出真知啊,光看不練假把式。


    我也是看過很多人翻牆頭的,我這個是速度最快,效率最高,摔的最慘的。唉!好歹是翻過去了,還好沒摔到圍牆外。


    樓上有人哈哈大笑。


    大半夜看人家翻牆頭,他們應該很孤獨吧。


    第二天,我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周洋走了,隻給我留了一條微信。


    周洋說:“我離家以來,一路都挺不容易的,你是這段旅途中少有的閃光點,遇見你很開心。可是星域,我的世界,最遠也就到你這兒了。


    我一直覺得我很堅強,可是昨晚你走之後,我很想家,想念那個偏遠的小鎮,想爸爸媽媽,想姑媽介紹的那個對象,他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我該迴去了,先迴去看看吧,迴去不是說就決定在那個小鎮裏安於此生,隻是當我出來走走,走進這個大世界,並沒有找到我想要的自由。


    我想我隻是迷茫了。


    昨晚你們都醉了,芳芳跟我說了你和何理的故事,你一直都是愛她的對嗎?至少你昨晚應該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吧,所以你得謝謝我,哈哈。


    還有我偷偷的去過那家清水麵,明明就很好吃。


    還是要謝謝你的,再見!”


    “謝謝”總是意味著“再見”。


    我迴複周洋:“一路平安。”我想說些什麽的,最後覺得還是簡單些好。


    好可惜,好遺憾,好難過,竟然不提一下2000塊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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