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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小鎮子裏的風吹到東頭的路口就尋不見了,雨淋到那邊也是,人走到那邊也是,路在這裏拐了一個大彎兒,一座山遮住了凝望的眼睛。


    拐過了彎還有彎,走過了山還有山,山終歸有盡頭,路卻沒有。


    吹遠風的總是風,淋濕雨的總是雨,送走人的還是人。我和何理也要離開小鎮了,順著鎮子東頭的路,告別路口的大楊樹,穿過山巒,掠過曠野,抵達城市。


    路口的大楊樹就立在那裏,那是一棵很木納的樹,太陽把它的影子從西邊拉扯到東邊,從清晨到傍晚,就像人類在揮手,說你好,也說再見。


    大巴車駛過大楊樹,就再也看不見小鎮了,我知道小鎮裏還有雙眼睛也見不著我了,她緩緩的收下目光迴到屋子裏去,照常生活,照常忙碌,心裏卻多了份牽掛。大楊樹,我想你一定會替所有離開鎮子的人們,對那雙凝望著他的眼睛再說一聲“珍重”。


    我留戀故鄉的草木,何理向往更自由的前路。


    車又拐了個彎兒,大楊樹也看不見了,我迴過身,一旁的何理依靠在車窗上,她的眼睛隻盯著最前方,看最遠的山和最遠的雲。


    何理的眼中再一次撲閃著自由,這一次自由是翅膀,飛躍群山,飛躍溪澗,飛向更廣闊的天地。


    “星域!”何理突然迴過頭。


    我:“嗯?”


    何理:“我是不是走的太匆忙了。”


    我:“怎麽了?”


    何理:“我應該跟媽媽好好告別的,可是我一提包就走了,好像我隻是出門買個菜,晚上還迴來似的。”


    我:“何理,你太想看看外麵更自由的世界了。”


    何理沉默。


    我說:“沒關係,國慶節我們迴來看看,下次離開,我們好好告別。”


    何理:“嗯!”


    世上的離別有千百種,有的生離死別,有的形同陌路,有的久別重逢,有的梨花帶雨,有的笑容滿麵,有的一筆勾銷,有的藕斷絲連……無奈的是,沒有哪一種沒有哪一次是我可以從容麵對的,我唯一能做的是好好的告別,以不至於讓我的想念無處安放。


    我和何理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剛下車,站在學校的門口,我們四處張望,一副沒進過城的模樣,雖然我們確實沒進過城。


    校門口匯集了很多人,辦手機卡的、各種社團招新的、賣生活用品的、幹坐著看美女的等等,人實在太多了,我和何理一臉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裏。


    何理很快就用實踐證明,長的好看的人,真的就跟開了掛一樣,尤其是妹子。


    何理在門口站著沒多久就圍過來一群學長,又是幫她提包,又是問她什麽專業,別提有多熱情了,學長帶著她報名、交學費、領被褥,一套下來輕鬆搞定,而我就是被順帶著解決的。


    何理啊何理,你這麽漂亮,我也總算是沾光了。


    我和何理約好各自去找寢室安頓好後來門口集合,滿意待會兒會過來找我們吃飯。有個學長屁顛屁顛的提著何理的大包帶她去找寢室,我就沒那福氣了,自己扛著包,問東問西才找到寢室。


    我把東西放好,準備把衣服都丟進櫃子裏,一打開包就看到了媽媽為我整理的衣物。最上麵是一塊紅紙包裹的方塊物,我一看就知道那是芙蓉糕,芙蓉糕下就是衣服了,我翻開來都是我喜歡的黑色款式,箱包的夾層裏還有一厚厚的筆記本。


    原來媽媽一直都知道,她知道我喜歡吃蝦,知道我更喜歡偏黑色的衣服,知道我喜歡寫寫文字,她都知道。


    我把筆記本和芙蓉糕收起來,又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放進櫃子裏碼好,有短袖衫,有外套,好多都是媽媽從網上新買的,我這個媽媽她也學會網購了!


    翻到箱子的最低,一抹紅色印入我眼簾,是一件毛衣,紅色的毛衣,疊的四四方方的放在箱子的拐角處,媽媽給我穿了這麽多年紅色的衣服,那是哥哥最愛的顏色,這一次她還是留了一件給我。


    我瞬間就淚崩了。


    媽媽,如果你還想念著哥哥就當他和我一起來上大學了吧,我也會想念他的。


    幸好,臨走之前我好好的和媽媽告了別,


    我特意叮囑媽媽:“在家好好的。”臨上車又跑迴眼鏡店裏抱了抱她,那是我第一次擁抱她,我蹭蹭蹭的跑到媽媽跟前說“媽!抱一個!”,這一係列的動作都完成得很快,我是個不會太表達感情的人,有些害羞,甚至沒看清媽媽的臉,但我知道她很開心。


    她很開心,真好。


    當然最重要的是當我想念媽媽的時候,那個擁抱給予我的滿足讓我很幸福。


    “嗨!兄弟咋迴事啊?”


    我慌忙擦幹淨淚水,是剛來的室友。


    “沒事,想家了,嘿嘿。”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以後這就是家了,咱們就是兄弟!”


    “嗯嗯!我叫江星域!”


    “我叫李想!”


    2


    “你怎麽才來?”何理在校門口等的都有些急了。


    “誰讓你長這麽好看呢,我又沒你那麽多幫手。”


    “嘿嘿,那也是哈!”


    正說著滿意也到了我們學校,他那一頭殺馬特發型已經不再了,留了一個簡單的板寸,整個人陽光了很多,當然也曬黑了,盯了好幾秒我才認出他來。


    我和滿意一見麵就是一個熊抱,我能感覺到他結實了不少,看來他出來打工的日子也沒少辛苦。


    看到何理,滿意也是睜大了眼睛,他說:“看咱們何理,現在可是又漂亮了啊!”


    何理一拳頭捶到滿意的胸口,真是不揍揍滿意她都手癢癢。


    滿意故做疼痛狀,可憐巴巴的說:“這麽久沒見,一見麵就揍我。”


    何理:“哎呀,想你了麽,都從小揍到大了!等你有了女朋友我就不揍你了。”


    滿意:“好,你可得趕緊幫我介紹介紹。”


    何理:“行!”


    滿意現在是個快遞員,平時騎著他的小三輪車四處送快遞,風吹日曬,很是辛苦,他那一臉的稚嫩氣完全沒有了,壯實的身體讓他多了些成熟的氣質。


    滿意開著他的電動小三輪,載著我和何理在滿大街的遊蕩,對於我來說還摸不著北的城市,滿意早已經熟透了。


    我和何理坐在三輪車後麵,探出個個腦袋東張西望,一刻也不想錯過這城市的風景,這個我們即將在這裏生活很多年的城市,真是恨不得把三輪車的頂都給掀了。


    滿意在前麵開著車,不時跟我們說起他在這個城市裏的點點滴滴。我們路過一個小區的時候,滿意說:“這裏有個大姐特別好,每次去他家送快遞,都給我塊西瓜。”


    何理:“不是那大姐愛上你了吧?”


    “我這麽帥,也不是不可能啊!哈哈哈!”自戀這一點,滿意可真是一點沒變。


    再往前走看見一棵大樹,滿意說:“就這裏,當時我還是騎著摩托車,天下著大雨,摔了一跤,人倒是沒事,摔壞了一個快遞,一個月的工資都沒了。”


    我說:“人沒事就好啦。”


    滿意:“我倒是想寧可蹭破點皮,也不想沒了工資哦!”


    “怎麽說話呢?以後不許這麽說!”何理又是一拳頭。


    “好好好,不說了,呸呸呸!”滿意迴過頭,笑起來的滿意依然像個孩子。


    “哎對了,奶奶最近怎麽樣啊?”滿意問。


    我說:“好的很,臨走之前我和何理去看奶奶,她又給我們煮了酸梅湯,還是那個味兒!”


    說起奶奶的酸梅湯,我們都口水直咽,肚子也跟著咕咕叫。


    滿意帶我和何理去學校附近吃火鍋,我們吃了個悶飽,明明沒喝酒,卻和喝了酒一樣走不動路。


    “哎呀,又吃這麽多,得長胖了,我們出去壓壓馬路!”何理提議我們出去走走,我和滿意懶得動,卻又爭不過何理。


    在小鎮的時候,我們總覺得路太短,好多話還沒說完就是盡頭了。現在來到城市,燈火五顏六色,路也沒個頭,話都講完了也不見街燈的尾巴。


    “你看還有星星呢!”走累了的何理坐在路邊的石頭上,靠在我背肩看著天空。


    滿意:“是呢!好久都沒看星星了。”


    我:“星星一直都在,是你太忙了沒功夫理睬它。”


    滿意:“是啊,要不是你們來,我還真沒見過這城市的星星。”


    我拍拍滿意的肩膀說:“滿意啊,別太累了。”


    滿意:“嗯嗯,突然很想奶奶了,她這會兒保準兒在走廊上納涼,說不定也看著星星呢,小鎮子裏的星星總是很亮的。”


    我:“是呢,城市的燈火太耀眼,星星都暗淡了許多。”


    “我想成為一顆閃亮的星星。”何理雖有困意,平淡的話語裏卻沒有絲毫的柔弱。她不知道她的那雙眼睛已經是那片星空裏最閃亮的部分了。


    那天,好多話在我們壓的長長的大馬路上都講完了,所以看星星的時候我們更多的是靜默,更多的是若有所思。


    我望著眼前不會熄滅的城市暗想:何理,如果你想成為閃亮的星星,我願意化作最深暗的夜。


    3


    大學的生活豐富多彩,何理參加了學生會和街舞社,就連星期六星期天也被安排的滿滿的。我有幾次在學校裏碰到她,她不是慌忙忙的趕去學生會,就是去練功房,何理會連蹦帶跳的跑過來跟我打招唿,跑遠了還會迴過頭給我個笑容,跟她一起的朋友會好奇的問她:“男朋友麽?”


    何理都會笑嘻嘻的迴答:“不是啦!”


    我的大學生活就很簡單了,沒有何理那麽忙碌,我一般都賴在寢室裏打遊戲或者寫寫文字,到了下午會出去打一場球,至於去不去上課麽那就看心情了。


    我的室友們都跟我一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到一個宿舍,我們這一寢室沒一個積極向上的,經常全都賴在宿舍,連吃飯都要找人帶迴來。


    李想,就是那個給大家帶飯的人,我第一天到寢室碰到的就是他,他是個耿直男孩。李想有一次不僅給自己寢室帶飯,還給隔壁寢室的幾個兄弟帶飯,一個人提了十幾袋飯菜迴來,他也因此登上學校的頭條,從此得了個外號“帶飯哥”。


    我時常開李想的玩笑:“帶飯哥,你現在成了咱學校的名人了,可得謝謝哥幾個啊。”


    李想必是要說一句:“滾!”


    張偉華是校籃球隊的,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壯的跟頭牛似的,我們就叫他“大個子”,每次我和他一起去打球我就抱他的大腿,奈何我個子小投籃又不準經常拖他的後腿。


    我們寢室還有個帥哥叫吳成,追他的女生可真不少,他呢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肯定是要搞個造型,有時候大清早的吹風機吹的嗡嗡作響,實在煩人,不過誰讓他帥呢,原諒他了。


    有一次張偉華在籃球隊訓練完迴到宿舍,一臉賊樣的對我們說:“兄弟們,知道麽,校體育館二樓有個舞蹈房,裏麵都是街舞社的美女。”


    吳成:“快帶我們去,立刻,馬上!”


    李想:“我堂堂帶飯哥,需要一個會跳舞的帶飯嫂。”


    我:“那還不快走!”我知道何理一定在那裏的,剛好也有幾天沒見著她了,當然我承認我也想看看美女。


    我們一寢室在張偉華的帶領下偷偷地來到了體育館二樓,我們扒在練功房的窗戶邊,一個勁兒的往裏麵瞧。還別說,街舞社的美女可真多,個個不僅顏值高,而且身材火辣。


    張偉話小聲說:“看到了麽,那個穿白背心的,叫陳潔,街舞社的女團團長!”


    “紅衣服,紅衣服那個認識不?”李想問。


    “認識,外語係的,漂亮吧?”張偉話得瑟著說。


    “那個呢?瘦瘦的,黑褲子那個。”理想又問。


    張偉話:“那個叫何理,就別想了,人家有男朋友了!”


    “誰啊?”我問。


    “就她們街舞社社長,聽說正在追,不過你瞧他們那熱乎勁兒,估計也差不多了。”張偉話正說著,我們剛好瞧見那社長和何理有說有笑的聊著,還遞給滿頭大汗的何理一瓶水。


    “我賭洗一個月襪子的,他追不上何理!”我說。


    張偉話:“好我跟你賭,我這情報可準了,準備好洗襪子吧。”


    哈哈,張偉華你還是準備給我洗襪子吧,誰能有我了解何理呢?


    “誰扒在窗戶看?要看進來看啊!”我們正看著美女呢,突然一個聲音傳過來,看來是被發現了。


    “咱們社團這窗戶可是天天都有色狼呢!”又一個美女說。


    我們正準備跑呢,吳成一把拉住我說:“淡定,人家讓我們進去看呢,這樣跑了,色狼的大名要是傳出去看你們怎麽找女朋友。”一聽吳成這麽說,我們幾個又迴過頭來。


    “跟我走!”吳成說著就要進去,長的帥的上前走,我們也大搖大擺的跟著。


    我們四個一進去,就被街舞社的人圍住了,那個女團團長陳潔惡狠狠的說:“說,你們來幹啥?”


    這團長不僅長的漂亮,氣場也很強大,關鍵是他還是衝著我說的,我在她前麵秒慫。真可惡,明明是吳成走在最前麵的,長得帥也不能這麽慣啊。


    我腦袋一片空白,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我拿出我手裏剩的半瓶礦泉水說:“看美女練舞太辛苦,來送點水喝。”


    這算什麽理由?關鍵還是半瓶水,太糗了吧。


    站我一旁的吳成本來是要裝高冷的,結果愣是忍不住笑了,張偉華和理想早就前翻後仰了,就連正懟著我的陳潔也笑岔了氣。


    這時人群後擠出一個女生來,已是滿頭大汗的她拿起我手中的水咕咚咕咚的喝起來,剩下的一群人大眼瞪著小眼,半瓶水被她沒幾口就喝完了,她擦了擦嘴角嘿嘿一笑說:“你還知道來看我啊!”


    能喝我剩水的人也隻有何理了,一個碗裏的飯、一個媽的奶我們都吃過,別提礦泉水了。


    我說:“我是來看美女的,順便來看看你。”


    “感情你們倆認識啊,快給我們介紹介紹!”張偉華說。


    我:“認識,認識。”


    何理:“對,認識。”


    “那你們是?”一旁八卦的女生問。


    “朋友!”


    “姐弟!”


    真尷尬,我和何理的迴答竟然不一樣。


    “親戚!”


    “鄰居!”


    又不一樣。


    我連忙改口,尷尬的笑笑說:“對對對,鄰居鄰居。”


    我和何理的配合一向很好,突然麵對這麽多人問我們的關係卻沒有了默契,也許關於我們的關係我們自己也不太清楚吧,你說我們是朋友,我們又太親近了,你說我們是親人,我們又沒有血緣,你說我們是情侶,好像又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街舞社的美女們乘著我們幾個男生的到來剛好休息一會,年輕的人們坐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吹起了牛皮。何理跟我坐在一旁說著她開學以來的各種有趣的事情,還把她在街舞社的好朋友介紹我認識,她們一致認為我和何理的關係不一般,但我和何理一口認定就是鄰居。


    末了,何理對我說:“過幾天的迎新晚會,你可得來看我的秀哦!”


    我:“好,別太累了。”


    何理:“知道了。”


    出了體育館,我就被張偉華逼問:“你跟那何理不一般啊,沒聽你說過啊,恐怕沒有鄰居那麽簡單吧,我跟你說襪子我可不洗啊。”


    “真的就是鄰居。”


    “切!”吳成和李想一起鄙視我。


    張偉華後來沒有給我洗襪子,社長當然也沒有追到何理,我和何理成了朋友間不倫不類的“鄰居”,我們的關係既沒辦法往前進一點,也沒辦法往後退一點。


    4


    何理這些天天天都在排練,我再見到她時是在成哥的理發店,何理為了迎新晚會和一群小姐妹出來做頭發,結果就碰到了成哥的店。


    成哥到城裏開理發店有一年了,沒想到就在我們學校附近,當年的那個漂亮的鄰家大姐現在升職做了老板娘。


    我照著何理發給我的位置找到了成哥的店,一進門迎接我的還是那個熟悉又親切的姐姐。


    我說:“嫂子好!”


    “別叫我嫂子,難聽死了,叫我蘭姐!”


    “好的,蘭姐。”


    蘭姐:“你成哥在二樓幫何理她們做頭發呢!”


    “我去看看!”


    蘭姐一把拉住我,說:“何理說了不讓你上去,說等會要給你驚喜!”


    “還有驚喜麽?”


    蘭姐點點頭說:“先坐會兒。”


    我剛一坐上,蘭姐又問我:“有對象了麽?”


    我:“沒呢!”


    蘭姐:“騙我的吧,何理不是麽?”


    我:“我們呀,還是老樣子。”


    蘭姐一把湊我跟前說:“我跟你說哦,何理這麽漂亮,你可得趕緊下手,可別被別人追跑了。”


    我:“哎呦,蘭姐你可真八卦。”


    蘭姐:“別怪姐沒提醒你啊,到時候有你後悔的。”


    “嘿!”我和蘭姐正聊著,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我背後,嚇我一跳,我一轉身何理樂的咯咯笑。


    什麽驚喜,明明是驚嚇。


    “怎麽樣?”何理把我拉到鏡子前問我。


    老實說何理的新造型真的太衝擊人的眼球了,她左邊頭發全都甩到右邊,而那道疤痕在成哥手下被雕刻成一道鋒利的閃電,一直走小清新路線的何理耍起酷來根本沒男人什麽事!


    “酷到不行,帥出天際,”我說。


    “嘿嘿!”何理隻要一笑起來,就還是老樣子,多大的酷勁兒也偽裝不了他的簡單和可愛。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成哥的店麽,你還不敢進門呢!理完了發我把你帶到鏡子前,你扯著我的衣服哭的稀裏嘩啦的,到現在也不給我洗衣服。”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帶何理發的陳年舊事,我們也站在鏡子前,彼時淚流滿麵,此刻笑臉相迎。


    何理:“哈哈,是啊,那一次我是為了遮住了頭上的疤,這一次是我把疤露出來了。”


    我和何理望著鏡子裏的閃電欣慰的笑著,沒有人知道這道閃電是如何劈開厚厚的雲層才在天空刻畫出明麗的線條。


    何理笑著,她笑的很平和,因為平和所以堅定,因為堅定所以從容。


    “別看了,夠好看了。”和何理一起來店裏的幾個女生也從二樓下來,之前在體育館我和她們都見過,這會兒她們都換了炫酷的造型,為明晚的迎新晚會做足準備。


    我:“成哥!”


    成哥是最後一個下樓來的,見著我拍拍我肩膀很平常的說:“來啦。”


    我點點頭:“嗯!”


    成哥去櫃台點了根香煙,又拿出一根問我要不要,我擺擺手示意不抽。


    成哥嘴裏叼著根煙,他吐著煙氣兒說:“晚上留下來一起吃個飯,何理給你的美女朋友們都喊上!”


    何理連忙拒絕:“成哥,我們晚上還排練呢,明晚就表演了,等忙完了我們再來。”


    成哥:“好好好,明晚我也去瞧瞧。”


    “歡迎成哥光臨!”何理和她的漂亮姐妹們說的嗲聲嗲氣。


    我說:“成哥你人緣真好。”


    成哥:“那是,都打了七折了肯定好嘍!”


    大家夥笑作一團。


    成哥的理發店一直都是一個歡樂的聚集地,姑娘們喜歡往這裏鑽,空調、wifi、茶水齊全,關鍵是來成哥這理發優惠力度特別大。


    姑娘多了,小夥子自然也就多了,成哥的生意是越做越好,有時候忙不過來我就去店裏幫忙,也順便給自己找了份兒兼職。


    5


    如果不是因為何理,我是不會去看迎新晚會的,雖然我也是新人中的一個,但我比較喜歡安靜的地方。


    迎新晚會在學校的體育館進行,體育館空間很大,隻是要容納學校的所有師生還有點將就,我到的時候已經沒什麽位置了,最後隻得在邊邊角擠出一個位子來。


    迎新晚會還沒開始,體育館已是人頭湧動,我在角落裏等著何理的節目,前麵是一個肉乎乎的大胖子,我真怕他一個轉身把我撞飛了,氣人的是他那大塊頭把我的視線遮了個嚴嚴實實,墊著腳都看不到的那種。


    這個胖子讓我想到了王胖子,這麽胖應該也是單身狗吧,我剛這麽想,前麵的胖子就把他旁邊的妹子摟起來了。唉!同樣是胖子,王胖子你能不能爭點氣,班長追到手了麽?


    我好像想的有點遠了。


    “你到了麽?在哪呢?”何理發來微信說。


    我:“我在了。”


    何理:“哪裏?看不到你呢!”


    我:“放心吧,我在的,剛剛還到你在講台邊呢!”


    何理:“我是在找你。”


    我:“你看不到我的,放心,帶會兒我會卯足了勁呱唧呱唧的!”


    何理:“還要尖叫!”


    我:“可以!”


    何理:“那你叫一個我聽聽!”


    我:“喔!喔喔!”


    我是真的叫了,節目都還沒開始呢,旁邊的人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


    何理:“神經病呐!還真叫呢,不過等會臨到我表演就這麽大聲的尖叫!”


    我:“好呢!”


    何理:“其實我是有些緊張,不過現在好多了,哈哈!”


    我:“沒事!我相信站在舞台上的你更美。”


    何理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迎新晚會也即將開始。


    主持人在講台上都致辭了,我仍然看不見她的樣子,聽觀眾席上男生的反應,主持人八成是個美女呀。唉!個子到看美女時方恨矮。


    我目測四周,沒有還能站上去的位置,想來要看到何理的節目必須翻越前麵兒這個胖子了,奈何胖子胖,根本無處下腳。


    我在想,電視裏那些男女主角們怎麽就那麽容易扒開人牆衝到舞台跟前的呢?擠春運擠出來的技術麽?


    眼看著何理的節目就要到了,我仍然是大眼瞪小眼毫無辦法,腳邊卻突然被誰踢來個小板凳,我也不管是誰的了,先用著再說,我連忙踩上小板凳,伸長腦袋,終於看到了人頭以外的風景。


    這小板凳來的可真是時候,我剛踩上,前一個節目結束,接下來登場的就是何理了。


    “喔!”我尖叫喝彩。


    何理和她的夥伴們陣勢強大,個個又都是大美女,一走上台男生們打了雞血一般的狂唿呐喊,我的那點尖叫聲早就被淹沒了。這還沒開始表演呢,光看造型,就夠酷了!


    當音樂一響動起來,觀眾席瞬間山唿海嘯般躁動起來。


    所以,我掉下了小板凳。


    掉下來容易,再上去就難了,不僅上不去,小板凳也不見了蹤影。


    舞蹈開始,尖叫聲不斷,我使勁兒踮起腳尖,剛看到舞台又被人群淹沒。


    何理無法挑剔掉其他的聲音聽見我,我也不能穿越人海把她看的清楚,人群之中,我扯著嗓子尖叫著,我使勁兒的鼓掌,何理會相信在這片籠統的聲音裏有一個是我,而我也堅信站在舞台上的她就是最閃亮的星星。


    何理,她再也不是人群中落荒而逃的小姑娘了,不再遮掩,不再扭捏,不再茫然,所有的所有能看到的她就是她,炫酷是她,可愛是她,閃閃發亮的也是她。


    她們星星,都是人間修煉成精的草木。


    6


    何理的節目一散場,我就迴寢室了。


    十一點多的時候我接到吳成的電話,吳成在另一頭說:“何理喝多了。”


    我聽何理說過,今晚她們表演結束後社團聚餐。


    已是十一點多了,學校的大門早就不開了,我來到學校的的東邊的圍牆,這是學校的小後門,翻過去直通大馬路,牆上還有留字: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我在校門口的馬路邊找到了何理,他坐在石階上,低著頭,披頭散發,看來是醉的不淺。


    何理旁邊站著三個人,吳成、陳潔還有街舞社的社長,陳潔挽著吳成的胳膊,我就說吳成怎麽也在呢,原來他和陳潔搭上了線。


    社長拉著何理的胳膊,試圖把她拽起來。


    “人何理都說了,不要你送,怎麽還死皮賴臉的。”吳成衝著社長說。


    社長麵子掛不住,扭過頭抽起悶煙來。


    我走到何理麵前蹲下,兩隻手撐起她沉重的腦袋,她妝也花了,耷拉著眼皮,一身的酒氣。我輕輕拍拍她臉蛋兒說:“喂!醒醒嘍,走嘍!半瓶酒的量,還逞什麽能呢!”


    何理睜開眼睛,說:“背我!”


    我背起何理,何理一巴掌拍在吳成的肩膀上說:“謝謝你啦,兄弟!”


    “搶我台詞幹嘛!”我說。


    何理:“你這麽辛苦,我幫你說麽!”


    “拜拜!”何理對著吳成和陳潔揮手。


    “你可得悠著點!”吳成在我背後喊的陰陽怪氣。


    我背著何理走在馬路上,初秋的風已有絲絲涼意,吹得何理一個激靈。


    “星域!”何理突然喊我。


    我:“嗯?”


    何理:“都這麽多年了,老爸他還是沒原諒我,我走的那天去一半一半找他,我跟他告別,他還是一副生鐵一樣的表情。”


    何理說著又在我的衣服上蹭她的淚水,蹭完接著說:“無論今天我在舞台上多麽光彩照人,對於他來說,我還是那個讓他沒了工作的超生崽。”


    何理嚎啕大哭。


    我也隨她,就這麽哭吧。


    走過了兩三個路口,何理哭的也差不多了,沒在流淚,隻是感受到她在我後背的抽噎。


    我說:“哭好了沒?”


    何理擤了擤鼻子“嗯!”了一聲。


    我:“其實呢,何叔啊他愛你的,隻是何叔那樣的父親隻會默默付出,他不會表達愛,越是沉默,愛就越深沉。”


    何理:“真的麽?”


    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唉,男人麽你不懂的!”


    說話間,我背著何理已經走到了學校附近的酒店,開好了房間,我把何理往床上這麽一扔,算是萬事大吉。


    何理倒頭就睡,我剛歇著,她一個激靈坐起來問我:“真的麽?”


    我:“真的,真的,快睡吧。”


    剛把何理蓋好被子,她一隻大腿直接甩到我肩膀上,何理說:“這麽多年最放心的人就是你了。”她說著又一個激靈坐起來說:“星域,你就沒對我有什麽想法?”


    我都被她問懵了,這是赤裸裸的誘惑呀。


    我一把給何理按倒在床,拿起被子給她捂上。


    我:“本來你就不能喝酒,還趕上今天來親戚,折騰啥呀?再折騰晚上肚子疼別吵我啊。”


    “大傻子!”何理見我一臉嚴肅,埋頭睡去,滿眼都是嘲笑我的意思。


    我躺坐在沙發上,睡不著。


    愁人的是,這又是年輕氣盛,又是醉酒之後,明天我該怎麽和吳成他們解釋呢?我要說我和何理發生什麽了吧又違背了事實,要是說沒發生什麽吧恐怕是要被兄弟們笑話啊。


    唉,隨他吧,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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