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她終於感受到了自己和他的距離很遙遠。


    有一天,像每一個平常的日子一樣,不過再醒來的時候,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永遠都見不到了。


    心裏空得很,像是缺了一個大口。


    「你鎮定住,不要在他麵前表現出不對勁。他苦苦隱瞞,不就是為了不讓我們知道?」


    「我做不到了,我不想隱瞞了,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後一程,我要陪著他,留下最後的迴憶。」


    「可迴憶很痛苦呢?」


    越是美好就會越痛苦,離開的人永遠離開了,活著的人,要帶著迴憶過一輩子。


    沈君洋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不想讓她們知道。


    李寶兒很無助,表現出了少有的脆弱,她害怕失去他,從害怕變為坦然,現在卻是要接受失去,她做不到,一點也做不到。


    「寶兒,要堅強。」


    林珊月無數次這樣安慰別人,其實也是在安慰她自己,若她不堅強,那身邊的人該怎麽辦?


    沈君洋再醒來的時候躺在了醫院,以往每一次暈倒都是猝不及防的,但是這一次無比的清晰。


    他親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意識控製,軟軟塌塌的,像是氣球一樣。


    所有力氣都沒有了,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任由它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倒在地上。


    他用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點什麽,但麵前空無一人,一片虛無,什麽也抓不住。


    隨著意識慢慢……慢慢的消失,疼痛感覺不到了,關於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的知覺也沒有了。


    就像突然的……被憑空消滅了一樣,那種空虛感,虛無感以及消失感無法用語言形容,也無法去感知。


    他陷入巨大的震驚和惶恐之中,病痛的折磨已經不足以讓他畏懼。


    隻是這種失去意識的情況讓他感覺到可怕。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林珊月站在他的旁邊。


    他下意識的以為自己苦苦隱藏的秘密已經被公開了,不敢再直視她的眼睛。


    翻過身去背對她,怕她會傷心難過和痛苦。


    林山月卻是朗聲問道「你怎麽迴事?是不是經常熬夜?醫生說你低血糖又加上曬了太陽,所以才暈倒。」


    他的病不去專業的科室查,是查不出來的。


    所以她們並沒有發現。


    他大鬆一口氣,隻要她們不知道就好。「沒有。讓你擔心了,姐姐,寶兒呢?」「她也很擔心你,但你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特別生氣,不想再見你。」沈君洋虛弱得很,強打起精神,努力提高音量,「我錯了,讓她進來,我想和她說說話。好不好?」


    他想見她,要看到她,撫摸她溫暖的手心,看她像太陽一樣燦爛的笑容。


    他要真真切切的去感受她的存在,她的溫度,通過感知她的存在,從而確定自己還在存在。


    「那你可要好好哄哄了。」


    「嗯,姐姐,放心吧。」


    「那我去叫她。」


    ……


    「我已經告訴他,他是由於低血糖暈倒,你可千萬不要露出破綻。」


    李寶兒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提醒自己忘記他生病,並且不久於人世的這個事實。


    可那太難了,每想起一次心就會多痛一分,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這個世界如果沒有他就會變成什麽樣子?她的生活會過成什麽樣?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沒有他還有意義嗎?


    「珊月,好難熬」。她平淡的聲音裏透出無奈和絕望。


    這種絕望,起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都無法形容的。


    林珊月把她擁在懷裏,靠在彼此的頸窩裏痛苦。


    林珊月把眼淚往肚子裏流。哽咽道:「是啊,確實好難。」


    何嚐不知道難?太難了,可那又能怎樣?她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做不了。「趕緊進去吧,他在等你。」


    李寶兒用袖口擦幹眼淚,紅紅的眼睛肯定隱瞞不了沈君洋。


    她推開門進去,看到他憔悴的模樣,心裏一陣陣泛酸,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來。


    覺得沒有任何力氣,蹲在地上痛哭出聲。


    「寶兒怎麽了?」


    她不停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很好很乖,會長命百歲。


    她就那麽看著他,好想把他的樣子都刻在心底裏,像紋身一樣永遠洗不去。這樣,就當是他一輩子都會記在心裏。


    看著她眼淚已經無法控製,越掉越多,沈君洋驚慌失措的從床上爬起來。


    她彈簧一樣跳起來趕緊去按住他,怒吼道:「都怪你,害我很擔心。讓你不要去買早餐,你偏偏去買,你明明知道我很少吃早餐的。還有晚上叫你十一點之前就要睡覺,為什麽每次都要熬夜?」


    「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那你答應我以後早點睡覺。行嗎?」「好,我答應你,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相擁而泣。隻是沈君洋是無聲的哭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咬著自己的手臂,逼迫自己把淚壓迴去。


    他嘴裏不停的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努力表示自己深深的歉意,可無論他說多少次對不起,都無法彌補自己對她的虧欠。


    總有一天他會離她而去的,那時候她在傷心他也看不到了,隻希望她能夠盡快走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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