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憐從那時候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他雖然堅定了入魔的心卻還是遲遲不願意麵對,慕容北辰站在門口,隻是靜靜的看著緊閉的房門,裏麵並沒有什麽聲音,慕容北辰知道,謝謹憐非常的痛苦,難過,他不吃不喝的困著自己好幾天,慕容北辰無法理解這種情緒,幾次想推開房門進去,最後都收迴了手。


    謝謹憐坐在床上,抱住自己,他的眼神空洞,目光渙散,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麵容憔悴,隻覺得心痛,仿佛心缺了一塊一樣。他的樣子很糟糕,很狼狽,像一隻落水狗一樣。他已經決定跟隨慕容北辰,但是心中始終無法放下小娘和張婆婆,他甚至覺得人類的壽命如此短暫,如此弱小脆弱,他體內的心魔暗中生長。


    慕容北辰端著桂花糕,他的眸子可以透過門清晰的看得到謝謹憐,他不知道如何寬慰他,但若是要成魔,必定要形成心魔度過,他無法言語,為了寬慰謝謹憐買了謝謹憐最愛吃的桂花糕,他站在門口,始終不敢推門而入,他不知過了多久,隻是知道,門口放了一盤又一盤的桂花糕,而有的桂花糕,已經開始發爛,他垂眸,不知什麽情緒,身後雲無塵走了過來。慕容北辰看著雲無塵,雲無塵拱了拱手,慕容北辰迴過頭看了一眼房間裏的謝謹憐,他的眉眼之間似乎有著一絲不安,仿佛在掂量著什麽,然後輕輕地望向房間中的,輕輕垂下眼簾,隨後麵無表情的轉身就走。


    至從那天,慕容北辰就沒有出現,門口的桂花糕卻從未間斷,至從慕容北辰不明所蹤後,一直是雲無塵拿著慕容北辰備好的桂花糕,日日送到門口處,雲無塵眼神古怪地看了謝謹憐的房門,那眼神令十分陌生,詫異,雲無塵有了些許好奇,陛下為何會在乎一個小小的人類的感受,雖然不解,他依舊謹遵命令,鬆開桂花糕,從不停留多言。


    明月高懸,星空點點,日月交替,房門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門輕輕的被打開,一縷光照射進房間中,少年憔悴的臉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終於,謝謹憐從房中走了出來,許久沒見光亮的謝謹憐有些不習慣,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他想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卻看見的不是慕容北辰,而是一個金發的男子,男子見謝謹憐出來,有一絲驚訝,深邃的眼眸裏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我叫雲無塵,魔尊陛下的侍衛,魔尊陛下事物繁忙,所以讓我再此照應。”


    那男子拱了拱手,謝謹憐有些邋遢,卻還是低了頭迴了個禮,低頭的那一刻,他看見了,那麽多的桂花糕,有的已經發爛發臭,他錯愕,隨後反應過來,桂花糕,慕容北辰記得,他最愛吃,麵冷心熱的他一直在關心自己,默默的,謝謹憐眼中閃著淚花,看著眼前的桂花糕,他心理湧上一股暖流,他封閉自己不知多久,看著眼前的桂花糕他才發覺到,自己,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出來了。


    雲無塵手中還拿著新的桂花糕,走了過來,看著麵容憔悴,麵黃肌瘦的謝謹憐,他唇邊掛著溫文爾雅的笑意說道“我先帶你去沐浴吧。”


    謝謹憐本能的點了點頭,跟在雲無塵身後,他有些忐忑,有些話想問,卻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如何開口。


    雲無塵走在前麵,敏銳的聽到了謝謹憐的搓著衣服的聲音,察覺到了謝謹憐的情緒,他緩緩開口道“陛下不在這裏,在祭祀大人的宮殿內。”


    謝謹憐並未察覺雲無塵的細心,呆呆地問道“祭司大人?”


    雲無塵平靜的說道“是,隨後你可以去找他,我可以帶你去,但是,你這個樣子去,恐怕是不行的。”


    謝謹憐思緒迴籠,是啊,他現在要多邋遢有多邋遢如何能去見人,他點了點頭“啊,好多,多謝你。”


    雲無塵帶著謝謹憐來到皓月湖,依舊如此,什麽都沒改變,他脫下衣服將身體泡在水裏,思緒萬千,隻是身邊的人卻變成了雲無塵。


    謝謹憐背對著雲無塵,他問道“雲無塵,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雲無塵放下手中的桂花糕,他並不知道如何去稱唿謝謹憐,他溫和的說道“公子請問。”


    謝謹憐手中有意無意的撥弄著水“慕容北辰,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他低著頭,聲音小小的,用手來迴撥弄著水。


    雲無塵輕笑,他看著謝謹憐緊張的小動作覺得這個人類不像其他人類一樣無趣,雲無塵為了緩和謝謹憐的緊張,將桂花糕遞了過去,謝謹憐微微一愣,拿起一塊,低聲道謝。


    雲無塵俯下身,坐在謝的身後說道“陛下,其實,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對我們,都很好的。”


    雲無塵拿起一杯酒“上古兇獸窮奇,乃是開天辟地後的兇獸,力量強悍,多怨念憎惡,他更是無處散發著怨念荼毒生靈。直到鴉神將其封印,怨念的的盡頭才終止,但是窮奇在三界留下無數怨念吞噬甚至荼毒生靈,怨念籠罩下的三界生靈塗炭,陛下抽出自己的脊柱製成深淵鬼鳴吸收了三界中窮奇留下的所有怨念,三界才步入正軌。”


    謝謹憐饒有興致,轉過身,看著雲無塵,靜靜聽著他講。


    雲無塵繼續說道“這樣怨念也隻有陛下這樣的人承受的住,當今天帝都被怨念反噬,這樣怨念如同荊棘一般,無時無刻想要反噬陛下。日日夜夜,長長久久,甚至每時每刻都想,陛下也隻是默默承受。”


    雲無塵頓了頓,說道“我跟隨陛下幾百年,我從來沒見過他有任何情緒,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我也從來沒有見他情緒失控過,甚至哭過。”


    雲無塵又跟他講起,慕容北辰,永遠默不作聲,背地裏他非常痛苦甚至受盡折磨,世人皆知,魔尊殺戮成性,引得三界唾棄,但是慕容北辰卻默默的吸收了他們所有的怨念,獨自承受,那些怨念,無時無刻不想吞噬了慕容北辰,慕容北辰以往還會睡覺,休息,隻要他掉以輕心,那些怨念如同惡鬼一般,纏繞住他,痛苦糾纏著他,每每,他都會驚醒,仿佛身在修羅地獄一般,倍受煎熬。


    久而久之,他不在睡覺,不在休息,甚至很少閉眼小憩,他甚至不敢掉以輕心,無時無刻不在保持著清醒的理智,壓製住這無盡的怨念,壓製著,自己的情緒,慕容北辰隻能自己慢慢消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直到,他變得麻木不仁,沉默寡言。


    直到,祭祀大人的出現,緩解了慕容北辰的痛苦,但是,雲無塵並不知道這個祭祀大人是何許人也,隻知道他歸順之時,祭祀大人早已跟隨,而祭祀大人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力高深莫測,慕容北辰怨念反噬時,隻去祭祀大人的宮中緩解,祭祀大人更像是慕容北辰的寵物,更像是珍寶一般,從不示人,更不曾出過魔界。


    慕容北辰雖然不會死,但是他會痛,他甚至非常怕疼,每次受傷或者怨念反噬都會讓他疼痛難忍,雖然過去千年,他依舊還是怕疼。他雖不死但受了傷,傷口愈合後卻會留下傷疤。


    世人皆知慕容北辰恢複愈合能力極快,甚至不留疤痕,實則不然。那是怨念趁他虛弱之時侵蝕後,生生的吞下,嘶咬下慕容北辰的皮後,長出的新皮肉。所以疤痕才會消失。


    謝謹憐隻是靜靜的聽著,他突然發現,他對於眼前的人,知乎甚微,甚至談不上了解他,以前他還總說他是個沒有感情的魔頭,謝謹憐甚至覺得有些羞愧難當,他僅僅的撰著拳頭,他甚至還無情的推開過慕容北辰對他的好意,還動手打過他,想到這裏,他更是低下頭。


    謝謹憐垂眸,眼中愁容,更多的是心疼和失落,他想起慕容北辰,那樣高大,那樣強大的人,背地裏承受了那麽多,竟然依舊麵不改色,即使是三界唾棄,不受愛戴他依舊承受著這一切,以德報怨。


    不知不覺中,雲無塵喝完了酒,他拍了拍謝謹憐的肩膀“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站在陛下的身前身後,做他最堅強的利刃和後盾,誓死效忠陛下,永生永世忠心與陛下。”


    謝謹憐對上雲無塵的眸子,他的眸子中堅毅,“所以,你做好誓死效忠陛下的準備了嗎?”謝謹憐點了點頭,他暗暗下了決心。他起身,穿好新的衣服,兩個人走向祭祀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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