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糾結之後,她將藥膏推到嬴政麵前?,「身上?的傷,你自己擦藥。」


    「可是… … 」嬴政舉起被包裹嚴實的右手,「我慣用的是右手,現在傷了… … 」


    「… … … 」


    看著那拙劣的包紮手法,琉璃尷尬一笑,她倒是忘記左手不?便了。深唿吸之後,重新拿起藥膏,她下意?識屏住唿吸認命湊近。


    雖然有所?尷尬,但她並未敷衍了事,仔細塗抹好?藥膏後,她緩緩鬆了一口氣,甚至還麵無表情幫嬴政拉好?衣襟。


    「明日,我讓樊爾過來幫你上?藥,你放心,他嘴很嚴,不?會亂說。」


    嬴政神情一怔,唇角浮動,隻是淡淡說了一聲:「也好?。」


    洗淨手上?藥膏,琉璃站起身,囑咐:「你好?好?休息,我先迴?去了。」語罷,她轉身欲走,衣擺卻突然被一隻手拽住,她迴?頭,對?上?一雙無神的漂亮丹鳳眼。


    長指收緊,嬴政沒有鬆手,而?是問:「能不?能不?走?寡人不?想一個人待著。」


    年輕君王神色黯然,薄唇幹裂。相識這麽多年,琉璃這是第一次見到他這般脆弱,邯鄲的艱難,先王的薨逝,以?及呂不?韋和華陽王太後強行為他擇選候選人那次,他雖也傷心,可至少會發泄出來,並不?像此刻這般槁木死灰。以?往,無論遭遇何種困難,他從不?會失了鬥誌,那雙深邃雙目更不?會失去光彩。


    這一刻,琉璃深刻理解了心如死灰的真正含義。孩童時期,嬴政刻苦練習劍術是為了保護母親,他想平定亂世也不?止是因為自己的質子身份,更為了不?讓母親再被人言語侮辱。然而?世殊時異,改變的不?止是嬴政的年齡與容貌,還有簡兮那顆已?經偏向他人的心。


    無論任何種族都會歌頌母親的偉大?,於是琉璃便以?為母親對?子女都是無私的,直到她看到今日的簡兮。作為一個母親竟為另一個上?不?了台麵的男子,那般不?顧尊嚴,不?惜對?親生兒子跪地哀求,甚至是持劍威脅,縱觀歷史長河,大?概也是獨一份了,不?知後世會如何記載這段歷史。


    輕微嘆息一聲,她迴?轉身,復又坐下,抬手覆在嬴政雙目之上?。濃密長睫輕輕劃過掌心,微微有些麻癢,她目光下移落在那蒼白?薄唇之上?。


    「好?,我不?走。你若難過想哭,不?必忍著。」


    嬴政並不?想哭,也哭不?出來,人在心痛到極致時,反而?會很難哭出來。


    「其實,寡人也想如母親那般不?管不?顧鬧上?一場,哭也好?,吼也罷。可盛怒之後,寡人除了心裏堵得慌,並沒有想哭的衝動。」


    他抬手拉下琉璃那隻手,扯動幹裂嘴唇,苦澀一笑:「就算真的想哭,寡人也不?能哭。秦國律法有規定,成年男子不?可以?哭,雖然寡人也不?知秦國為何會有那種律法,但作為一國君王,理應以?身作則。」


    成年男子不?可以?哭?琉璃愕然,人族束縛還真多,成年男子也是人,隻要?是人,便有七情六慾,人活一輩子總會碰上?傷心之事,律法不?允許哭就有點不?通人情了。秦國民風是比他國強悍,可也不?能阻止人哭呀!


    從震驚中迴?過神,她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壓低聲音道:「這殿中隻有你我二人,縱使你哭了也無礙,我不?告訴任何人,包括樊爾。」


    行至牖扇外的樊爾聽到琉璃這句話,垂於身側的雙手蜷了蜷,悄無聲息轉身離開?。


    察覺到熟悉氣息一閃而?過,琉璃凝神望去,外間已?然沒有任何動靜。耳邊傳來一道低沉壓抑地聲線:「作為一國君主,寡人不?可以?縱容自己破例。」


    殿中燎爐內的炭火劈啪作響,嬴政垂目瞅著被層層包裹的右手,用力唿出一口氣,繚繞白?霧溢出唇齒,很快消散。


    「兩年前?,得知母親延後加冠禮的真相,我便預感到她終有一天會為了假寺人而?不?要?我,可每次從噩夢中驚醒,我都會自我安慰,這個世上?不?會真的有母親會捨棄自己的孩子。做了九年秦王,我還是太過天真,竟然會對?某一件事情有所?奢望。今日,當母親為那父子三人而?跪在我麵前?苦苦哀求時,我才肯認清,她是真的不?要?我了,自此我也成了這亂世中一個沒有母親的人。以?前?,我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會被母親拋棄,好?想迴?到兒時,那時無論再艱難,至少我還是有母親的孩子。」


    年輕君王語氣很輕,可說出的每一個字卻又很重。他沒有如往常那般自稱『寡人』,就如平常男子一樣呢喃著自己的心事。


    當聽到那句「她是真的不?要?我了」,琉璃鼻子突然泛酸,當年初見,年僅五歲的嬴政被商販那般言語羞辱,他都不?曾露出一分脆弱,可此刻的他仿佛下一瞬便會碎掉。


    張開?嘴,琉璃不?知道說什麽話才能真正安慰到他。糾結片刻,她解下裝糖的布袋,掏出一塊,單手捏住他的下巴,將糖塊塞入他嘴巴裏。


    正在黯然神傷的嬴政倏然抬眸直視琉璃,唇角還有柔軟指腹留下的觸感。


    「那個… …我知道你很難過,也明白?這種時候說再多,你還是會難過,不?如你多吃些糖吧。我和樊爾不?開?心時最喜歡吃糖了,小時候我們沒見過糖,也不?知道這世間有糖這種東西,當年初入邯鄲城,我們在東市嗅到一種很香甜的味道,尋著氣味一路找去,起初出於好?奇,我們買了兩塊,當甜膩在唇齒蔓延,我發現那是一種可以?令人心情愉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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