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自認為活了三十年,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要不是為了常樂,她才不願意在這兒跟個無恥又猥瑣的中年男人拉扯這麽久。她努力的維持著自己的麵部表情,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


    “不好意思,家長會也是為了……”


    林夢話說一半,就被常樂繼父生生給打斷,而後撲麵而來的是男人的唾沫。


    “呸!什麽破學校,我們作家長的千辛萬苦,跑了那麽遠來參加什麽家長會,你們連幾十塊錢車費都不給報?信不信我鬧到教育局?”


    常樂的繼父越說越激動,連聲音都無端拔高了好幾個分貝。


    林夢被他的唾沫星子噴的睜不開眼。


    索性,顧西洲聽到了常樂繼父的吼叫聲,快步走到了林夢的跟前。


    而這時,常樂也迴到了教室裏,她的手上捧著一杯奶茶。


    常樂的繼父第一眼便看見了常樂,立時起身,一把拽住了常樂的手臂。


    “正好,你來了。老子今天車費花了八十,你給我。”


    常樂愣愣的抬頭,與其繼父對視了幾眼,眼神中透著麻木,一種近乎絕望的麻木。


    “哦!”常樂的聲音很低,接著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遝紙幣來,她原本想抽出幾張來,奈何被其繼父一把奪了過去。


    “拿來吧你!”


    常樂眼睜睜看著中年男人把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生活費,盡數揣進了上衣兜裏。眼裏逐漸氤氳出一層淡淡的水汽,她隨意的抹了一把眼睛,又迴到了最開始那般麻木且淡漠的樣子。


    “我的錢都給你了,你趕緊迴去吧!”


    常樂平靜的不像話,她說完這句話之後,轉頭朝著自己的座位走了過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中年男人一眼。


    “你……”


    林夢見常樂的繼父又要罵人,趕緊起身擋在常樂的身前,“今天時候不早了,要不您先迴去,和常樂媽媽仔細商量一下我今天跟您說的事情。”


    林夢說話的同時,隻覺得自己被人稍稍往後拽著,不自覺間,顧西洲已經站在了她前麵,他那高大的身影倒是襯得中年男人的身形佝僂了。


    “行吧,你們當老師的,好好管管學生,太不像話了。”


    “是是是!”林夢極度不耐煩的敷衍著,臉上已然沒了笑容。


    “常樂,你來送我!”


    常樂的繼父也不管此時教室裏已經來了許多學生,隻把目光放在常樂身上,遠遠的衝著常樂叫囂著。


    常樂聞聲抬頭,神色木然,“哦!”


    “常樂爸爸,常樂他們馬上就要上課了……要不,我給您打個車,直接送您迴家,不要你出錢,我給錢。”


    林夢直擊常樂繼父的痛點,中年男人白撿便宜,立即咧開嘴笑起來,生怕林夢會反悔似的,一個勁拉著林夢往外走。


    顧西洲趕忙拽著常樂繼父的手腕,稍一用力,男人吃痛便鬆開了那隻手。


    “我替林老師送您!”顧西洲忍著怒氣,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幾個字。


    常樂繼父看了看顧西洲,又看了看林夢,見林夢點頭,才跟著顧西洲一起往外走。


    目送著二人走遠,林夢趕忙從包裏翻出了一包消毒濕巾來,使勁擦了擦臉,連著擦了好幾遍都還是覺得不幹淨,直至濕紙巾被用了個精光。


    林夢一整個癱坐在課桌前,心下盤算著要怎麽悄無聲息又不傷常樂自尊,給她一筆錢。


    其實她完全可以資助常樂念完高中的,可是她擔心的是,一旦她開了這個頭,以後麻煩就會源源不斷的隨之而來。


    比如,常樂一家會更加理所應當的找她要錢。


    比如,以後再碰到家庭情況特殊的學生,她是幫還是不幫?


    她不是聖人,她隻是不想看著她們在最應該被愛被嗬護的年紀,卻被百般厭棄。


    她也得生活。


    心思及此,林夢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要不,等迴頭問問顧西洲看看他有什麽想法。


    嗯,就這麽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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