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聽外麵的雷聲!我擔心你會害怕,巴巴地冒著雨跑來看你,你倒好,別提害怕了,這是和誰在床榻上尋歡作樂?就這麽急著趕我迴去?是怪我壞了你們的好事?」


    他這話說得露骨又作踐,說完季淩紓立刻就有些後悔了,可他看向江禦的臉色時,卻發現江禦似乎……並沒有生氣的意思。


    江禦的手被他抓著,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叩在他的心口附近。季淩紓讓他聽雷聲,他卻隻聽得到季淩紓胸腔裏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這是為他而亂的心。


    江禦因此怔神時,季淩紓見他沒有反駁,隻以為他是心虛,心下不覺更涼了幾分。


    被子裏的人是誰根本就不需要多猜,留在門口的靴子早就點明了木羽暉的身份,此時此刻的江禦讓季淩紓感到陌生,他不僅袒護木羽暉,甚至還在屋裏燃起了那熏得人頭疼的媚俗甜香。


    季淩紓垂下眼,又看見江禦有些淩亂的領口,不似尋常那般理得服服帖帖,反而有些鬆垮,隱約露出了怡宵鎖的邊角。


    他更覺急火攻心,抬手不在乎輕重地扯開了江禦的衣領,不顧江禦的嗬止和推拒,低頭含住了那墜在怡宵鎖上、剛好垂在江禦心口處的螢石。


    「嘶…………!」


    江禦吃痛。


    螢石隻是個幌子,是舔還是咬,分明都是他在受著。


    「我知道你喜歡這裏,」


    季淩紓抬起眼,明明是他在強占奪取,眼裏卻霧蒙蒙的灌滿了水汽,


    「讓我留下來……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他發間濕漉漉的雨水都蹭在了江禦的衣襟上,江禦看他哪裏像狼,倒是越長越像隻會淋雨的狗。


    「……季淩紓,你是不是誤會了。」


    江禦扶住季淩紓的肩,怡宵鎖上的術法能依著季淩紓的心意想方設法地勾起他的情慾,可現在不是時候……此刻他們身後那被子底下還有團麻煩。


    季淩紓卻是充耳不聞:


    「你是我的……你說啊,你隻能是我的,我都上過鎖了……」


    床上的被子顫了顫,似乎趁機往床沿挪動了一毫。


    江禦看在眼裏,想偷偷抽出一隻手去把被子往裏推一把,沒想到還是被季淩紓發覺,毫不客氣地把他的胳膊扯了迴來,壓得更緊。


    這樣下去定然會讓木羽暉逃掉。


    江禦嘆了口氣,忽然兩手捧住季淩紓的臉,將他往自己麵前又拽近了兩分。


    季淩紓猝不及防地眨了眨眼。


    隻聽江禦的薄唇擦過他的耳朵:


    「好好好,是你的。」


    那涼意轉而便覆上了他的唇。


    吻得好用力。


    吻到季淩紓再也問不出他到底屬於誰。


    慾念的蠱在雷雨夜裏悄然開出了花。


    那蠱不是在某一瞬間被突然種下的,


    漫長的歲月裏誰都曾澆灌過,以至於到底誰才是蠱種,誰又是附藤,都已經變得含糊不清。


    第95章 移花接木


    當季淩紓被哄出廂房,一個人站在長廊上止不住地搖尾巴時,夜色已經掀過去大半。


    雨暮單薄了不少,雷聲也漸漸遠去。


    他輕輕碰了碰自己被咬出血的唇,這是江禦為他說的那幾句重話發的脾氣,他沒有痛覺,並不覺得疼,反倒是嚐到了甜頭。


    這樣的吻和床笫之歡並不相同。


    他在幻象中看到過不知多少次壓著江禦行房中之術的臆想,那些臆想雖能讓他興奮,卻在更深處藏著說不清的沉悶和不安。


    可接吻卻是如此輕盈的一件事。


    哪怕隻是迴想起來,他被墮藪反噬得遍體鱗傷的靈魂就如同被敷上了一劑溫和的良藥,讓他遏製不住地心生歡喜。


    而且他得到的不止是一個吻。


    季淩紓抬手碰了碰自己脖子上淡墨色的梅花刺青,剛剛江禦又吻了這裏,還誇他好看。


    狼尾巴止不住地搖了起來,把長廊上積攢下來的灰塵都給一掃而盡。


    捂著脖子傻樂了許久,季淩紓才想起另一掌掌心裏還握著剛剛江禦親手替他取下的雪柳耳墜。


    現在的他難得穩定地清醒,師尊教給他的那些溫文守禮也都被想了起來。


    聽江禦說他被墮藪影響時,因為控製不住狂躁的破壞欲而把獨夏傷得很重,他得向獨夏道歉才行。


    他朝獨夏所在的方向走去。


    隨著季淩紓的離開,北苑也陰冷了下來。


    江禦慢條斯理地理好了自家徒弟給他穿疊錯了的襟領,又將房間四麵八方的窗戶全都打開,吹了半晌入骨的冷風後才勉強壓下了自怡宵鎖發散自他身上的躁意。


    案上的青玉茶盞被端起,唰的一聲潑向床尾燃著的艷譎香爐。


    穿堂的夜風吹散屋內的甜香氣,那勉強被薰香壓下去的、濃烈的血腥味才泛了上來。


    處理床上那團被子前,江禦站在銅鏡前,側著脖頸打量了一番季淩紓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咬起人來倒是挺疼。


    他由著那些咬痕敞露在外,徐徐走向床榻,臉上不見任何表情地掀開了那捂得嚴實的被褥。


    「嗚嗚……」


    被五花大綁、蜷縮在床上的木羽暉神色驚恐,如臨大敵般乞求地望著江禦。


    他嘴裏被塞了隻渾圓的酒盞,剛剛好好卡在舌口中間,堵得他發不出任何求救的聲音。而在他身下,暖月閣裏接待貴客專門鋪陳的湖藍色蜀錦蓋鋪此刻已經兜起了一小灘溫紅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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