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鴛洵橫眉看著這人站得筆直,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襟,但她卻像毫無察覺是的望著紅衣人的背影麵色凝重。


    來不及指責她。


    他的記憶,即使在重樓那晚的提醒之後,受到了一定的衝擊,但還是一片空白。


    今日她身上鮮紅的血,在他如同白雪冰層的記憶之下擴散,爆發,讓他內心有了一絲恐慌。


    接收到身旁的人過於專注的凝視,唐千夙偏頭看向了他,麵色肅然。


    他悄然深唿吸,才問道:“你認出了那個人?”


    唐千夙搖頭,卻大步追上那個紅衣魔人,帝鴛洵緊跟其後。


    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武鬥場,這是鳳凰洞整個變動之後的有一種形態。


    紅衣魔人站在了武鬥場旁的正中席位之上,他旁邊站著的是文滿。


    文滿哼哼笑著:“所以說唐千夙,你乖乖當惡魔不就好了,現在你看看你折騰之後得到的又是什麽?”


    唐千夙對她的話無動於衷,卻隻看向紅衣人。


    紅衣人戴著麵具,臉上有紅色魔紋,身上披著鬥篷,個子與重樓相差不多,所以不熟悉重樓的人都會將他當成是重樓。


    但唐千夙憑借特殊的視力,看穿了那個麵具,他不是重樓,卻也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一千年前,魘族北宮氏魔主北宮冥與其夫人一共生育了四個兒女。


    長子北宮翼,次子北宮略,三子北宮晝,四女北宮靈。


    養子北宮長離。


    四個孩子都是資質極高的魘族後代,但是隻有北宮靈繼承了純正的血統,被賦予了下一任魔主的使命。


    北宮靈與三位哥哥並沒有很多機會親近,因為小時候她特殊的體質,除了北宮長離之外不能輕易碰觸其他人。


    北宮靈出生的時候,大哥跟二哥已經長成了英俊挺拔的成年人,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協助父親治理魔界。


    三哥與她年紀相差最近,跟她最親近,雖然兄妹二人不能牽手擁抱,但三哥就經常用如意或綢帶牽著她去玩。


    三哥的性格隨性,不拘小節,經常在高興的時候就忘乎所以地抱她,被燙傷了好幾次,可他從來沒生過她的氣。


    在一千年前的大戰之中,三個哥哥都戰亡了。


    可如今出現在唐千夙眼前的,卻是當年在婆娑河旁自刎的北宮晝。


    作為魔族希望的她流亡的那十年,看著族人被驅趕,看著親人戰亡……


    失去了大哥二哥的母親堅定地說:“北宮靈,失去你的兄長們,我比你更悲痛,他們是我的兒子。可是你,不僅僅是我的女兒,更是魘族最後的希望,母親請你務必要活下去……”


    護送她的三哥將她抱在懷裏說:“妹妹,請你堅強活下去,帶著我們全族人,整個魔界的希望活下去,三哥哥為你保駕護航。”


    最後退避的線路是魔界的婆娑河,三哥哥護送她與母親登船之後,被圍困,最後自刎於婆娑河旁……


    可是今日,即便這人帶著麵具,可在唐千夙的眼睛裏,他亦如當年那樣雄姿英發,那麽鮮活地存在著。


    “三哥哥……”


    嘴唇翕動,可卻沒能將這三個字說出口。


    三哥北宮晝跟帝鴛洵的情況非常類似,模樣與力量都是本人所散發的沒錯,但總覺得身上有股不一樣的訊息。


    唐千夙能確定的是,三哥北宮晝確實已經戰亡。


    那麽……


    她轉頭看向了帝鴛洵。


    他又是怎樣的存在?


    唐千夙發現自己的心逐漸變得冷酷麻木,居然能那麽淡然地想到帝鴛洵已死的推測。


    不過如果他的存在與三哥是一樣的,那麽他們必然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法。


    這個人……帝熵?


    原來他不是潛心滅魔而是想通過這個辦法來殺她?


    北宮晝看著唐千夙許久,已經被下了傷害反射術的女子,居然如此沉著冷靜:


    “你到底是魔還是滅魔師?”


    這聲音,久違得讓人心忽而發顫一般。


    唐千夙看著他說道:“我是魔。”


    帝鴛洵:“……”


    唐千夙:“我的樣子顯而易見不是嗎?倒是閣下,是魔還是滅魔師?”


    北宮晝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大笑之後說:“我以為你會問我是不是重樓?”


    “重樓不會問我是魔還是滅魔師。”


    “如此看來你跟重樓關係不錯?”他這句話自然不是問唐千夙,而是說給帝鴛洵聽的。


    唐千夙迴答:“當然,死對頭的關係是非常不錯的。”


    “如此伶牙俐齒看來唐掌門真的是聰明人。”


    “也不算得上什麽聰明,不過相比有點笨的你而言,或許我是聰明了那麽一點。”


    “你說什麽?”北宮晝顯然不高興了。“我有點笨?”


    唐千夙忽而覺得喜悅又傷感,就算什麽都記不得了,但這個人還是原來的性格,就見不得別人說他笨。


    這種感覺,就像夢見了已故的親人,夢見這個人還跟以前一樣跟自己拌嘴嬉鬧。


    隻是,她在夢著,也不知道夢裏的他有沒有感覺?


    “不然呢?”唐千夙反問,“我倒是問閣下此行的目的是什麽?”


    當然是知道這兒有火鳳鳴凰聖器,所以要利用它打開天界之門,殺了那狗天帝!


    可他直接告訴她,會不會顯得自己真有點笨?她問什麽她就說什麽?


    北宮晝不屑道:“你問我就說啊?”


    “你不說我也知道。”


    “知道你還問我!”北宮晝想去揍她。


    “正因為知道才說你有點不聰明。”唐千夙盡量委婉,當然她是知道這麽委婉能讓北宮晝吹胡子瞪眼,而後她挑眉又說,“你的目的是為了火鳳鳴凰對吧?”


    “哼。”廢話還問。


    “可你卻在這兒等著我與尊上前來,這樣能讓你更快地得到火鳳鳴凰嗎?”


    當然不能啊!唐千夙是滅魔師,帝鴛洵更是首屈一指的滅魔神尊,他幹嗎要等他們來才行動啊。


    北宮晝臉色非常不爽。


    唐千夙又說:“尊上既然來到這個島上,還會讓你拿走火鳳鳴凰?”


    看北宮晝習慣性抿嘴動作,知道他已經被挑撥得有些坐不住,她火上澆油又說道,“你們安排了這場戲不就是想讓尊上與我相互殘殺?”


    她將北宮晝的計劃看成了小兒科一般,嘖嘖兩聲:“你們那所謂的反射術殺我容易,可即便隻剩下尊上一個人,滅你們幾個魔不過也就易如反掌……”


    “你懂個p!”北宮晝經不起激,立刻說道,“我隻有這樣做才能找到聖器的下落!”


    文滿立刻推了他一把:“魔君別上這女人的當!”


    北宮晝才猛然迴神,氣得跳腳,一怒之下瞪著那狡猾的唐千夙砰的就給了文滿一拳。


    唐千夙臉不由一偏,下巴挨了一拳。


    文滿捂住下巴:“魔君為何打我!”


    北宮晝:“你蠢啊,傷害反射!”


    “呃……是。”


    雖然是,但是文滿怎麽覺得就那麽奇怪呢!“那你還不如刺我一劍呢!”


    拳頭打臉很窩火的好吧?雖然痛是由唐千夙承受。


    北宮晝想了想:“那要不就再來一劍?”


    唐千夙看著北宮晝那模樣,眼睛忽而有些發脹,他還是當年那個大咧咧的少年,隻是三哥哥……你再認真瞧一瞧,我是靈兒。


    是你的小火焰靈兒啊。


    北宮晝渾然未覺唐千夙的情緒,還真就抽出一把劍來。


    帝鴛洵清冷的聲音想起:“你這麽說,看來是有人指使你。”


    “有人指使敢指使我?”北宮晝說完之後,腦袋動了動,確實那個人不跟他灌輸這樣的話,隻要讓唐千夙與“重樓”殺了帝鴛洵,或者是讓帝鴛洵殺了唐千夙,他就會告訴他真正火鳳鳴凰的下落,


    “相互利用罷了!”


    “魔君,此事不可多言。”文滿說道。


    “你少在那自以為是,你的目的就是殺了唐千夙,我要找的是聖器!那家夥根本就是想利用我,若不是我發現洞內的火鳳鳴凰是個假的,最後必然會死在機關術之下,那人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唐千夙看向帝鴛洵,眼中傳遞“果然有人在暗算我們”這樣的眼神。


    帝鴛洵其實也已經有所察覺,被重樓劍壓震碎的身體已經告知,他與以往不同。然而,在此之前他居然絲毫沒有發現。


    顯然有人掌控了他的意識,包括之前一直想要殺唐千夙的念頭都是一種意識束縛與植入。


    到底是誰,塑造了一個這樣的他?


    目的是什麽?


    “你說的那家夥是何人?”帝鴛洵問。


    他怎麽會認為他會說出來呢?北宮晝哼了一聲:“我不想告訴你,但是如果你能將真正的聖器所在告訴我,我或許會告訴你真相。”


    “那你還不如相信,這座島上沒有聖器。”


    “既然如此,那我隻能按計劃行事了。”北宮晝冷冷一笑,舉起右手,鋒利的手指縈繞出紫色的力焰,指甲發出精芒的亮光,如同毒刃,“你們一直不將傷害反射看在眼裏,那現在就嚐嚐它的厲害吧!”


    說著,他鋒利的五指,在文滿的手背上劃開了十字口子。


    而後,大妖魔的紫色毒液侵入文滿的皮膚之中。


    紫色毒液像瞬間活了過來,迅猛鑽入文滿的動脈,到了心髒一出瞬間如同一條蛇將文滿的心髒吞並!


    文滿普通人的心髒驟然停止,文滿如同猝死一般瞪大眼睛,雙眼發白,麵目猙獰。


    數秒之後砰砰!砰砰!


    那停滯的紫色心髒又迅速恢複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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