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雷說,也不知道文妃是怎麽想的,明明那麽奇怪的孩子,她卻堅持是正常的,那便是母親啊。


    唐千夙望著腳前的那片土地,眼裏有著如同夜色大海一般的漆黑。


    花小唐,媽媽看你來了,你在遠方可有平安健康?


    清冷的寒風吹過了她幹澀的眼睛,多久了,眼淚已經忘了該如何流下,即便思念如海一般深沉,卻倒不出心裏的一點淚水。


    花小唐,媽媽是不是很差勁,所有該失去不該失去的都失去了。


    你的父親……


    ……


    ……“聽說你親手殺了你與燕紗淩的孩子?是真的嗎?”


    ……“侍者以為呢?”


    ……“我可以說實話嗎?”


    ……“當然。”


    ……“我以為……當然是真的。尊上是一個能殺了自己孩子都不會眨眼睛的人。”


    ……“侍者好眼光。”


    ……


    想到曾經沒有唐小四記憶的她這樣質問過帝鴛洵,突然覺得罪孽深重。


    她是一個沒能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他是一個為了保護她寧願舍棄孩子的父親……


    “花小唐,媽媽跟你爸爸都很愛你,我們……都很想念你。”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唐千夙不再言語。以為來是自己的人或是西宮的仆役之類,但身後的腳步停了下來,久久沒有離開也不說話。


    一種強烈的預感頓時將唐千夙震懾住。


    該不會……


    她猛然迴過頭來。


    一頭黑發,一襲白衣,一臉冷然模樣的人可不是帝鴛洵嘛?!


    這人這模樣!確確實實就是帝鴛洵啊!


    即便是唐千夙,也忍不住微微抽了一口氣,再像的人也不可能如此之像,甚至她能感覺到這人身上有帝鴛洵的氣息。


    屏息許久的唐千夙隻能發出一個“你……”字,後邊的話問不出口。


    帝鴛洵卻隻是看了她一眼,眉目冷漠,越過她走到海棠樹下,手掌微動,天道劍出現在了他手中,隨即在地上劃了幾劍。


    對於他手中的天道劍唐千夙隻來的震驚半秒,就不得不立刻拉住他阻止道:“你做什麽?”


    這底下埋的是花小唐!


    雖然隻有那些她為她做的衣物。


    被人打斷的帝鴛洵不悅,冷漠轉過臉來:“你要阻止本座?”


    連聲音都跟帝鴛洵的一模一樣,唐千夙不知道該如何接受眼前這個人,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但又挑不出地方來否定一切。


    “這地方你不能動。”


    “為何?”


    他沒有花胤珣的記憶:“你不認識我?”


    “認識。”


    “……”認識?他說認識?


    “唐千夙。”


    即便再冷淡,但念她名字的語調還是一樣,雖然聽不出其中任何感情。


    他看著她,繼而又補充了一句:“九重掌門人。”


    他說得都沒錯,但她能肯定他不認識她。“你呢?又是何人?”


    “本座滅魔神尊帝鴛洵。”


    這個也沒有錯,但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對。


    當初即便她再以唐千夙的身份從忘川迴來,已經認不出花胤珣或帝鴛洵,但帝鴛洵也從來不曾給她如此陌生的感覺。


    啊,終於知道,怪異的地方出現在哪兒了。


    跟眼前這個人有沒有記憶沒有關係,而是因為這個人身上沒有一絲感情,他從頭到腳完全都是冷冰冰的。


    他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隻是她有找不到不是那個人的地方。


    如果他真的是帝鴛洵……


    唐千夙震驚不是他還活著,因為之前她一直篤定重樓與帝鴛洵有著必然的聯係。那麽是她弄錯了?還是另有蹊蹺?


    就在她陷入自己沉思之時。


    帝鴛洵已經再次出手要挖花小唐的墳。


    唐千夙立刻冰封了那片土層的表麵,不管他是誰:“我說過,這個地方不能動。”


    “冰盾?”帝鴛洵微微詫異看著她,不過很快又漠然轉過身去,“在本座麵前使用本座的法術會不會太過自信?”


    手中的天道劍連著揮斬兩劍。


    冰層瞬間崩碎。


    唐千夙再次出劍阻止:“我不介意再自信一些。”


    帝鴛洵倒不想跟她過多交手,隻是問道:“身為滅魔師的統帥,你打算掩飾邪魔源頭?”


    邪魔源頭?


    是指花小唐這兒?


    “你說什麽!”唐千夙臉沉了下來。


    “錦城最近魔嬰肆虐,本座追查了之後,發現源頭來自皇宮之內,發源地就在此。”


    “不可能。”


    她也知道,魔煞的疫情必然會有源頭,但怎麽可能會是花小唐?花小唐不過是一個未成形就消失的孩子。


    而且,這裏掩埋的不過是她為花小唐縫製的衣裳。


    怎麽會成為邪魔發源地?


    帝鴛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說道:“與其用嘴說不可能,還不如眼見為實。”


    唐千夙真的很討厭,他用花胤珣的模樣說著這些話,他可以不知道花小唐是誰,但請別動她的孩子。


    心中百般不願,但理智還是讓她退讓了。


    帝鴛洵見她收斂了力量,毫不留情掘開了那層土。


    冰冷的泥土之下深埋的盒子,被海棠樹的樹根重重包裹,那些海棠根係之上,開著紅豔豔的海棠花,將泥土之下的盒子包裹得幹淨又漂亮。


    唐千夙不可思議看著眼前的一切。


    隻是眼前的美景暴露在空氣之中後,那些紅色的海棠立刻流出深紅發黑的血液,侵染了箱子的同時,花兒瞬間枯萎。


    帝鴛洵淡淡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天道劍再揮,那些根係崩斷,露出箱子的本來麵目。


    “作為九重掌門,你為何要想要守護這個東西?”


    別說這個帝鴛洵認不出她,她自己也不是當年埋葬花小唐衣物的模樣,所以又有誰會知道她為什麽要守住這個盒子?


    唐千夙不說話,隻是將那個箱子抱出來。


    打開。


    裏邊完好保存著花小唐的用品,當初以為自己會死,所以做出了不同年齡段的衣裳,開始的那些針腳別扭難看,但每一針每一線都是她心中對孩子的期盼與喜愛。


    除了衣裳,還有花胤珣給花小唐做的撥浪鼓、小兔子。金鐲子項圈,小鞋子。


    還有她與花胤珣的衣服各一套。


    唐千夙有些動容,伸手去碰觸那些小東西。


    帝鴛洵猛然去拉她的衣領往外抽:“愚蠢。”


    唐千夙方才碰觸東西四處飛散,箱子底部積壓著暗紅的血漿,形成了深不見底的漩渦在浮動。


    這是……怨氣?


    “怎麽會這樣……”唐千夙聲音低得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帝鴛洵鬆開了她,取下了掛在他身上一件小小的衣裳,衣裳針腳十分不平整,但卻縫得很牢固,生怕孩子會穿壞。


    他看了那小衣裳許久,丟在了唐千夙身上。


    “這股怨氣見光不散顯然根深蒂固,箱子裏必然有著強烈的願望,不是許願者的寄托就是怨靈的執念……”


    許願者?她就是許願者。怨靈?是指花小唐?還是她心裏的怨恨?


    唐千夙忽而抬頭看向帝鴛洵。


    眼神深沉得有些空洞。


    如果你是帝鴛洵,如果你是那麽……這盒子裏是否也有你的願望?


    帝鴛洵看著她那樣的眼神微目光微微擰眉:“為何如此看著本座?”


    唐千夙將視線收迴,站起來,脊梁挺立如竹:“看來尊上已經找到了消除魔嬰的辦法?”


    帝鴛洵看著那箱子,毅然說道:“隻要抓住逃走的怨靈就能根除魔嬰。”


    “如果抓到怨靈尊上打算怎麽做?”


    “既然是怨靈,抹殺,這是必然。”


    唐千夙目光一凜,看著他沉聲說道:“好一個抹殺。”


    隨即劍指一夾,雙指之間多出了一道符篆飛入箱子之中。符篆的金色光芒在箱子之中散發,隨即箱底的怨氣消失了。


    帝鴛洵看她沉默的側臉:“難道唐掌門覺得不該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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