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薇婭的生命。


    本可以在千年之前,與自己的家人一同走向寂滅。


    那是無痛的沉睡。


    死亡會化作安詳的搖籃曲,讓她與家人重逢,共同步入冥界的懷抱。


    又或是維持正常人的模樣,以人們讚賞的“綠寶石”容顏,活躍在千年後的巫師世界,成為人人歌頌的大騎士。


    隻是。


    命運常常曲折。


    瑟薇婭既沒有真正死去,也沒有真正活著。


    她的容顏,她的身體,她的一切都被剝奪。


    被迫以亡靈的身份存世。


    人們厭惡她,以暴力驅趕唾罵,刀劍劈砍,石頭砸擊。


    以至於瑟薇婭隻有穿上重鎧,將全身遮掩起來,才能與人們正常交流。


    真可憐。


    許係眼眸低垂,伸出雙手,幫亡靈少女從實驗台上坐起,那碧綠色的清澈眼眸,像水麵一樣瑩光流轉。


    “巫師大人,您檢查得怎麽樣?”


    “有些收獲,但不多,需要以後更多次的研究。”


    “這樣啊……”


    空蕩的宴廳內,迴響著女孩猶豫的聲音,從魂火中傳出,輕微跳動。


    “巫師大人,我的身體……還可以恢複嗎?”


    許係搖搖頭:“很難,至少現在的我做不到,等我成就更高階的巫師,興許能為你解除詛咒。”


    沒有哄騙。


    沒有給予虛假的希望。


    許係如實迴答。


    很明顯的,瑟薇婭的表情有些落寞,但又迅速變為正常。


    “也對,是我想多了,這種事情哪有那麽容易解決。”


    “抱歉,巫師大人。”


    “和您說了一些不切實際的話。”


    瑟薇婭走下實驗台,以歉意的麵孔,向許係施禮道謝:“真是抱歉,我現在就為您安排休息的房間。”


    ……


    【你對瑟薇婭的長期研究開始了】


    【在巫師體係中,靈魂是永恆的主基調,以靈魂為基礎,延伸探索死亡、生命、世界的真理】


    【因此,瑟薇婭的存在,給予你極大的幫助】


    【這是你首次,近距離觀察魂火的運轉形態,並見識到生與死的平衡】


    【生死交錯詞條發動中……】


    【你獲悉了更多的生死奧妙】


    【假以時日,倘若你真正邁入死亡,你對生死的出色理解,會使你成為強大的不死者】


    【冥冥之中,你對靈魂的理解更進一步了】


    【你刻苦而努力,在研究瑟薇婭的身體之餘,不忘錘煉自身靈魂,冥想通往更高層次的超凡】


    “巫師學徒是一切的起點。”


    “是辨別靈魂資質和巫師適應性的最佳階段。”


    “從一環巫師開始,靈魂和身體會步入超凡,固化術式,銘刻靈魂,將世界的真理印刻靈魂之中。”


    “二環巫師開始質變,靈魂力量開始實質化,即使沒有術式的引導,也可以幹涉現實。”


    “三環巫師收束自身真理,五環巫師凝練術式道路,七環巫師收束生死可能性。”


    “我現在……”


    “隻能算是剛剛開始。”


    在漏風漏雨的破舊宅邸內。


    許係穿著漆黑長袍,閉眸冥想精神,以自身靈魂銘刻新的術式。


    速度不快,但很穩重。


    同時。


    屋外有輕微的踏步聲響起。


    是瑟薇婭在練劍。


    許係有自己的修煉方式,女孩也有自己的修煉方式,並且,女孩表現出來的刻苦,絲毫不亞於許係。


    千百次的斬擊凝為一瞬,無數迴的踏步成就一閃。


    即使沒有人督促。


    克勞菲爾的綠寶石依舊在閃耀。


    ……


    【每一日的清晨,在你的注視下,瑟薇婭會自覺平躺在試驗台,脫去鎧甲顯露白骨之身】


    【你們開始日常研究和記錄實驗數據】


    【過程平淡枯燥,並無值得關心之處】


    【真正的實驗素來這樣,隻有漫長的時間,才能堆砌出色的成果】


    【隻是偶爾的時候,瑟薇婭會表示難為情,你安慰她不必在意,慢慢的就會習慣了】


    ……


    【休息之餘,你會自己做飯吃】


    【匱乏的食材,簡陋的廚房,你卻做出了足以綻放金光的神秘料理】


    【瑟薇婭驚為天人】


    【女孩表示,在千年以前,你的廚藝一定可以征服眾多王國,成為國王們的貴賓】


    【你並不是每天都會下廚,當你的修煉進入關鍵時刻,無法抽身時,你就會斷掉當日的進食】


    【你是一環巫師,這對你算不上什麽】


    【但瑟薇婭想幫些忙】


    【於是,當你忙碌之時,瑟薇婭會替你準備餐食,以無嗅覺、無味覺的骷髏身體,為你製作出豐盛的餐食】


    “瑟薇婭,你是怎麽做到的?”


    “這是母親讓我學的,巫師大人。”


    女孩的迴答很簡單。


    生前的時候,她就掌握著一定廚藝。


    盡管現在的身體,失去了正常人的很多感官,但那份熟練的技藝,足以讓她進行簡單的烹飪。


    “您覺得味道如何?”,瑟薇婭有些期待的問道。


    “嗯,很不錯”,許係點頭予以肯定。


    說是美食的話,可能有點虛偽。


    但作為正常餐食,毫無疑問是過關了的,奇怪,怎麽覺得背涼涼的。


    ……


    【時間一天天流轉,如追夢的影子,在某個瞬間漸漸淡去】


    【你原先定下的一個月時間】


    【如今,隻剩下最後的幾天】


    【你仍未理解亡靈女孩的存在形式,那份生與死的平衡,不是一環巫師的你可以看清的】


    【好在你另有對策】


    【通過記錄,以及一些相應的巫師道具,你記錄了瑟薇婭的身體數據,以及魂火日常運轉的頻率】


    【存儲這些信息的你,大可在實力更進一步,成就更高等的巫師後,再查探那份生死的隱秘】


    【你胸有成竹】


    【覺得有生死交錯和靈魂收集者在,那一天的到來不會很遠】


    時間快結束了。


    夜色濃鬱。


    化作綿長的帷幕,緩慢罩住宅邸,以及周邊的一大片森林。


    今晚的風很是猛烈,唿唿作響,吹得陰氣四散,顯露出天上的血月,以及無聲黯淡的寥寥幾顆星辰。


    “算算時間,差不多該走了。”


    “阿歐卡王國的四級巫師塔,荒野的大量亡靈魂火,相較於研究瑟薇婭的身體,這些更能讓我快速變強。”


    許係抬頭望月,月光將他的臉龐照得黯淡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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