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子猶豫了一下。


    那麽多的包子都送了人,豈不是會虧的很,可是轉念一想,送給城裏那些吃不上飯的人家也沒什麽不好,不僅可以幫助那些人,他們酒樓還可以落下一個好名聲。


    他們老板應當也不差幾百個包子的銀錢。


    他應下,拿著賬本出去,夥計們已經將浴桶搬出去。


    裴衍端著餐盤子迴來,裏麵有熱騰騰的包子,還有香氣撲鼻的熱粥。


    二人進了屋子,習慣性的麵對麵麵坐著。


    喬悠發現,裴衍的臉色有些不好,薄唇有些蒼白,就連眼睛裏都有一些紅血絲,不仔細的話,倒也看不出來。


    手中拿著包子,她語氣擔憂:“你臉色不太好,昨天沒睡好?”


    裴衍盛粥的手一頓。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在屋子裏的所作所為,清秀的麵上閃過一絲尷尬。


    很快的,他整理好情緒,抬頭看著小姑娘,眸中有意味不明的笑容,盛了粥放在她麵前,聲音有些沙啞:“沒什麽,隻是今天起的有點早。”


    他自然不會告訴小姑娘,他也不是方才才起來的,他在卯時三刻就已經起身出去過一次了。


    聽到他的聲音,喬悠忍不住皺眉,伸手在前麵的額頭探了探,溫度是正常的。


    “待會兒你還是在屋子裏繼續休息吧,我去酒樓看看。”


    直到小姑娘擔心自己,裴衍點點頭應下,漆黑的眸子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嗯,小姑娘在擔心自己,很好。


    用過早膳之後,喬悠離開,裴衍卻沒有按照他說的待在屋子裏休息,直接從院子的圍牆飛身跳了出去。


    竹戈早就在外麵等候,看著自家公子出現,恭恭敬敬的低下頭。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才道:“讓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兩個時辰之前,他從酒樓之中出來,和竹戈兩個人去了夜殞歌住的酒樓做了一點小事情,這會兒,夜殞歌估計連殺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雖然,他一直想殺了自己。


    竹戈恭恭敬敬:“已經辦妥了。”


    說罷,他轉身從馬車之中拿出一個錦盒交給裴衍。


    盒子裏麵不會什麽貴重的東西,隻是一隻素色的發釵,這發釵乃是南潯的女人留下來的摯愛之物,自南潯的女人被殺死之後一直帶在身邊。


    倘若不是他讓竹戈趁著昨晚半夜南潯沐浴之際偷了出來,還真沒有機會接觸。


    當然,也不是在南潯清醒的時候拿的。


    南潯內力高深,清醒的時候依照竹戈的身手是不可能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的。


    所以,他們做了一點兒小動作。


    裴衍沒有耽擱,小姑娘可是過一會兒就迴院子的,倘若在院子裏沒看到他,隻怕是會生氣。


    他揉了揉眉心,同竹戈離開。


    兩個人要去的地方並不遠,小半柱香的時辰就到了,是秋解名下的一處院子,很大,和城裏謝家,顧家這樣的世家挨著,在同一個街道上。


    看到裴衍,秋解麵色嚴肅的迎上去。


    三個人並肩而立,院子四周有守衛把手,穿過長廊,便飯正廳。


    正廳之中,黑甲侍衛在門口守著,其中,有夜殞歌的人。


    而南潯和夜殞歌二人,正坐在正廳之中。


    夜殞歌一身紅黑的衣裳,眉眼上挑,卷長的睫毛映在白皙的臉上,薄唇揚起,帶著撩人的笑容,骨節分明的手撐著下巴,滿是張揚邪肆。


    身邊的南潯一改往日的溫潤笑容,一身青衣卻臉色陰沉,俊郎的眉眼染上濃重的陰鬱,渾身上下籠著一層戾氣,聽到外麵的動靜,緩緩的掀起低垂的眸。


    冰冷鋒利的目光在裴衍出現的瞬間波瀾驟然翻湧,徹骨的寒涼像風暴一般席卷而來。


    夜殞歌伸出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南潯冷靜些。


    裴衍慢悠悠的走到正廳之中,目光從二人不一的臉上掠過,唇角揚起幾分笑容,眸光懶散,坐在主位上,幽幽道一句:“稀客啊!”


    跟在裴衍身後的秋解滿是疑惑的看了竹戈一眼,滿是疑惑,


    大清早的,他方才起身,外麵就有人吵吵嚷嚷的,門口的侍衛開了門,正眼就瞧見臉色黑沉,滿身陰鬱的南潯站在門口,身後帶著侍衛。


    夜殞歌站在一旁,眉眼間的懶散遮不掉麵上浮出的戾氣。


    侍衛忙來稟報他。


    秋解一聽是夜殞歌這個瘟神帶著南潯這個笑麵狐狸來了,當即起身就去正廳看了。


    好家夥,兩個人二話不說,直接丟了一張紙在他臉上。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他們家公子的筆跡麽,說什麽今日早晨在他這院子裏要和著兩個人敘舊。


    秋解心裏那叫一個糟心啊。


    這些個人敘舊,動手不動刀已是好的了,他這院子可是新買了不久的,園子裏的花草也是今年才種上的,叫這些人糟蹋了,多可惜啊。


    竹戈不懂秋解心中所想,隻是搖了搖頭。


    秋解這下沒說話了,站在一旁看著。


    說來也奇怪,這南潯跟在夜殞歌身邊多少麵,什麽時候露出這個兇狠鋒利的模樣來,他們公子到底做什麽了?


    在場的除了當事的南潯夜殞歌,也就隻有裴衍和竹戈知道其中的原有了。


    南潯掀起眸子,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裴衍,一字一句滿是冷意:“交出來。”


    裴衍雙手一揮,靠在椅子上,淡淡的問:“什麽?”


    見裴衍執意要裝傻,南潯雙手一握,雙手一翻,一把將手邊的茶盞揮了出去。


    一陣刀光劍影,竹戈手中的長劍便將那茶盞劈開羅在地上。


    一旁的秋解看的心驚肉跳的,目光落在地上碎裂的茶盞上麵,忍不住心疼。


    那可是他托人從遠在天邊的升平國買迴來的玉器茶盞,乃是玉器大師親自做的,一套總共就四個杯子,一個差不多兩千兩銀子了。


    就這麽給碎了。


    他捂著胸口,隻覺得一陣肉痛。


    “竹戈。”裴衍淡淡道了一句他的名字,竹戈聽了,立刻收了手中的長劍,退到裴衍身後。


    南潯俊郎的麵上浮出陰冷,提起內力,徑直朝著裴衍拍過去一掌。


    正廳之中,立刻掀起一陣風。


    四周的侍衛衣角湧動,墨發飛舞,不禁被這一股風吹的眯了眼。


    裴衍輕笑,絲毫不懼,青色衣袖翻動,輕而易舉的化解他這一掌。


    南潯還要動手,身邊的夜殞歌捋了下鬢間的發絲,穩住南潯的手,嗓音冷淡:“宴沛,這個時候,便不必裝傻了吧?”


    裴衍挑眉,目光落在夜殞歌臉頰上微微泛黑的地方,隻有半個手心大點兒,有長發遮擋,不仔細的話也看不出。


    隻是,這黑了一塊兒,可是裴衍親自動手的。


    察覺到裴衍的目光,夜殞歌想到今天早上的情景,心裏一陣反胃。


    黑色的一坨東西也不知是什麽,透著一股極致的臭味,像是碾碎的草藥和了水喝泥巴一樣,溻在他一邊的臉上,一個翻身,直接從他的臉上滑落。


    黏黏的觸感和刺鼻的臭味直接就將他給刺激醒。


    待他洗漱之後,南潯便衝進了他的屋子來,到處尋找那素色的發釵。


    他與南潯是生死交替的好兄弟,自然明白那東西對南潯有多重要。


    在鄴城之中,能神不知鬼不覺做出這樣的事兒的人,除了他,沒有旁人。


    “宴沛,你不要太過分。”他咬牙切齒的看著宴沛。


    裴衍挑眉,“過分麽?”


    夜殞歌一愣,隨即扭頭看向南潯。


    目光交匯,二人哪裏不明白宴沛的意思。


    想來,是袁家那老婦人去尋了喬悠吧,所以,他這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南潯冷笑,對著夜殞歌點點頭。


    良久,夜殞歌才道:“東西還來,我二人便不在插手鄴城中事。”


    他說的是鄴城,可並不包括其他的地方。


    然,裴衍卻搖頭。


    這兩個人,那心思可是一個賽過一個,身為死對頭,他哪兒不明白。


    裴衍:“不僅僅是鄴城,還有皇城中的那一位。”


    小姑娘可是讓他將這事兒擺平呢,袁家的人和事兒,最大的可不是在這兒,而是皇城的那位尚書大人。


    這兩個人,想來也是知道的。


    夜殞歌:“……”


    這個裴衍,還真是夠可以的。


    “好。”他身側的南潯率先答應下來。


    夜殞歌沒說話,轉頭看著裴衍,狹長的鳳眸中掠過一絲冷意,旋即又笑著調侃:“沒想到啊,你裴衍有一天竟會為了情敵這般大費周折。”


    那袁家的袁子逸喜歡宴沛的心上人,這事兒多少人可都是知道的。


    依照宴沛的性子,能這麽幫他?


    定然是那小姑娘授意的吧。


    這麽想著,看著裴衍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嘲笑的意思。


    裴衍滿不在乎的答了句:“沒辦法,我家小姑娘人美心善,總比不過有些人,連血親也不放過。”


    話落,夜殞歌臉上肆意的笑容驟然僵住,黑色的瞳孔翻湧出滔天的怒意。被戳到心頭痛,麵色瞬間煞白,腦海中有一個人的影子閃過,他捏緊了雙全,黑紅色的衣袖在眼前揮過,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檀木香的桌子立刻碎裂了好幾半。


    秋解心頭一窒。


    “宴沛。”夜殞歌咬著這兩個字,看向裴衍的目光陰冷到極致。


    裴衍抬頭望了過去,手指輕敲桌麵兒:“嘖,說不過我啊?”


    這就惱羞成怒了,真是無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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