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麽認真的樣子,喬悠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突然飄動散開,又在她心裏融成了一團:“好啊,我等著看。”


    兩個人在正廳之中膩歪了一會兒,在太陽下山之前喬悠讓人給他收拾了一間房出來,是酒樓三樓的天字房。


    隻是,宴沛卻不樂意。


    他知道,喬悠是住在後院裏的,最西邊靠山的地方,那兒風景正好,離的其他房間也遠,而且,那房間幾乎可以說是一個院子,裏麵還有兩間房。


    他要和小姑娘住在一起。


    喬悠拗不過她,隻好自己親自收拾了房間去。


    宴沛是要臉的很呢,特意選了喬悠臨邊兒的房間,兩個人僅一牆之隔。


    晚上,喬悠的屋子熄了燈,緊跟著宴沛也將屋子裏的燈火熄滅。


    隻是,床榻上的少年,翻來覆去卻是睡不著。


    夜空之中,明月的光芒透過窗戶,灑在桌案上,莫名的,喬悠想到了小姑娘那雙明媚清塵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叫人心動。


    他默然起身,走到桌子旁,拿了一旁塵封已久的筆墨紙硯,在紙上勾勒出小姑娘的輪廓。


    黑色的墨水將小姑娘的容貌描繪的分毫不差,宴沛正要收筆,窗外,有一陣風吹過,伴隨而來的,是輕微到細不可查的腳步聲。


    隻是這聲音,對於常年習武的人,尤其是宴沛這樣的高手,更是輕易察覺的。


    手中的筆一頓,瞬間,滴落下黑色的墨水,他來不及遺憾,將筆一丟,破窗而出。


    秋夜裏,他隻穿了一身褻衣,在黑夜的涼風中迅速的追上前麵不遠的黑影。


    那黑影飛身到了酒樓的樓頂上,就不動了。


    裴衍腳下的步伐加快,踢了一下腳下的的磚瓦。


    三片磚瓦一片接著一片的飛過去,瞬間撞上那黑影,隻是,立在屋簷上的黑影卻已不是人,是一麵人形的木頭。


    那木頭被第三片磚瓦打的粉碎,裴衍心道,不好,當即原路返迴。


    屋子裏,喬悠打開窗戶,站了一會兒,就看到宴沛飛身迴來。


    “你沒事兒吧?”


    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卻被對方給逗笑了。


    互相打量一番,都沒什麽事兒?


    “大概是夜殞歌派來勘察的人。”傍晚吃飯的時候,竹戈來稟報過。


    夜殞歌這死皮賴臉的人,竟然大剌剌的住在了不遠處的客棧之中,似乎還訂了將近半個月的日子。


    這是要長住的意思?


    “你們到底有什麽仇啊?”喬悠隨口問了一句。


    裴衍沒答話,隻是模棱兩可的迴答一句:“倒也不是什麽深仇大恨,雙方利益而已。”


    喬悠想想也是,若是真是什麽仇深似海的話,見麵還不得打起來,有那閑工夫互掐?


    二人沒在外麵逗留太久,直接迴了屋子。


    喬悠倒是睡下了,另一間屋子裏,裴衍徑直走到桌子旁,看著畫像上小姑娘的臉一攤黑色的墨水,心裏一陣煩悶。


    一把將那畫像扯下來,揉作一團丟在旁邊,氣的直接上榻睡覺。


    都怪那該死的厚臉皮。


    然,此時此刻,被裴衍稱之為厚臉皮的人正慵懶的坐在榻上,一雙上挑的鳳眸微微眯著,看著跪在麵前的黑衣男子。


    男子正是方才裴衍追隨出來之人。


    良久,夜殞歌方才開口:“那二人住在相鄰的房間裏?”


    黑衣人道了聲:“是。”


    夜殞歌嗤笑一聲兒,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宴沛如今竟成了個好兒郎了。


    眼瞅著小姑娘近在眼前的,怎麽,還等著長大了再吃不成。


    他沉吟片刻,卻不知麵前的黑衣人膽戰心驚的。


    房門外,剛剛趕來的南潯進了屋子去,就看到黑衣人跪在地上。


    “怎麽,犯事兒了?”他揚起眉梢,眉眼間不帶半分趕路夠的風塵。


    黑衣人見了南潯,心下更是害怕,顫顫的搖頭。


    他輕笑一聲,揮手,“那便下去吧。”


    黑衣人聞言,當即便退出去,都沒等夜殞歌發話。


    “你倒是來的快,怎麽,怕我在這兒,慘遭毒手?”夜殞歌嬉笑著開口。


    南潯瞥他一眼,徑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是啊,怕你死在這兒,莊主還要讓我給你報仇,多麻煩。”


    “這有何難的,你跟我一起死,省的麻煩。”


    “那就不必了,我怕晦氣。”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不似平日裏在屬下麵前一個笑裏藏刀,一個眉眼戾氣的人。


    “得了,說正事兒。”南潯捧了一旁的茶盞,“今日,可探出什麽了?”


    夜殞歌也不在同他說笑,兀自起身,正了神色:“還沒有深入探查,就已經被宴沛發現了。”他咬咬牙,眸子裏有寒光。


    這宴沛,沒幾天不見,似乎又長進了。


    真不愧是……


    南潯並不驚訝:“意料之中。”


    隻是,茶水有些涼了。


    他放下杯子,道:“你可知,這鄴城的袁家?”


    夜殞歌:“自然知曉。”


    鄴城之中,三大家族,其中,袁家為首,這袁子逸更是和經商天才。


    不過這天才,在夜殞歌這兒,卻算不得什麽。


    皮毛功夫罷了。


    “這袁子逸,據說喜歡喬悠。”


    “是麽?”夜殞歌笑了。


    沒想到,一個黃毛丫頭,竟還有這麽多人喜歡啊。


    南潯也勾起唇角:“更有趣的是,這裴家的大少爺和喬悠訂過,當初,差一點兒就成婚了,不過後來,好像是裴衍和喬悠都被人換了,這才成就了裴家的老二和那喬可。”


    南潯和夜殞歌兩個人,可以說是將喬悠的身份背景,以及所有有關係的人都查了個底朝天,就差沒有挖他們家的祖墳了。


    夜殞歌挑眉,看向南潯:“這麽說,袁子逸,倒是個好下手的啊。”


    南潯沒說話,麵色溫潤。


    顯然是同意夜殞歌的話。


    次日早晨,裴衍起的早,手下的人早早的就給他準備好了平日裏穿的黑衣,再不濟就是淡雅一些的衣服,絕技不會像昨日裏穿的那麽富貴。


    喬悠起的遲,打開房門的瞬間,就瞧見宴沛那張臉。


    他手裏還捧著一個端盤,上麵有粥和包子,各種餡兒的,是他讓渝子去拿來的。


    看著宴沛笑嘻嘻的涼東西端進了屋子裏麵,喬悠揉了揉眼睛,有些沒醒徹底的樣子。


    宴沛看人還站在門口,走過去將人拉著坐下,拿了筷子夾起一個包子就往她的嘴巴裏塞,喬悠卻搖頭。


    “我還未曾洗漱。”


    宴沛卻道:“無礙,吃了再洗,包子是熱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自己每日都是要洗漱了之後再吃的,不過小姑娘麽,怎麽開心怎麽來就是了。


    “不要。”喬悠很直接的拒絕了。


    宴沛還想再說一句,就看小姑娘有些渾渾噩噩的樣子,怕是會生氣,就沒說什麽,拿了東西將包子罩起來,怕熱氣散出去。


    洗漱過後,喬悠才迴到屋子裏。


    宴沛將桌子上麵的罩子拿下來,夾了肉包兒放在她麵前的碗裏麵。


    “今日沒事的話,同我去遊湖如何?”如今天氣不似夏日裏那麽熱,雖說湖上沒什麽好看的,但是湖光秋色卻也是另外一番滋味。


    吃著肉包兒,喬悠鼓著腮幫子,口中有些模糊不清的說了兩句話。


    宴沛沒聽清,卻覺得小姑娘這模樣好玩兒的很。


    好不容易將一口肉包兒咽下去,她又重複一遍:“我說,今天要迴去城北的院子收拾東西,我爹和小英兩個人得迴去住。”


    一天天的,住在村子裏也不方便,況且,喬英還要上學堂的。


    宴沛:“那我同你一起去。”


    喬悠點頭,沒拒絕,一遍喝粥,一遍道:“嗯,不過下午些時候,我要去一趟裴府。”


    聽到這話,宴沛心裏猛的一驚。


    壓下心裏的驚訝,他有些不滿道:“怎麽,你要去尋裴府那個小傻子?”


    滿滿的是吃醋的意思。


    喬悠有些哭笑不得,怔怔的看著宴沛,既驚訝他的反應,也驚訝他的麵不改色。


    難不成,真被她猜錯了?


    思索片刻,她道:“是,也不是。”


    裴衍皺眉:“嗯?”


    喬悠將自己早就編好的話告訴他:“之前,去裴府去找裴家的老太太,還有上次裴衍出門的時候找我,但是我又急事兒,所以啊,得去看看。”


    裴衍心中依舊疑惑。


    不是為了他身為宴沛而避嫌遠離了裴衍這個身份?


    怎麽還要去找他?


    “你去找裴家的老太太做什麽?”據他所知,上次都說的很明白了不是。


    “自然是為了喬可,她在裴家的日子,可不好過。”昨日收到了喬可身邊丫鬟帶來的口信兒,片刻被裴老太太罰了五個手板子,還關了半個月的禁閉。


    未來的一個月之內,都不能同裴碩同房,甚至見麵。


    她和喬可,本不是親姐妹,幫著她,也是給自己墊上一個靠背,來日裏,有事也好尋她幫忙。


    況且,這件事兒,同她也有關。


    “你和我一起去吧,反正你也沒事兒。”她隨口道了一句。


    其實,是正好看看那個傻孩子和他,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聞言,宴沛麵不改色的答應下來,“好啊。”


    喬悠頓了頓,眼眸深處的光閃了閃,大概是沒想到他會一口答應下來。


    對於喬悠方才所說,裴衍心裏說沒有疑惑那是假的。


    是因為昨日穿的那件衣服出了破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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