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透風的牆,村裏人早晚都會知道。


    從薑河嘴裏說出來,她是真沒想到啊。


    一個大男人,嘴咋這麽碎啊。


    是在廠子門口碰上了,她都說了讓幫著保密,答應的好好的。


    啥人啊這是,她決定下次給姐打電話,要告狀。


    “叔,我們姐這錢就是買車子的,這野菜也掙了一點,不用等秋後的了,手裏有就還了。”


    十十爹也是實在人。


    薑老漢讓老婆子去屋裏拿借條,“趁著年輕多幹點,這野菜賣的還行?”


    “也是提心吊膽的,路上也害怕,壯著膽子硬著頭皮上。城裏咱也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幹。”


    “慢慢來,在外頭小心點,遇上事跑了再說。”


    朱柳開始說服婆家人,扯的是姐姐和姐夫的大旗。


    她迴家之後,把在家屬院聽到的那些話都記在了本子上,過年那會她天天跟著串門打撲克,大家啥都說。


    她就記心裏了,辣醬這事她聽到的就是,自家種的又多的拿出去換錢。


    迴來之後,她有了想法,家裏人還是不太敢,怕前怕後的。


    就說別折騰了,在家種著地,都能吃飽飯了,還求什麽呀。


    她就說有姐姐和姐夫給兜底,在城裏哪怕出了點事,也不怕,她有姐家的電話,一個電話打過去就成了。


    哪怕在路上遇到劫道的,要是跑不了,也用姐夫是團長這個大官出來嚇唬人。


    她又不是幹壞事,就用來嚇唬人。


    開幹了之後,害怕都忘到腦後了,見到錢了。


    十十爹今天話挺多,他就是這樣的人,薑家借錢了,他就欠了一份情。


    問野菜的事,能說的都說了。


    王海霞要迴家拿欠條,想拉著朱柳迴家說悄悄話,李海鷗死也不讓。


    “你自己迴家拿去,我們還有話說呢。”


    “你要說啥幹啥非得去你家啊,就在這兒說。”


    王海霞沒辦法斜愣了李海鷗好幾眼,才趕緊跑著迴家趕緊迴來。


    怕錯過啥重要的。


    其實,她一從薑河拿聽到消息,就去找朱柳問了。


    朱柳沒有什麽不承認的,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肯定就不能說。


    要跟著一起去城裏,可以。但不能跟著去賣野菜的地方,這是秘密。


    對村裏的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你們自己去城裏逛自己去找。


    他們這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寶地,走了不少彎路呢。


    無私奉獻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村裏人要是憑自己本事找到了,那他們無話可說,誰讓人家有能耐呢。


    後來,朱柳被崔琴、李海鷗和王海霞三個女人圍著,說了好一會話。


    把小兩口子送走了。


    薑還是老的辣,崔琴的評價一針見血。


    “這閨女跟她姐一樣,是個不好對付的。”


    李海鷗瞅著傻樂嗬的大嫂就來氣,“大嫂,你快別用你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了,人家都不帶你玩。”


    王海霞更氣,這人說話咋真難聽啊。


    “人家連冷屁股都不給你。”


    人家這小兩口別看年齡不大,說話辦事也不是多麽會來事,就是真誠。


    不就是不,人家起碼不是口頭上答應著,沒有實際行動。


    ·


    大和田村和小和田村,刮起了這股風潮,家家戶戶天黑了還點著油燈在幹活呢。


    老薑家是村裏為數不多的亮著電燈的人家。


    摘了一晚上野菜,剛收拾好,眯了一會,又被喊起來了。


    “快點,別磨跡,去村口等著吧。別掉隊了。”


    明明是三點多出發,一兩點村口就有人在等著了。


    等到出發的點,熱鬧的就跟過年拜年一樣。


    朱楊心裏偷笑,這下可不害怕了。


    隊伍裏一共三輛自行車,一個人騎著,後頭一個人跟著跑。


    騎一段倆人換一下。


    沒車子的人,追不上,也拉不開太大的距離。


    這裏頭有那聰明人,就挎著個籃子,緊追著車子。


    那挑著扁擔的,咋追也追不上啊。


    這個長長的隊伍拉得距離很長。


    薑石和薑土倆人也很賣力了,能跟上人。


    跟了個幾天就發現問題了,人家兩隊,他們隻有一隊啊。


    朱家三兄弟加上朱柳兩口子,想破了腦袋才想出來的。


    不讓村裏人去不可能,沒人聽他們的。


    攔不住,他們隻能從自身想辦法。


    村民們就是要跟著他們,他們就是不讓跟。


    幸虧他們人多,四個人,抽出倆人來引開,另外的倆人去公園。


    公園不是啥秘密,可鄉下人不知道啊。


    這裏頭還有一個事,那就是薑河和李明珠是知道的。


    丈母娘早上去公園溜達,迴來跟他們說了。


    這倆人就是故意不告訴家裏的。


    薑石和薑土也是有腦子的,上午跟著朱家人各種串胡同,快中午了就去薑河廠子門口擺攤。


    而他們的買賣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好。


    被嫌棄野菜老,沒摘幹淨!


    朱柳帶著朱家人在村裏人的衝擊下還是站穩了腳跟,靠的就是她的挑剔。


    這腳跟站的有點危險,也算站住了。


    不能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這句話是她的本本上的。


    她記得可清楚了,在辣椒房幹活的時候,楊雲嫂子不厭其煩的每天都要不知道說多少遍。


    分料的時候,讓嫂子們在家裏做的時候也看著點,要是看到了壞的一定一定一定要挑出來!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讓家裏所有人在挖野菜的時候,鮮嫩和老的的標準定的異常嚴格。


    寧願今天的量不夠,也不能拿老的充數。


    朱柳很快就發現她做對了,跟她一起賣的大爺大娘們籃子裏的野菜跟他家的比可差遠了。


    人比人,才比出了差距。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她就故意大聲的說給他們聽,她冬天去部隊家屬院了,她姐夫是團長……


    ·


    賣野菜的這股風潮,能持續多久,誰也不知道。


    朱柳說不擔心是假的,因為村裏人都挖野菜,這野菜越來越難挖了,都得走到人家村裏去。


    而城裏的銷量也受到了影響,還是人們愛貪便宜的心理。


    質量比不過她,同行們就打價格戰。


    你九分,我八分,最離譜的是五分!


    還是五分兩斤,一斤才二分五,氣的朱柳直罵這人是個二百五!


    朱柳給姐姐打電話的頻率跟她的內心起伏是緊密聯係的。


    事情的發展也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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