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樣說,楊瑜她們聽到耳朵裏的意思就是,這錢就是家裏給的。


    錢不會憑空變來的,就是家裏的大人給的唄。


    楊瑜腦子很清醒,最本質的問題並沒有問到。


    小姑子也就問到這了,下麵的隻能她自己來。


    “爹,你之前說跟這邊做點什麽才掙了錢的。”


    “嗯,我老了,幹不了了就不幹了。”


    這樣的措辭還是比較合理的,細節他沒跟家裏說過。


    “不幹了?”


    周延覺得天都塌了,“爹,那麽賺錢的活,咋說不幹就不幹了,你跟我們商量一下啊!”


    “我自己還做不了我的主了,還要跟你們商量?啥意思啊,我還得不顧這條老命了,拚死拚活給你們掙錢是吧?”


    “爹,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大事嘛,一家人商量一下多好啊。人多力量大。”


    周清朗懟閨女,“得了吧,你要花錢辦大事的時候,隻開口要錢,也沒跟我商量。”


    周延……確實是。


    “總之,我手裏隻有一點我自己留著花的,沒有能借給你們的了。我勸你們,有多少錢花多少錢,借錢總歸要還的。”


    周清朗該說的都說明白了,背著手出去了。


    在胡同口碰上了薑老漢,兩人出去串門打撲克去了。


    薑老漢跟著老周行動一點問題都沒有,老周在家屬院裏有自己的社交網。


    留下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周延念想沒有了,也輕鬆了,這個結果也挺好的。


    錢沒給她,也沒給別人。爹不幹了就不幹了吧。


    “二嫂,海軍要不要迴去念書,你還得盡快拿個主意啊?”


    楊瑜總覺得有哪兒怪怪的,“素芬,你問問海軍唄。”


    “我要問的,孩子要是想迴去就迴去。”


    這話她說著都虛。


    “孩子手裏有錢,還是給你拿著更放心。”


    孫素芬倒是想,“海軍說過在這幹什麽活,是有工錢的,他說沒多少。”


    ·


    到了中午,周清朗和薑老漢沒迴來吃飯,去食堂吃了,吃了飯也不迴來,又繼續去打撲克了。


    朱竹下午沒課,楊瑜主動聊天。


    “九九媽媽,你們這買賣幹的還不小?”


    這漫天的辣椒香味是咋迴事,問兩個鄉下親戚就知道了。


    從王海霞和朱柳嘴裏知道了辣醬買賣,楊瑜其實沒搞懂,感覺跟爹扯不上關係啊。


    死馬當活馬醫,來套套話唄,不是就不是,是就賺到了。


    朱竹吸著凍梨水,打了個哆嗦,透心涼。


    “還行吧。”


    “這毛線顏色真亮堂,紅色看著就喜慶。”


    楊瑜誇獎著朱竹腿上的毛線,剛開始織呢。


    “過年穿,就圖個喜慶。”


    王海霞和朱柳手裏也在織著,這倆人剛開始學,織得很慢,竹子也不嫌棄。


    她給大山織,其他的就讓這倆人來織。


    孫素芬和周延一人坐一邊,在教她倆呢。


    楊瑜也吸著黑乎乎的凍梨,九九媽媽就是在磨洋工啊。


    這幾天沒事就拿著筐子做樣子,沒見她織幾針。


    倒是那兩個鄉下親戚,拆了織織呢拆的,折騰好幾迴了。


    她在想這話要怎麽問,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她現在的假設是,爹掙錢跟九九媽媽有關係,這個問話的技巧就很重要了。


    “九九媽媽,我爹和海軍在這,你們照顧著,我們真是過意不去。還帶著我爹掙了錢,我們得說聲感謝啊。”


    嗯?


    四個女人同時以極其驚訝的表情望過來,看著她倆,這是啥意思啊?!


    朱竹專心的吸著梨汁,眯著眼睛看迴去。


    “互相照顧互相照顧啊。”


    後半截的話,她沒迴應。


    周叔的這位大兒媳,看著就是個精明人啊。


    這話說的,她咋迴啊,不好迴她就不迴唄。


    再聯想到中午周叔不迴來吃飯,那就是上午她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了點什麽。


    周叔可沒跟她串供,她也不可能透露什麽。


    是周叔說了什麽吧!


    周延往前挪了挪屁股,“啥意思啊,九九媽媽,爹是跟你幹的,你嫌棄我爹年紀大,不用他了?”


    朱竹:哦,原來周叔是這麽說的。


    楊瑜伸出的胳膊停在半空中,晚了一步,啥都說了。


    朱竹笑眯眯的呲著呀,“好涼啊。”


    把毛線笸籮從腿上拿下來,“大嫂,柳兒,你倆也別織了,咱來打撲克啊?”


    “六個人,正好。”


    倆人積極響應啊,打撲克啊,家裏冬天也打。


    “九九媽媽,你還沒迴答我問題呢?”


    “啥問題啊?”


    “你不用我爹了?”


    “周叔年紀大了,幹不了了。”


    兩人一樣的說辭。


    ……


    六個人玩了一下午撲克,為了玩撲克,晚飯都沒好好做,就吃的凍餃子。


    吃了晚飯,朱竹還拉著晚了好一會才散。


    王海霞和朱柳倆人很高興,陪玩啊,正大光明的逃避勞動。


    朱竹也很高興,總比尬坐著找話說強。


    ·


    海軍送媽媽她們迴招待所,被拉到了屋裏說話。


    孫素芬倒是想單獨跟兒子說話,可沒找到機會。大嫂和小姑子不給她機會啊。


    周延從下午就一直被大嫂甩臉子,她心直口快怎麽了。


    “海軍,你大伯娘想問你,你爺爺是不是都偷偷的把錢給你了。”


    楊瑜……這個小姑子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沒有。”


    海軍就倆字。


    “兒子,你想迴去念書不?”


    “不想。”


    又倆字。


    “海軍啊,聽姑的,你在人家家裏住著幹啥啊,迴自己家多自在啊。”


    自在?真沒有。


    海軍為何不願意迴家,因為迴家有一種很強烈的自己是外人的感覺。


    明明是自己家,哥哥說他不迴家自己用一個房間多好。


    冬天的被子,哥哥說因為他迴家要騰出一床被子來,晚上睡覺都不暖和了。


    他明明可以去跟爺爺一起住的,是爸媽非得堅持讓他跟哥哥一起住,說是聯絡感情。


    聯絡個屁。


    家裏呢,他要找個什麽東西,也不知道在哪兒。


    餓了吃了點東西,還要被說。


    他在這邊的生活習慣,在家裏是不適用的。


    吃的,他想吃就吃,根本就不用跟任何人說。


    家裏可不行。


    海軍不自覺的以叔和嬸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父母,這就沒法比了。


    大山和竹子可以說是滿分父母,毫不誇張。


    對孩子的愛,充分的表現出來。


    犯錯該嚴厲批評教育,也不心慈手軟。但隻就事論事。


    叔和嬸嘴裏從來沒有出現過不好的話語。


    說他們不好啊,他從來沒聽過。


    他在這得到的都是肯定,在家裏那樣的環境他根本就適應不了了。


    嬸嬸教過他的,不要內耗自己,以自己的感受為主。


    可家人又不一樣,心底還是抱著希望的。


    他要像叔和嬸學習,在家人的問題上,需要慢慢的來。


    叔和嬸也走了很多彎路,他還小,要一下子割舍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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