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哥哥小心!”龍萱兒一聲驚唿。


    於勾的腳步雖然沒有停下來,但譚靈若的喊聲已經讓他開始猶豫了。


    就在這時,感覺有一股仙力正向自己襲來。他急忙左腿前邁,身形右轉,揮左掌迎向譚靈若。


    棉絕的黑砂掌力卷著騰騰烈焰瞬間與綠瑩瑩的碧波吸魂掌力相遇,虎嘯龍吟之聲驟起!


    譚靈若就覺得自己的掌力全被於勾的掌力所抵消,同時有一股暖流被吸入體內,貫通全身,舒適無比,精神為之一振。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美妙之感,正因為這樣,她心生忐忑,有些慌了手腳。


    她急忙抽身後移,紅色衣袂飛舞,白發隨風向前飄揚。


    盡管是敗退,但姿勢優美,動作飄逸,美不勝收!


    譚靈若向後飄退了七八步,落地站穩了身形。


    “於公子,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再動手不遲!”譚靈若又有了說話的機會。


    “譚靈若,誰要和你動手了,有話快說!”於勾心裏著急,說話火氣越來越大。


    “你說那裏是生門,隻不過是先賢大師們推演出來的生門。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人把生門和死門調換了位置,結果會怎樣?”譚靈若這是要和於勾論理呀!


    “這個還真沒想過,我隻想帶著大家趕快離開這裏!”於勾迴答道。


    “於公子,你一定知道世上之法,法無定法,然後知非法法也是什麽意思吧!”


    譚靈若談吐不俗,看來此女子絕非等閑之輩。


    “這句話是說,取勝之道,在於審時度勢,千變萬化,不能墨守成規,生搬硬套,才能無往而不勝,立於不敗之地!”


    於勾也是飽讀經典巨著之人,頗通法理。


    “說起來振振有詞,行動起來卻魯莽至極。我要不出來阻止,不要說你們七個人,加上我們三個都會死在你手!”譚靈若的臉上充滿了怨怒之色。


    “既然是我錯了,還請譚小姐不吝賜教,我這裏洗耳恭聽。”於勾平複了一下心境,拱手說道。


    “哎……!這就對了,這才是一個落難之人應有的態度!”


    因為譚家丫鬟從來沒見過有人敢頂撞自己的主子,早已憤憤不平。


    “有你們什麽事,住嘴!”譚靈若趕緊出言製止。


    “沒關係,想是我之前的魯莽之舉觸怒兩位姐姐了。”於勾又說道。


    “於公子,這生門之處與地下暗流相接,如若觸動機關,將洪流泛濫,頃刻之間純陽洞就會被吞沒,後果不堪設想。”譚靈若對著東北方向說道。


    “譚小姐,不知道是哪位高深莫測之人建造的此洞?”於勾進一步問道。


    “是家父重金聘請高人建造的,至於是誰,我也不清楚。當時開鑿到這裏才發現有暗流洶湧,純屬意外,無法改變。既然已成定局,隻有將勢就事,生門變死門。”譚靈若道出了當年的實情。


    “是呀,死者,生之終結,亦是生之初始!”


    今天於勾才知道什麽是生死一念,什麽是生死難辨,這件事讓他感受極深。


    “於公子果然識時務,在這生死攸關之際,能有如此之領悟,真是善莫大焉!”


    譚靈若和於勾是陌路知己千言少,絕地相逢遇知音啊!


    “過獎了!煩請譚小姐指條明路,讓我們早點兒離開此地,感激不盡!”於勾再次拱手說道。


    譚靈若微微笑了笑,“於公子,想是大家都餓壞了,請各位移駕,隨我到陋室之內吃點東西,好好歇一歇。”


    說罷,她轉身向自己的石室走去。


    “小姐,你的閨閣怎可隨便讓外人進入?”


    之前說話的那個丫鬟又開口了。


    “什麽外人,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今天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我太高興了!屏兒棠兒,快去準備吃的!”譚靈若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是,小姐!”


    兩個丫鬟極不情願地走進了石室。


    譚靈若轉過身,看見於勾等人還站在那裏,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於公子,相逢即是有緣,我絕無惡意,請大家隨我來!”她再次誠摯地邀請大家。


    於勾迴頭看看大夥,大夥正在看著他。


    “大家跟我來吧!”


    於勾向大夥一招手,所有人跟著譚靈若走進了乾位石室。


    石室極為寬敞,分內外兩室。內室為譚小姐臥房,外室為客廳,但這裏卻是第一次有客人光臨。


    室內石壁全部用漢白玉裝飾,家具清一色的雕花檀木,錦羅幔帳更顯奢華。


    客廳和臥室內都有書架,裝滿了古今經典和名家巨著。難怪譚靈若談吐不俗,學識淵博。


    用八色玉石製作的彩燈,內置紅燭,光線無比柔和,室內如沐春光一般。


    客廳中間有一張八仙桌,已經擺好了點心和水果,還泡好了一壺鐵觀音,茶香滿屋。


    “來,大家不要客氣,快快請坐!”


    譚靈若看大家又停步不前,就再度相讓。


    “譚姐姐,我們哪有心思吃呀?我們就想快點離開這裏!”


    梅韭兒終於忍不住了。


    “是呀,譚姐姐,我們在外麵遊走慣了,突然被困在這裏,心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龍萱兒也跟著說道。


    “你們別著急,都坐下聽我說!”譚靈若又說道。


    大家一看說什麽也沒用,就都怏怏不樂地坐下了。


    “我是三歲住進的純陽洞,如今已經十五年了,一直就沒出去過,最多能去洞口走走。”


    “我知道的進出通道就是你們進來的地方,已被斷魂石封死,我們隻有耐心等待了。”


    “家父家母即使想讓你們死,也不會讓我死的,幾天之後他們一定會將巨石吊起,打開洞門的。這裏的食物我們省著點吃,應該還能堅持兩天。”


    原來譚靈若心裏已經有了盤算。


    “譚姐姐,真的就沒有別的出口了嗎?”


    梅韭兒還是有點不甘心。


    “聽說話聲音是梅小姐吧,確實沒有出口了。從現在開始,我和你們同進退、共生死!”


    譚靈若此語一出,大家再也無話可說。


    “小姐小姐,快看你的頭發!”


    就在這時,丫鬟屏兒大喊大叫起來。


    “我的頭發怎麽啦?”譚靈若被丫鬟的表現嚇到了,伸手去捋長發放在眼前來看,這一看,她自己也是大吃一驚。


    “小姐,鏡子鏡子!”


    丫鬟棠兒拿著鏡子飛一般的從內室跑出來。


    當鏡子放在譚靈若麵前的那一刻,她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已容顏大改,白眉白發全都變成淡淡的沙金色。就像大漠黃沙的顏色,隻不過還極淺極淺的並附有柔潤的光澤。


    這時於勾他們才注意到,譚靈若滿頭白發已經消失,換之而來的是淡淡的沙金色秀發,白眉毛也變色了,大家同樣也是倍感驚奇!


    如果之前說她是魅靈妖煞,現在就是嫵媚萬端!


    “小姐,你的病要好了!嗚嗚嗚……!”


    兩個丫鬟激動得同時失聲大哭起來。


    譚靈若也激動得淚流滿麵,她這是喜極而泣。


    屏兒與棠兒從小和小姐一起長大,見證著譚靈若以藥為食的日子,今天有如此轉機,怎會不驚喜無狀?


    譚靈若來到於勾麵前,“多謝於公子再造之恩,靈若給恩公施禮了!”說著深深一個萬福。


    這一下在場的人都糊塗了,於勾也懵在那了。他趕緊站了起來,下意識伸手去扶譚靈若,可又感覺不對,手伸到一半又撤了迴來。


    “譚小姐,這是怎麽迴事?你把我們弄糊塗了!”慚月趕緊上前問道。


    “各位,對不起,是靈若唐突了!”


    譚靈若又趕緊給大家賠不是。


    “大家有所不知,我下生時就白眉白發,皮膚雪白,被視為妖物,險些被扔掉。”


    “可父母舍不得,就請來得道高人,想看看有沒有辦法將我醫好。高人看完,說我娘在懷我之時,衝撞了白煞,所以我才會長成這樣。”


    “還說我不能見光,否則就會病入膏肓而亡。隻能在純陽之地的純陽之位居住,並且不能見天日。”


    “於是,家父就派人四處尋找,最後找到這裏,花掉大量的金銀建了這座五澈觀。以純陽宮為掩護,開鑿了純陽洞。”


    “家父建造純陽洞,一是為了給我治病,二是為了囤積寶藏。你們也看見了,隔壁石室有多少奇珍異寶!”


    “我已經吃了十八年藥了,什麽稀的、幹的、丸的、丹的,年年吃,月月吃,天天吃,一天吃三遍。今天和於公子對了一掌,是他的純陽仙力被我吸入體內,將我身體裏多年積累的藥石之力催化升華,藥效才發揮出來,讓我這妖魅有些人樣了。你們說說,我怎能不感謝於公子的大恩呢?”


    譚靈若說到這裏,又是淚如泉湧。


    “好了好了,靈若姐姐,你就別哭了,太激動可能對你身體不好!有勾哥哥在,你一定會完全康複的!”


    龍萱兒聽到譚靈若的講述,也是感動不已。


    “好,好,我不激動,我不哭了。咯咯咯……!”


    聽了龍萱兒的話,譚靈若又破涕為笑。


    “你們別光看我了,趕緊吃點東西,我也該吃藥了。”


    這時棠兒把藥碗遞了過來,譚靈若一飲而盡。


    大夥吃著東西,還沉浸在對譚靈若人生經曆的感傷之中。


    於勾又把大家給譚靈若介紹一遍,慚月、休華、龍正比她大,剩下的都比她小,都以兄弟姐妹相稱,包括屏兒和棠兒。一時間,純陽洞內變成一個其樂融融的大家庭!


    那日,郎子野夫婦帶著左右護法離開巨蠱山之後,陰陽毒仙水興風提醒五雷真君水興洋,“大哥,你就真的放心左右護法和郎子野夫婦這一去不會出問題嗎?”


    “他們的孩子在我手裏,諒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水興洋說道。


    “郎子野兩口子要想除掉左右護法,輕而易舉。然後再迴來對付你,恐怕會很麻煩,我建議你跟去看看。”水興風又說道。


    水興洋一聽,心裏倒有些後怕了,便隨後下了巨蠱山。


    水興風派了四個弟子一路跟隨,並告訴他集賢堡五澈觀的譚徳硯是自己的摯友,那裏可作為臨時落腳點,還給譚徳硯修書一封。


    在虎尾嶺等到郎子野和厚德恢複過來,太陽已經偏西,天黑以後才趕到集賢堡。


    水興洋怕住梅菲客棧撞上於勾,就讓水興風的四個弟子住進了客棧,刺探並傳遞消息。


    他帶著郎子野和左右護法去了西山五澈觀,叫開山門遞上水興風的書信。


    白財神譚徳硯接到書信,親自相迎,置辦酒宴招待水興洋,並安排地方給郎子野和厚德療傷。


    昨晚梅鶴翁出來巡視,正趕上巨蠱山的弟子剛剛把消息傳出去。


    五雷真君水興洋夜闖梅菲客棧,就是想找機會擄走武仙於勾,沒想到先被紅袖殘梅法可依所驅趕,之後又敗在於勾之手,隻好逃迴五澈觀。


    無奈之下,他和黑白財神道出實情,想和譚徳硯夫婦聯手奪寶。臭味相投之人如今不謀而合,有共同目標的人走到了一起。


    黑白財神一聽,上次揚州棲靈寺奪寶沒能得手,現在機會終於又來了。這次正好既奪玉琮,又報燒臉之仇,一舉兩得。


    他們連夜密謀,定下奸計。第二天,於勾等人果然來到五澈觀。


    黑白財神和五雷真君暗中觀察,於勾等人的一舉一動盡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利用於勾想探查觀內情況的心理,一步一步把他們引進純陽洞,最後觸動機關,斷魂石封閉了洞口。


    下一步就是耐心地等待,等待西門白羽來到集賢堡,然後以人質交換玉琮。


    初三方便完,慢悠悠地迴到純陽宮,宮內已經空無一人,年輕道士也不見了蹤影。


    他到處打聽,都說沒看見。初三有些著急了,趕緊下山,想迴客棧看看於勾等人是否已經下山。


    他剛走到半山腰,迎麵走來一個中年邋遢道士,不但袍冠不整,而且破舊不堪。胡子支楞八翹,不知道有多久沒梳理了。


    道士左手提溜著一隻燒雞,右手拿著一把鏽跡斑斑的破寶劍,一步三晃地向山上走來。


    走到初三麵前,“你,梅菲客棧的吧!”道士停下了腳步。


    “是呀,我是梅菲客棧的初三!”初三迴答道。


    “初幾?今天不是十一嗎?”


    道士嘴裏叨咕著,把破寶劍別在腰間,順手從懷裏摸出一塊竹片遞給初三,“給,把這個交給你家主人。”他嘴裏濃濃的酒氣熏得初三直惡心。


    初三先是一愣,馬上伸手接過竹片。


    “你,快迴去吧!”


    道士說完,又一步三晃地向山上走去。


    初三雖然沒想明白是怎麽迴事,但他馬上趕迴到客棧,客棧裏也不見於勾等人的蹤影。


    他趕緊去見家主,把五澈觀內的情況說了一下,又把遇到破道士的事也說了,然後把竹片交給家主。


    梅鶴翁接過竹片,隻見竹片的綠皮一側用利器劃出五個字——“三日後歸,於。”


    他看完竹簡,心內極為不安,急忙跑去鶴鳴軒找夫人法可依商議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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