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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話還沒說完,那位刑部官員趕緊就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一把老淚,飛快的跑開了。


    小命要緊,什麽本宮不本宮的……他偷偷都聽不到,也不要聽!


    寧陽長公主愣了愣,跑什麽跑?


    他跑了,自己可怎麽辦?


    那刑部的堂官倒是沒有跑走,而是把此事稟告給了他的上司,刑部侍郎。


    “真是七尾的鳳釵?”刑部侍郎頭疼。


    那刑部堂官點點頭,“是,屬下數了好幾遍。”聲音裏藏著無盡的沉痛和頹敗。


    刑部侍郎第一反應就是遁走,宮裏的渾水,他同樣也不想蹚,更是蹚不起!


    可一想到兩個有磨鏡之癖的女人當街私通,還被人撞破,且又出了人命官司……這事鬧得太大了,人又已經到了他們刑部,他左右都已經避不開了……遂歇了遁走的打算,愁得直揪胡子。


    “大人,該怎麽辦?”刑部堂官愁得胡子都快薅沒了。


    “罷了,先去稟明尚書大人再說。”刑部侍郎也沒有好辦法,隻能往上推了。


    好在,刑部尚書比刑部侍郎稍微沉得住氣一些,硬著頭皮過去看了一眼,瞬間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這位可不是宮裏的貴人,不過是前長公主罷了。


    皇帝陛下,總算是沒有被人當街戴了綠帽子……


    等等,前長公主……隨即,刑部尚書猛然想到了什麽,頭皮立刻炸了。


    這位前長公主出了事,比起宮裏的那些貴人來,更加麻煩----貴人們犯了錯,說沒了也就沒了;可這位……有太後護著,隻怕連陛下也不能……讓她說沒了就沒了……


    刑部尚書頭皮發麻,差點就愁白了頭發。


    寧陽長公主一眼瞧見了刑部尚書,心中一喜。----被人當球一般的踢來踢去,她總算是遇到個熟人了。


    這下,有救了!


    於是,她立刻喊道:“方尚書,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放了本……放了我!”


    刑部尚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這位前任長公主給送走的。


    鬧了這麽一出,他瞬間就生出了致仕的心思。


    罷了,還是先進宮去見皇帝吧。


    左右,這也算是皇帝的家事……可不是他一個做臣子的,能兜得住的!


    禦書房裏,雲周帝剛從慈寧宮迴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


    近些日子,失憶後的寧陽就如同她小時候一般,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竟又十分的懂事乖巧了起來。母後看到這樣的寧陽,也將她中蠱一事,慢慢放下了。最近對寧陽,還漸漸的親近了起來……似乎,一切又迴到了十多年前。


    太後是這樣的態度,雲周帝也就不好處置寧陽了……他這個做兒子的,總不能不孝,徒惹母後傷心吧?


    於是,關於處置寧陽一事,便這樣擱置了下來。


    可此事,就如同一根魚刺一般,卡在雲周帝的喉嚨裏,讓他十分的難受!


    沒有任何一個帝王,願意在自己的臥榻之側留下任何的隱患!


    而眼下,曾經對慕太後下蠱的寧陽,就是這樣的隱患。


    就在此時,高海走進來:“皇上,刑部尚書求見。”


    一聽是刑部尚書,雲周帝登時鬆了口氣。


    刑部一向不參與黨爭,和他那幾個混賬兒子都沒有瓜葛,算是比較能讓他放心的部門,比起來工部和戶部來,更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一想到今日早朝時,工部與戶部兩位尚書就因為銀錢的問題差點擼期袖子打起來的事情,雲周帝就覺得腦仁兒疼。


    他這個皇帝當得不容易啊。


    “傳方尚書進來吧。”雲周帝心平氣和道。


    這位方尚書一向謹言慎行,一般不單獨麵聖,此刻宮門都要落鎖了,怎麽還進宮來了呢?


    難道,是最近發生了什麽大案?又或者……是霆兒那小兔崽子最近鬧得太過了,把江淮的那幾個案子,鬧到刑部去了?


    雲周帝正琢磨著,刑部尚書就走了進來。“老臣見過陛下。”


    “方愛卿免禮平身。高海,賜座。”雲周帝慢條斯理問道:“愛卿此時來見朕,可是有事?”


    刑部尚書起身後,卻不敢坐下,反而有深深作了一揖:“皇上,微臣有罪!”


    雲周帝不由坐直了身子,臉上卻帶笑安慰道:“方愛卿這是怎麽了?有話好好說嘛。”


    動不動就有罪,嚇唬誰呢?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個皇帝,是個喜怒無常又殘暴的昏君呢!


    這種鍋,他可不背!


    刑部尚書悄悄抬頭,飛快看了雲周帝一眼,見皇上心情似乎比較平和,稍稍鬆了口氣。


    當然,麵上是半點都不敢鬆懈的。----畢竟,天威猶在嘛!他這個做臣子的,麵上總得敬畏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這才迴道:“陛下,今日午後奇珍樓因有二女當眾行苟且之事引來百姓圍觀,結果擁擠之下多名百姓從樓梯滾下,造成嚴重踩踏事故,死傷十數人……”


    雲周帝臉上掛了薄怒:“竟有這等事?簡直是傷風敗俗,不知廉恥!是哪家的女子啊……”


    這等稀奇事,從前他這個皇帝也隻是在話本子裏看過,兩個女人啊……嘖嘖……也不過知道她們是怎麽……不過,那兩個女人是腦子有問題嗎,竟然跑到奇珍樓去行苟且之事!


    還鬧出了人命官司,這便有些不對了。


    此事,的確應該嚴懲!


    刑部尚書卻沉默了。


    “方愛卿為何不迴答?”刑部尚書的沉默讓雲周帝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莫不是那女子的身份,有些特殊?


    刑部尚書暗暗吸口氣,硬著頭皮道:“迴稟皇上,在奇珍樓行苟且之事的二女……乃是陳夫人與她的貼身侍女……”


    “哪個陳夫人?”雲周帝還在八卦的興奮之中,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刑部尚書默默的為皇帝鞠了一把同情淚,低下頭小聲說道:“就是……就是從前的寧陽長公主……”遇到這麽個敗壞皇家名聲令皇室蒙羞的妹妹,陛下也真是夠可憐的。


    寧陽……怎麽會是她?


    她不是有駙馬嗎?還生了個女兒?怎麽會有磨鏡之癖呢?


    雲周帝腦袋嗡了一下,碰翻了手邊的茶杯。


    茶杯落到光滑可鑒的金磚上,茶水四濺,打濕了龍袍。


    雲周帝卻渾然未覺,前傾著上身,問道,“方愛卿,你再說一遍,那二女是什麽身份?”


    刑部尚書抬眼深深看了雲周帝一眼,把頭埋下去。


    皇上可真愛自欺欺人,這還用再說一遍嘛。他還沒老到口齒不清的地步吧?


    刑部尚書暗歎一聲,還是開口道:“是從前的寧陽長公主,也就是陳夫人……而且,陳夫人在當眾與她的侍女行苟且之事時,還佩戴了七尾鳳釵……這奇珍樓裏隻怕已經有人認出那鳳釵來了……”所以外麵已經有人誤會那位陳夫人是宮裏的某位妃子,給您戴上一頂綠帽子了!


    “夠了!”雲周帝喝了一聲,閉上眼不再出聲。


    方尚書的意思,他聽得很清楚。


    這件事情,是沒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強壓下去了。


    若不澄清寧陽的身份,外人就隻會以為是宮裏的嬪妃因為他這個皇帝不行,所以深閨寂寞難耐,才有了磨鏡之癖,在外和女子行了苟且之事,還當眾給他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寧陽必須被推出去!


    否則,讓人繼續誤會下去,世人會怎麽想他這個皇帝,想後宮的那些嬪妃們?


    原來,他們的皇帝不行啊……


    而且,這一個妃子能在外麵何人私通,那其他的妃子呢?


    那他這個雲周皇帝的頭頂上,是不是已經變成了綠油油的一片天空!


    雲周帝從來都沒有覺得這般憤怒和難堪過!


    好一個寧陽!


    原以為她失憶後,變好了變乖了。卻不想……


    好,好,他可真是有個好妹妹啊!


    禦書房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刑部尚書年紀不算輕了,有一種老骨頭要熬不住的感覺。


    攤上皇家這樣的糟心事,他這個當臣子的容易嘛。


    不過……看一眼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的雲周帝,刑部尚書又覺得自己可以再熬熬了。


    嘖嘖,攤上這樣一心一意坑兄長的親妹子,皇上更不容易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周帝終於開口:“寧陽人呢?”


    “老臣不知。”刑部尚書想了想,又不確定道。“不過,老臣進宮之前,已經親自命人送陳夫人迴去了……”


    雲周帝沉下連,麵黑如水:“去慈寧宮。”


    慕太後聽了此事,也是萬分震驚。


    她的寧陽怎麽會有磨鏡之癖,還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來!


    更何況,她不是有駙馬,還生了個女兒嗎?


    “哀家不信!皇上,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慕太後說完,轉身皺眉紛紛道,“來人,去接寧陽入宮!”


    寧陽長公主迴到陳家後,一直忐忑難安。


    事情鬧得這樣大,想來很快宮裏就能得到消息了。


    她該怎麽辦!


    還沒等寧陽長公主想出個好法子出來,宮裏就來人了。


    進了慈寧宮之後,寧陽長公主一抬頭就看到太後和雲周帝臉色陰沉的坐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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