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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焰摸了摸鼻子,從一旁的陰影裏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屬下冥焰,見過雲大姑娘。”


    雲微抬頭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暗暗點頭,“進來再說吧。”


    冥焰的容貌,極為普通,便是丟在了人堆裏,就再也找不出來的那種。這種人,倒也的確適合去幹那些雞鳴狗盜背地裏陰人的事情。


    雲微很滿意,待冥焰進屋後,就將自己的打算一一告訴了他。


    冥焰聽完後,表麵上不動聲色半點不漏,心裏卻是震驚到了極點。


    這位雲大姑娘真是侯府千金,而不是跑江湖的出身?


    他怎麽覺得這位雲姑娘比他還熟悉江湖上的那些手段呢?


    “雲姑娘放心,屬下定然不負所托。”冥焰告退,並未從大門離開,而是翻窗而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冥焰離開後,雲微又給遠在京城的水蜜桃去了一封飛鴿傳書,這才草草熟悉了一番,一臉疲累的躺在床榻上,很快便睡去。


    當天夜裏,臨安城內外,便多了一些流言……一些關於神醫雲姑娘的流言。


    而那些流言以極快的速度在臨安城內外傳播,不過一個時辰,便傳到了西子山後山的那個山洞之中。


    黑袍人得到消息後,當即臉色大變,他半點不敢耽誤,立刻用信鴿將消息傳到了京城。與此同時,柳家分布在臨安城的人員,也分批離開了。


    是日,深夜,京城,皇宮。


    子時已過,禦書房裏依舊燈火通明,雲周帝皺眉翻看著折子。


    最近朝中諸事不順,朝中六部接連出了問題,幾個兒子又沒一個是省心的,邊境那邊又隱隱不安,時常有急報傳迴,加之臨安城的災情更是牽掛著他的心。


    那邊可是爆發了瘟疫啊……一旦瘟疫控製不善,傳播開來,會是個什麽結果?


    十室九空,哀鴻片野,民不聊生……天下大亂,王朝分崩離析,也不是沒可能的!


    作為皇帝,雲周帝自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才把自己最能幹的兒子周翊霆派去了臨安賑災,並給予了他最大的支持。


    這些日子以來,人手及賑災銀等物資源源不斷流向鬧災的各處,眼看著國庫以令他心驚肉跳的速度空了下去,戶部的柳上元那個老家夥,又一個勁的在他的麵前哭窮……


    皇帝也難當啊。


    焦慮、鬱悶、憋屈、隱怒,就是雲周帝如今的主要心情。


    以至於最近一段時間來,他連後宮都沒顧得上去了……


    夜風拂過,燭火搖曳,襯得雲周帝臉上的神情,越發的晦明不定。


    高海看著主子一臉的倦容,上前一步,為主子送來了參湯:“陛下,天色已晚,還是早些歇了吧。再如何,也是龍體要緊啊……”他是雲周帝身邊貼身伺候的大太監,若是雲周帝出了事,他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內侍,會是個什麽下場?太後娘娘就第一個饒不了他。


    高海話未說完,一陣腳步聲傳來。


    雲周帝這才抬起眼簾看了高海一眼。


    高海立刻輕輕退了出去,不多時又快步走了迴來。


    “何事?”雲周帝問。


    高海臉上則揚起了一分恰到好處的笑容,迴道:“陛下,剛剛收到的消息,太子殿下已經到了城外三十裏處,明日一早就能迴宮了……”


    雲周帝的眼裏,果然有了幾分笑意,把手中折子放下:“好,好。”


    雲周帝雖然不是個慈父,可周翊霆卻是他從小一手帶大的,又是他和元後所出的唯一嫡子,這情分自然不一般。


    如今,聽聞兒子即將歸來,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高興的。


    更何況,這個兒子的本事,他是清楚的,憑經驗,雲周帝料定兒子肯在此時歸來,定然是臨安城那邊的情況得到了控製。


    雲周帝的臉上,露出一個老懷欣慰般的慈父笑容。


    高海見了,將手裏的密封好的蠟丸,默默的送到了主子的麵前:“陛下,東廠那邊剛剛送來的……”


    親手捏碎了蠟丸,雲周帝緩了緩才打開,卻隻看了一眼,手頓是就是一顫,猛然站了起來,臉上的慈父笑容,也消失不見,眼底也變得陰沉了起來。


    高海見雲周帝如此反應,一顆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喊道:“皇上?”


    這又是出什麽大事了?


    雲周帝看了高海一眼,捏緊了手中的奏報,道:“太子在迴京途中,遇刺了。”


    高海神情一震:“啊?”又飛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雲周帝的麵上確露出古怪來:“急報上說,刺客來自於臨安城……”


    “這怎麽可能?”高海脫口而出。


    太子去臨安賑災安撫人心,乃是大功一件,臨安的災民,得了實惠,又怎麽可能會派人來刺殺太子殿下?


    這與理不通啊……除非是……?


    高海趕緊低下了頭。


    雲周帝冷笑一聲,語氣沉沉:“是啊,這怎麽可能!可偏偏這樣的事情,就是發生了。這是有人看不得太子立下大功,順利迴京,想要再給他扣一個屎盆子呢!”


    臨安城的災民為什麽要去刺殺太子?


    那自然是因為太子賑災不力,不得人心,人家才會去刺殺啊……


    高海深知這其中的厲害幹係,腦袋垂得更低了幾分。


    看來,前段時間這京城上下流的血,還不夠啊……


    第二日一早,太子周翊霆一行迴到了京城。


    在金鑾殿上,麵對戶部老大人們的哭窮,禦史大夫們的死諫,周翊霆一言不發,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對於自己迴京途中多次遇刺的事情,也隻字不提,卻獨獨當眾送上了兩樣東西。


    這頭一樣,便是他關於此次臨安城的總結匯報,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此次臨安城的災情詳情,以及朝中眾人的賑災經過,且還附上了死亡人數。


    臨安城及其附近四周的村鎮,人口有數十萬之多,此次全都受了水災。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樣的大災再加上災後的疫病爆發,少說也要死個十幾二十萬的人口。


    可此次,在周翊霆呈上的奏折上,死亡人數,卻隻有兩萬餘人。而這兩萬餘人之中,還有絕大多數都是死於洪澇水災之中,真正死在疫病之中的,不足兩千餘人。


    這個數字說明了什麽?


    當高海公公,當著眾多朝臣的麵,抑揚頓挫聲情並茂的念完了那封奏折之後,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從古至今,一直無法控製的疫病,真的被治好了?


    太子殿下不會是在開玩笑吧?又或者……是為了貪功,故意謊報了災情,隱瞞下了真實的死亡數據?


    戶部的那位柳老尚書第一個提出了質疑:“這不可能。”柳尚書脫口而出。


    瘟疫怎麽可能被控製下來,還隻死了這麽幾個人?


    他不信!這一定是太子周翊霆為了貪功,故意隱瞞了真實的死亡數據,而編造的謊言!


    這位柳尚書已到了致仕的年齡,戶部左侍郎與右侍郎同為戶部副官,都瞄著戶部尚書的位置,二人間的較量已經持續多時。


    柳尚書一直拖著不肯致仕,一來是想要為自己的親外孫齊王再謀劃一二;二來,也是想要扶持自己的心腹----戶部左侍郎趙雲昭上位。


    可偏偏,皇帝對這個趙侍郎,似乎有些不滿,一直不肯提拔重用他。


    便是因為這樣,柳尚書才不敢致仕,又借著此次臨安城大災,將戶部右侍郎,也就是那位苟大人給弄了出去……這其中,也不乏有要借著這次災情,想要將那位苟大人永遠都留在臨安的打算。


    畢竟,臨安城不是爆發了瘟疫嗎?這瘟疫嘛,死上個把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偏偏,苟侍郎這次卻抱上了太子周翊霆的大腿,以至於他派去的死士屢屢都不曾得手,加之他那個乖外孫齊王又是個不頂事的,完全將他臨行前的叮囑給忘了個一幹二淨……以至於現在反而讓那位苟侍郎立下了此等大功。


    雲周帝看向柳尚書,臉上的神情不變,可柳尚書依舊從帝王的眼底,看到了一絲不滿,忙行了一禮,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恕罪,方才是老臣殿前失儀了。可老臣委實沒有質疑太子的意思。隻是……”


    說道這裏,他故意頓了頓,又才看向滿殿大臣,遲疑道?“隻是,眾所周知,自古以來,疫病一旦爆發,萬沒有治愈的可能。如今,老臣陡然聽聞此事,太過駭然之下,這才君前失儀了,還望陛下恕罪。”


    這話明白是在請罪,暗地裏,可不就是在質疑周翊霆貪功,謊報災情嗎?


    柳尚書乃是兩朝元老,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齊王一黨的大臣當然不會落後,立刻附和起來。


    雲周帝十分沉得住氣,等這些人攻擊完,這才抬頭看向了兒子,淡淡道:“太子,你怎麽說?”


    周翊霆亦十分沉穩,道:“迴父皇的話,臨安的災情到底如何,二弟齊王也是去親眼見過的。加之,如今臨安城的疫病已經控製了下來,父皇盡可以派人去查。且當地官員的邸報,大約不日也將送往京城。到時候真假如何,一查便知。”


    事涉齊王,柳尚書就不好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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