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對鐲子,拿到外麵去怎麽著也要幾十兩銀子。


    黃嬤嬤一個月月銀也就一兩半,這一對鐲子不吃不喝起碼要攢兩年。


    符雪眼眶有些紅,「嬤嬤有心了。」


    「小姐何須客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您在老奴心中跟親女兒也沒什麽兩樣了。」黃嬤嬤撩起衣角擦拭了一下眼淚,「隻恨您不是老奴的女兒,不然老奴怎麽著也舍不得將您嫁到外頭去,哪怕窮些苦些,一家人就近守著,平平安安過日子也好。」


    符雪眼眸閃了閃,神情苦澀,「嬤嬤說這話又有何用?父親已經鐵了心,母親也拗不過他。」


    黃嬤嬤又是長歎一聲。


    符雪看著黃嬤嬤,低聲問:「嬤嬤,我出嫁須問母親要一房陪嫁嬤嬤,嬤嬤可願意與我去。」


    黃嬤嬤伸手擦拭了下眼睛,垂淚道:「我倒是願意,隻怕我那當家的不許。」


    黃嬤嬤自發配到廚房之後與她賣當家的吵了好幾迴嘴,有一迴頭發都被撕下好幾縷來。


    符雪聽她這樣說,怔了怔,倒沒勉強,「嬤嬤的心意我知曉,多謝嬤嬤了。」


    黃嬤嬤忍不住壓抑地哭出聲來,「我可憐的小姐呀,可恨沒在親生父母跟前長大,你這樣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娘,怎麽舍得把你嫁到外頭去呀?」


    符雪跟著哭了一迴,黃嬤嬤走的時候她讓白露拿了五十兩銀子塞給黃嬤嬤,讓她留著養老。


    黃嬤嬤推拒再三,還是收了。


    黃嬤嬤走後,符雪沉默許久。


    過後,她出門出得越發頻繁,以她的話來說,眼看就要出嫁了,日後還不知能見幾迴,她要與小姐妹告別。


    她這樣說,秦夫人自然隨她去。


    二月中旬一過,天氣越發和暖。人們也脫下了厚重的春裝,換上了俏麗的春衫。


    符雪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可能被小姐妹們寬慰過,不再像以前那樣以淚洗麵。


    範溪直覺有異,卻找不到其中的奇怪之處。


    她有心與她爹多說一說,奈何她爹也忙起來了,好像朝廷出了什麽事,放心不好這個節骨眼去打擾他,隻得將疑問埋在心底,平時對符雪的觀察多了幾分。


    很快範溪就知曉發生什麽事了,原來今年天氣晴暖幹旱,草原上本該發芽的草全都幹枯了,西蠻人牛羊死了一大半,又引發了瘟疫,西蠻人活不下去,一大股牧民轉為盜匪,進犯邊關。


    範溪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心都涼了。


    範遠瞻與範積蘊所在的那塊地方正是西蠻人的進犯範圍,就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正麵對上匪徒,是否出事了。


    這事一出,範溪徹底顧不上符雪那邊了,她每日守在她爹書房裏,就指望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範遠瞻他們的運氣不太好,也可以說運氣很好。


    他們處於西蠻人進犯的第一線。


    西蠻人長期在馬上,是極好的騎兵,此時又被天災逼至無路,進犯時比以往兇狠三分。


    大晉國力還行,開國幾十年,極少遇到這樣大規模的戰爭。


    西蠻人一進大晉,便如一把尖刀一般,勢如破竹地插進了大晉腹地。


    大晉幅員遼闊,邊疆離皇都雖遠,朝廷卻還是很凝重。


    西蠻人的戰力非常強,若是不能及時阻止,直接被他們打到皇庭的時候也是有的。


    戎謹候最近就在忙這些事情,糧草兵馬,樣樣都要錢,他一邊協調,一邊還要跟戶部那邊扯皮,每日都迴來的很晚。


    範溪便每日都在書房等他,順便陪他用晚飯。


    府上三個兒郎也忙起來了,邊疆有戰事雖然是壞事,但有事就需要人來做,戎謹候幹脆直接把他們三個塞入軍中,讓他們磨煉一番。


    大嫂馬想跟二嫂徐廉姝還懷著孕,各自小家庭裏的事情也不算少,府內的事情她們有心無力


    整個戎謹候府,現在基本又是範溪在管了。


    正在這關頭,符雪說要請女伴來府裏飲茶。


    她四月中旬便要從府裏出發,帶著嫁妝去夫家那頭出嫁,這是她最後一迴舉辦茶會。


    她這般說,誰都不好駁了她麵子,自然應允了她。


    符雪這次茶會還頂盛大,除了她那些女伴外三皇子妃也說要來。


    範溪是侯府半個當家人,府中樣樣事情都是要她過手,府上要接待皇子妃,自然得小心再小心,茶水、糕點、擺設、仆從,樣樣事情都得打點到位。


    茶會名義上乃是符雪所辦,實際乃範溪操持。


    也正是這一操持,範溪便操持出事情來了。


    符雪的茶會開在春風和煦的陽春三月,外麵桃杏繁茂,團花如雲。


    這樣一個季節,坐在亭子裏望著飄雪一般的花瓣,悠閑喝著清茶,實在是一件風雅異常之事。


    符雪將飲茶的地點選在湖心亭當中,長長的木橋連到湖心亭,岸上是如雲的桃杏,岸邊是碧玉般的柳條,湖裏荷花已經發出芽了,遠遠的荷葉浮在水麵上,如一葉扁舟,底下還有若隱若現的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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