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這邊心疼著蕭風,隻聽他語調一轉,變得低沉,又有些平和,“是我錯了,擴建疆土是帝王、是將士想要的,但並不是百姓想要的,這幾年變成普通老百姓生活以後,我才知道百姓渴望的一直是和平安穩,而不是連綿不斷的戰火。”


    林月暗暗點頭,對於皇帝來說擴大疆土那是極大的豐功偉績,而對於將士來說,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可對普通的老百姓來說,這些就都是災難了。


    甚至他們的兒子可能還要被征去當兵,九死一生,所以百姓其實是不想打仗的。


    可地位不同,環境不同,所造就的人也不同,他們也很難換位思考,理解百姓的心情,而百姓也是無法做主的人,在上位者的眼裏,他們不過是螻蟻,他們的命也不值錢,以至於每個野心勃勃的帝王都不會安享和平的。


    這些道理林月明白,也認同,可她也同樣不情願看到蕭風低落的模樣,便開口道:“人的野心欲望是停止不了的,有人渴望和平,就有人渴望掠奪,你不爭,也會有其他的人爭,生存法則就是如此,你如不占,不把承啟變成一個無人敢冒犯的強國,這些百姓又如何過自己的安穩生活呢?”


    “正是因為你為他們打出了一個安穩的生活,所以你才是他們的英雄,雖然在這過程中犧牲了很多人,可對將士來說,為國家戰死沙場是一種榮耀。”


    林月的話既犀利,又有道理,最重要的是她的認可和肯定,讓蕭風的心裏有些慰藉,心裏的內疚也減少了些。


    最先是蕭風先安慰林月,讓她不要將所有的罪責攬到自己的身上,現在則是反了過來。


    對林月來說,其實她跟淩天的感情並不深,她的內疚並不會有多麽刻骨,可蕭風就不一樣了,他是參與者,也是經曆者,更和那些死去的人有戰友之情,他的內疚遠比林月多的多。


    林月看他心情沉重,她主動拉起了他的手,將自己掌心的溫度一點點的傳給他,似乎在提醒他,無論怎樣,她都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


    她的貼心和溫暖讓蕭風一直冷硬的心也融化了很多,包裹在他心外寒冰紛紛溶解,一顆會傷心、會難過、會內疚的心展露在外,也展現在林月的麵前,讓林月十分心疼。


    蕭風緊緊的抓著林月的手,迴想到了三年前,那日,他明明已經看出君懷宇不喜了,可依舊不給他任何顏麵的拒絕了他的賜婚,其實……


    其實他本不必如此強硬的,應該還有其他辦法解決的,如此他也就不會連累那麽多人陪他一起死了。


    若是在戰場上,他不會內疚,可君懷宇要殺的是他,是他連累了他們,對不起他們。


    可惜世上也沒有後悔藥,即便是有,也無用,因為君懷宇容不下他,這一天遲早都會來。


    既然始終是避不開這個結果,那也就無需在這上麵內疚後悔了,他也漸漸想通了。


    情緒漸漸平複下來以後,蕭風開口道:“那日,我抗旨拒婚之後,便受罰領著兩萬的將士去邊界鎮守,卻在半路上遭遇了埋伏,胡夏大約是幾千人,這場仗本不會輸。”


    “但我不知道君懷宇早就想對付我了,他在我身邊安排的眼線給我和我的親信都下了毒,我內力深厚,察覺不對以後便用內力逼出了毒素,但也因此消耗了許多內力。”


    “君懷宇不僅準備了這一手,他還在隊伍裏安排了不少他的人,他的人與胡夏裏應外合,加上我們幾個主將都自身難保,這場埋伏幾乎是單方麵的屠殺。”


    林月聽他輕描淡寫的說著,卻從中聽到了許多危險,否則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境遇。


    蕭風繼續自顧自的說著,“我中了毒,武功廢了大半,我的兄弟們護著我衝了出去,死的死,散的散,才勉強將我保了下來,那時的我也無力為他們報仇,隻能暗自養傷。”


    “等我傷好了之後,便聽到我中了埋伏身亡的消息,當然還有我通敵叛國的消息,我的勢力也被君懷宇打散了,我根本無法為他們報仇。”


    “我的命是他們換迴來的,我也不願輕易去送死,讓他們白白犧牲,隨後我就四處飄蕩,流浪,最後在清水鎮定居了下來。”


    “起初,我還想著報仇,可後來這種平和安寧的生活就讓我的心靜了下來,我也不再想那些事,就這樣以蕭風的身份好好活著。”


    如此跌宕的命運被他輕飄飄的說著,似乎他真的是放下了一切,放下了報仇的心思。


    其實這些年他真的變了很多,對以往那殺戮的生活也有些厭倦,所以才一直沒有聯係那些故人,而是真的把自己當做是死人。


    不再是那威風凜凜的大將軍蕭傲風,而是一個普通的打鐵匠蕭風。


    這次重操舊業也不過是因為承啟有難,加上林月讓他想起了自己是蕭傲風,以及楊誌和宋淵等人的支持,他才重新站了出來。


    林月靜靜的聽他說完了這些,她心中感慨頗多,她輕聲道:“以後的路,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不管你選擇的是哪條路。”


    繼續做將軍也好,退隱也好,隻要是跟他在一起,怎樣都行。


    蕭風什麽都沒說,隻是抓緊了林月的手,表明了他的心意。


    林月頓了頓,開口道:“阿風,這君懷宇害死了你那麽多兄弟,他的罪行應該昭告天下,還你和那些死去將士們一個公道,讓天下人也看清他自私自利的嘴臉。”


    蕭風明白她的意思,他迴道:“那場戰事的人幾乎都死了,剩下的也都投靠君懷宇了,且他們處理的很幹淨,很難找到證據。”


    林月抓住了其中的重點投靠君懷宇了,她心想,楊誌地位這麽高,又是君懷宇一路扶持上去的,加上宋淵見楊誌時說他是叛徒,那他應該也在那次戰役裏吧。


    她問道:“那次楊誌是不是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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