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


    馮勝目光在那人下巴和脖子裏一轉,立刻迴道:“大人請吩咐。”


    “嗯,那你以後,還留在廖華裳身邊,她那邊有任何事,都要事無巨細記著。”


    “咱家會派人定期跟你聯絡,時間和地點由咱家來定,你隻管聽命行事。”


    “今日你失蹤,想必她的人已經發現。咱家會把你安排進石關的賭坊,若廖氏問起,你可知如何說?”


    馮勝連忙迴道:“小人就說,小人手癢了,想盤兩把。就偷偷溜出來,沒承想,手氣太旺,玩過了頭,耽誤了時辰。”


    那人拉長了聲音,翹著蘭花指朝黑衣人勾了勾,“給他處理一下傷勢,送他迴去。”


    又重新將目光對準馮勝,溫溫柔柔笑道:“若是被咱家知道你陽奉陰違……”


    馮勝被那目光嚇得頭皮一麻,連忙大表忠心,“小人不敢。”


    “不敢最好。”


    也不知他們給他用了什麽藥,抹上以後涼嗖嗖的,疼痛果然減輕了不少。


    頭上的黑布解去之後,馮勝發現自己到了一個新的陌生的地方。


    門外隱約傳來吆喝之聲。


    他剛要站起身,一個沉重的荷包從腿上掉了下去。


    馮勝連忙撿起來一看,裏麵竟是一包碎銀子和小額銀票,足有一百兩之多。


    發財了!


    馮勝笑得口水直流:那個死老太監,還真是大方!


    聽著外麵的動靜,馮勝久未沾賭的手開始發癢。


    他出了門,擠到賭桌前,凝神細聽了一會兒,將五兩銀子拍在賭桌上,“開大!”


    陳方找到馮勝的時候,馮勝正賭得昏天黑地。


    他手邊的銀子堆成了山。


    正一隻腳踩著凳子,斜著身子靠在賭桌前,笑得滿臉油光,口水都噴到了胡子上,抱著竹筒骰盒搖得飛起。


    旁邊的賭徒們個個紅著眼,死死盯著馮勝手裏的骰盒。有人在聲嘶力竭喊大,有人歇斯底裏喊小。


    骰盒開了,馮勝贏。


    馮勝高興地哈哈大笑,彎腰撲到賭桌上,雙手一撈,將桌上的賭資攏到自己身邊。


    陳方抬眼,飛快地掃了賭桌旁的眾人一眼,將眾人的神情記在心裏,抬手拍了拍馮勝的肩。


    馮勝賭得興起,頭也不迴甩了甩肩膀,“再來再來,跟了跟了。”


    “馮勝!”


    馮勝迴頭,看到陳方冰冷的眼神,腦子激靈一下,瞬間清醒。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結結巴巴道:“陳,陳陳管事……”


    陳方問道:“玩夠了沒?玩夠了就迴吧。”


    馮勝頗有些戀戀不舍地看了看賭桌:好不容易有一堆傻子給他送錢,可惜不能一直玩下去。


    他嘖嘖歎息,脫下外袍將桌上的碎銀子和銀票,一股腦包在衣裳裏,胡亂打了個結,甩到肩上就走,“那等下迴有空了再來。”


    陳方朝眾人微微頷首,跟在馮勝身後走了出去。


    到了廖華裳院門前,從下馬開始,馮勝心裏就開始打鼓。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有些邪性。那雙冷幽幽的眼睛,好像能穿透人的皮囊,一直看到人心裏。


    他在那個女人麵前,一想要說謊的時候,舌頭就開始打結。


    不由自主就把實情給招出來了。


    進了屋,馮勝不等廖華裳說話,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將手裏的外袍往地上一放,竹筒倒豆子般,將之前的遭遇講了一遍。


    連那個太監說的話,也一字不漏交代了出來。


    當然,他最開始說廖華裳的那些壞話,以及說早就不想跟她幹了的話,打死他也是不會說的。


    末了將銀子往前推了推,“這是小人在賭坊那邊贏的銀子。”


    馮勝笑得滿臉諂媚,“都交給家主。”


    廖華裳看著馮勝頭頂時高時低的忠誠度和信任值,知道他這番話必定有些隱瞞。


    服從度倒是穩穩地停在85,說明目前為止,他還算聽話。


    她笑笑,抬手端起身邊案幾上的茶,“起來吧。這些銀子,既然是你贏來的,就歸你所有。”


    “往後,你還繼續留在這邊。那邊定期過去,他們問什麽,實話實說便是。若有其他吩咐,我也會提前知會你。”


    “隻不過,那邊有何指示,你迴來之後,要如實向我稟報,不得隱瞞,明白嗎?”


    馮勝連忙應是,又指天劃地做了一番保證。


    得了廖華裳允許,才麻溜爬了起來,眼睛悄悄打量著廖華裳的神情。


    發現她並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心裏才悄悄籲了口氣。


    做人真難。


    還是做山匪好。


    要是能找到機會,他還是得迴去尋他那夥弟兄。


    廖華裳看著馮勝頭頂不停亂跳的數字,感覺他像是在腦袋邊掛了一串流蘇,晃得人眼暈。


    這個人,心性也太善變了!


    估計正在心裏排揎她。


    不過目前為止,馮勝還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


    這點小毛病,也不是不能忍。


    接下來,廖華裳讓人在關城商市街道買了十間鋪子,先做著糧食生意。等戰事結束了,招到掌櫃和夥計後,再改做其他。


    在關城這幾日,廖華裳收到消息,從石關退走的齊兵去了東嶼關。


    東嶼關是新帝派兵支援的關城。


    這樣一來,北齊南下百萬大軍,有六十萬集中到了東嶼關。


    難怪近些時日,不時有大軍開往東嶼關方向。


    太子不會容許新帝借東嶼關之戰,將北關大軍集於一處,歸他方勢力管理。


    所以,太子的大軍,應該也很快就要來了。


    果不其然,沒隔兩日,侯慶派人打馬來報,太子大軍已經過了燕城,正朝東嶼關方向進發。


    羯羚關北齊兵在圍困數日無果之後,也在一個深夜悄然退兵,南下隱入赤羚山中。


    紀嬰派人給榆城和羚穀關關城分別送信提醒,並再次派出八百裏加急,請求朝廷派人,密切關注羚穀關一帶是否有齊兵出沒,提防齊兵會繞過榆城、突襲京城。


    八月十四,中秋節前一日。


    廖華裳睡夢中突然聽到門外響了一聲。


    不多時,鄭全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家主,太子殿下派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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