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迅速打開箱子,將裏麵的魚翅全都拿了出來。底下的紅綢皺巴得不像樣子,隱隱顯出銀錠子的輪廓。


    她輕輕一掀綢布,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砰的一聲扣上箱子,整個人都撲在了箱子上。


    林騁一愣,連忙朝蔣氏招了招手,挪過箱子打開一看,感慨歎道:“這廖氏,真是大手筆!”


    百兩金子千兩銀。


    抵得上他二十多年的俸祿了。


    林騁嘿的一笑:廖家無論是開荒墾田,還是興辦義學,政績自然是他林騁的。


    有了這些金子,再加上他之前攢的那些,過幾日便差人給燕州知府送過去,相信他今年的考評評語,一定能得個優!


    哎呀,這廖家,算不算是他林騁的福星呢?


    “姐!姐!”粗獷的聲音伴著一陣急促沉重的腳步聲,自門外驟然響起,一個身材粗壯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門口。


    一看到林騁,那男子瞬間像是矮了半截,小聲說道:“姐,姐夫……”


    林騁皺著眉頭,嫌棄地看著蔣棟,將手裏茶盞砰的一聲放在案幾上。


    蔣氏立刻會意,手忙腳亂收起魚翅、蓋好箱子,將其放到身後的短榻上,問道:“你不是迴去了嗎?又迴來做什麽?”


    蔣棟目光從那個箱子上移開,偏身坐在蔣氏下首處的椅子上,傾著身子急切問道:“剛弟弟在門口,遇到了一個年輕的婦人,怎的以前從來沒見過?”


    蔣棟一個月前去了睢州,昨日才剛剛迴到烏索。


    平民百姓也進不了知縣後宅。


    能來給姐姐賀生辰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基本都認識。


    林騁聞言,眉頭頓時皺得死緊,翻著眼皮冷冷盯著蔣棟。


    然而蔣棟此刻卻顧不得這位官威頗重的姐夫,“那個婦人,她是誰啊?”


    蔣氏含混說道:“是前段時間流放來的。”


    流放?


    蔣棟眼睛一亮,連忙往前蹭了蹭身子,“姐,要不你給我說說唄?”


    蔣氏一愣,立刻看向林騁。


    林騁臉色漆黑如墨,一言不發。


    蔣氏小心翼翼看著林騁臉色,對蔣棟說道:“你胡說什麽呢?人家未必有那個心思。”


    蔣棟不耐煩道:“你管她有沒有那個心思?她不是流放來的嗎?是那家的兒媳婦?”


    蔣氏道:“你說的那個,是廖家的女兒,原是京城的伯府夫人。”


    蔣棟眼睛更亮了:伯府夫人?伯府夫人好啊!


    越是富貴人家的女眷,他就越感興趣!


    他眉開眼笑道:“原是?那就現在不是了?她是被休了?那不正好?要不姐你幫我說說,賞給弟弟做個妾唄?”


    說著,眼神朝林騁方向一瞟,示意姐姐在姐夫麵前說說好話。


    被休,又流放,但凡有點身家、想奔個前程的人,都不會娶這樣的婦人為妻。


    他可是知縣的小舅子,跟了他,就算做個妾,在烏索那也可以橫著走了。


    他又不打算考科舉、走仕途,納個罪婦為妾,也不會有人吃飽了撐得沒事幹,跑來彈劾他。


    “胡鬧!”林騁終於聽不下去,用力一拍案幾,“整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閑。全部的心思都在女人身上,有何出息?”


    蔣棟不以為然,“我姐和外甥有出息不就行了?姐夫,您可是烏索知縣……”


    “不行!”林騁斷然拒絕,警告道:“本官不許你打她的主意,聽到沒有?!”


    蔣棟一愣,“姐夫相中了?那早說啊。弟弟再怎麽混,也不能跟姐夫搶女人。”


    林騁眉頭一個勁地抽抽,用力擺擺手,“滾滾滾!快滾!”


    蔣棟看了看蔣氏,朝她使了個眼色。


    蔣氏迴了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


    她自然知道林騁不會自斷前程納廖氏進門,可若是廖氏真成了弟弟房裏的女人,那她手裏的銀錢、開得鍋子店,不就都是她們家的了?


    不過做妾嘛,依那廖氏的心性,隻怕不會依。


    實在不行,就讓蔣棟找個借口,休了家裏那個,將廖氏以正妻之禮迎進門便是。


    蔣棟得到姐姐的暗示,心裏一喜,這才屁顫屁顫退了出去。


    林騁陰沉著臉,陰惻惻看著蔣氏,“你給本官把蔣棟看好了,別讓他出去給本官惹事!”


    蔣氏心下一沉,連忙問道:“老爺是想留著廖氏有大用?”


    林騁哼了一聲道:“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些什麽?這廖氏,先是與龔萬裏合夥開店,又搭上了無極宗的方煒。如今謝國公府的小公爺謝翊,也與她來往過密。”


    蔣氏身子往後一仰,“這廖氏,也忒放蕩了。”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人,滿腦子就隻有這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若非外放官員不能帶家眷,他的後宅什麽時候輪得到這種蠢貨來當家?


    廖氏?


    蔣氏以為他不想嗎?


    他得有那個膽子!


    林騁眉頭突突直跳,“本官的意思,這些人能與她來往,要麽是利益相關,要麽是有求於她。”


    他冷冷看了蔣氏一眼,“若是因為蔣棟,得罪了廖氏,你就收拾收拾包裹,給本官滾迴你家去!”


    蔣氏渾身一哆嗦,連忙站起身,在林騁身前跪了下去,“妾知錯。妾一定約束好棟兒。”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說道:“可棟兒被妾的爹娘驕縱慣了,隻怕這心思一起,沒那麽容易打消。老爺,廖氏一出手就是千兩銀子,手裏的銀錢必定隻多不少。”


    林騁慢慢抬起眼簾,漠然看著蔣氏。


    蔣氏得了鼓勵,繼續說道:“妾想著,廖氏一個被休棄又流放的罪婦,人還這麽年輕,怎麽可能守得住?”


    “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給棟兒提一提。這廖氏性子高傲,不願做妾,那就以正妻之禮相聘。”


    “咱們兩家若是成了親戚,老爺有什麽事情,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這一番話,直接給林騁氣笑了。


    他慢慢傾下身,湊近蔣氏,低聲說道:“看來爺這些年,的確太寵著你,都把你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蔣氏臉色瞬間慘白。


    林騁冷冷說道:“蔣棟?他算個什麽東西?憑他也敢肖想廖氏?本官是看他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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